和女孩一起看日出,是我几大人生梦想之一。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梦想实现的地方可能是海边、湖边、山顶、草原,却从未想过会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一座教堂的寝室里……
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和我一起实现梦想的人,林莉、梓盈,还有其他一些被我YY过的女孩,都曾经出现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可我却从未想过,真正陪我实现这个梦想的,居然是一个和我认识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星期,且此时已经在我怀里自杀多时的女孩……
钱冰冰就这样走了,她的出现和离开,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一样。可我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我既不喜欢也不爱,在我生命中不过昙花一现的女人的逝去,竟会给我带来如此难以想象的伤痛……
这种伤痛,甚至已经超乎对于生者逝去的哀思,而让我开始思考生存的意义。如果说我们曾经是为这样那样的梦想而活,是为了实现人生的价值而活,是为了爱人、家人、朋友而活,那么时至今日,梦想更加遥不可及,生活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爱人、家人、朋友或身首异处或生死未卜,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活?
为了“希望”?这未免太过苍白。如寇晟东一般放弃希望害人害己的堕落者固然死有余辜,可如钱冰冰、徐警官、谷院长他们一般始终坚守希望、不懈与厄运抗争的勇士,却也最终无法摆脱命运不公的安排,既然大家的最终结果同样都是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我们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仔细想想,就连希望的真正含义,我也不过只是一知半解罢了,如此说来,我甚至不知道支撑我活到今天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像寇晟东所讲的那样肤浅,只是单纯地为了活而活吗?
我苦思良久,却越发感到迷茫,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照在我和钱冰冰的身上,我很欣慰的看到,她的样子很安详,如果不是扎在额前的那柄锥刺显得有些突兀,看起来真的很像只是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之中……
这一刻,我突然顿悟到,或许希望原本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言明的抽象感知,它承载和寄托着人们各种各样的信念、臆想和认知,并以任意一种方式存在,它并不是肉体的护身符,却能为精神保驾护航,那些坚守希望却因种种原因逝去的人们,虽然失去了肉体,但希望却随精神永存不朽。
无论如何,别放弃希望……
即使仅仅为了这些逝去的朋友们希望的延续,我也应该坚持!
想到这里,我最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钱冰冰的样子,以期能够把这副容貌永久地记在心里……
注目良久之后,轻轻地把钱冰冰的身体从怀里移到在地上放平,强忍着久坐之后的腰酸腿疼,缓缓的站起身来,脱下上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头上,鼓起勇气,将锥刺拔了出来。阳光之下,乌光铮亮的锥刺竟是滴血未沾。
我默默地走到窗边,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街道,都被丧尸堵得水泄不通,仿佛比昨夜更甚。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这样?这不科学……
“咔嚓……”门响了。
我连忙扭头望去,只见林莉手里捧着满满一盘子食物从里屋走了进来。
“吃点东西吧。”她平淡地对我道,目光却已然转向钱冰冰的尸体。她的双眼有深深的眼袋,眼圈也红得厉害,一看便知道是哭过的。
“哪来的?”我接过放满面包、火腿午餐肉、蔬菜罐头等各种美食的托盘,随口问道,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算起来,我又有将近一整天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林莉没有回答我,而是依旧呆呆地望着钱冰冰的尸体,满面忧伤,却仿佛欲哭无泪。
“她走的很平静。”我淡然道,“你也不要太难过。”
“嗯,我知道。”林莉抽泣了一声,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
“其他人呢?”我实在饿得心慌,狠咬了一口面包,问道。
“在搜集有用的东西。”说着,林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都乐的橙汁递给我。
“哦……结果如何?”
“光吃的东西就满满一个仓库,恐怕建个俱乐部都够了。”林莉叹道,“这些强盗,不知道究竟害了多少人!”
我咽了咽口中的食物,突然觉得此时这些久违的美味吃在嘴里,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可口了。
林莉见我没有说话,又接着问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今天离我们约定返回的期限,只剩下两天时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继续我们没办完的事,还是……原路返回?”
我听罢不由得愣住了:确实,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继续前进?那就一定会超过我们约定汇合的期限,引发留守人员不必要的担心,说不定还会把胡大哥他们卷进危险。原路返回?且不论来时的路还能不能走,只要决定返回,就相当于给梓盈的父母直接判了死刑,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一对年过半百无依无靠的老夫妇,能在重灾区熬到今天,但去救而没救成和干脆放弃不去救,在我看来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也是希望的一种。可话说回来,无论是前进,还是返回,总要有路可走才行啊……
“大家什么意见?”我喝了一大口橙汁,希望能够借此来给自己减减压。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林莉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别急,慢点,不够还有。”
“嗯,好。他们在哪,你带我去找他们吧。”我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抹了抹嘴道,“正好和他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林莉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开门,却又停下来转身对我道:“那冰冰怎么办?”
我沉默了片刻,走到窗边,扯下窗帘,端端正正地盖在钱冰冰的身上。
“你这是……”林莉不解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暂时恐怕没办法安葬她,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林莉听罢,神色再次变得有些黯然,沉默良久,终于也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妥协。
当我随林莉一起在一间更大的屋子里再次见到大家时,他们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样子,我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我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看到我也很高兴,只是另一方面也各自因为钱冰冰的死而感到悲伤,故此表现得并不是很兴奋。
“黄哥,吃饱了吗?哝,这还有。”小丁把一块面包和一根大号火腿肠递给我。
“我都撑得打嗝了,你吃吧。”我笑着把东西推回给他,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感谢,并径直向彭敬义走去。
“义哥,谢了!”我郑重地朝彭敬义点了点头,将锥刺双手敬上。
“不客气。”彭敬义破天荒地朝我扬了扬嘴角,眼神之中竟是再找不到半点犀利,取而代之的,是只有朋友之间才能感受到的那种默契,让我不禁感到几分暖意。
“小黄,你没事就好,这一夜,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呢。”老马走到跟前,激动道。
“哪有那么严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特意抬起双臂,示意道。
“嗯嗯,那就好,呵呵……”老马憨笑道。
望着老马,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即赶忙严肃道:“老马,我必须警告你,在你肩膀上的伤痊愈之前,千万不可以再逞强,尤其是不可以再把伤口暴露在外面!我不想让你重蹈……重蹈覆辙……”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呵呵……”老马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放心个蛋,你能让人放心才怪,这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赶紧让我看看,包好没有!”说着,便准备亲自检查老马伤口的情况,听林莉解释说已经重新包扎妥当,这才将将放下心来。
“黄炎,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赫连婷突然问道。
“这也正是我想和大家讨论的问题。”我点了点头,反问道,“您和义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们肯定要继续找我丈夫,只不过……”赫连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一听这意图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心中不禁一阵窃喜,连忙趁热打铁道:“赫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大家结伴一起走,互相也能有个照应,我想义哥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对吧?”说着,赶忙对彭敬义笑了笑。
“大嫂都没意见,我自然也不敢有意见。只是……”彭敬义皱了皱眉头。
“义哥你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顾虑倒是没有。可就连我这初中没毕业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复姓叫做‘赫连’!”
大家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囧得我恨不得当场找块豆腐撞死,当即赶忙岔开话题道:“嗯……我们还是来说点实际的吧!且不说咱们去哪,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外面堵成那副鸟样儿,咱们怎么出去?”
我本以为这个问题足够大伙头疼一阵儿了,岂料小丁和老马却仿佛早已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当即竟是胸有成竹地彼此相视而笑。就连彭敬义这种不爱开玩笑的人,也是微微一笑,对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找到一个小型军火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枪、手雷、炸药,你还会担心我们出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