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我们苦心培养的卧底雪中送炭,给我们带来了十分有用的情报。他在邮件中说,有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书,其中的内容涉及到每一个行动细节,甚至还有一份只被三两个人知晓的后续计划。
我喜出望外,为了掌握更详细的信息,我了约查司农见面。这次与他的单独会面是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依然沿用上次于蓝见约他见面的方式。
一见到我,他首先问的就是于蓝怎么没有来。为了避免给他带来恐慌,我谎称她去了境外办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忍不住自责说,上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及时传达出他们提前出发的消息,原因是自己也是临时才得到通知。他还装模作样地称赞了于蓝一番,夸她深谋远虑,事先在走廊里安放监听器免除了他们对内部人员的怀疑,以至于他自己顺利脱险。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是由于对他的不信任呢?也可能他已经看出了这点。对于他的自责,我也有些怀疑,是他故意隐瞒情报,一旦我们死了,他就不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对KAC集团的背叛。
然而此时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当务之急是救出于蓝。他告诉我,集团首领有山鹰有一份关于整个工程的详细计划书,KAC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都在上面,不过这份奇特的计划书不是写在纸上,也不是写在电子文档里,而是写在人脑里。
“什么!写在人脑里!”我的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是的,前些日子,实验室里的人取得一项重大的技术突破,叫脑脉冲印象。通过这个技术,他们可以把一些图像、文字和声音像出巡在电脑里一样保存在一个人的大脑中。需要用的时候,再让此人服下一颗药剂,用特殊的设备将大脑与荧屏联接,这个人的大脑中的思维活动就会在荧屏上呈现出来,如果他在想象一只飞舞的鸽子,那么这只鸽子的图像就会出现在那个荧屏上,如果鸽子有发出声音,声音也会被播放出来。这样的技术是要用在将来的新人类——基努人身上的,以保证他们能完成机密的任务而不泄密,因为只有服用了药物和使用了设备之后,那些头脑中的秘密才能呈现出来,否则就连这个人自己也无法回忆起这些信息。委员会的一个山鹰的派铁杆拥护者被当做了这项技术的试验品,KAC计划的所有内容都被植入了他的大脑。”
“以前只听说过把记忆芯片植入机器人大脑的,却没想到,在人的大脑里也能做到。”我虽然觉得有难以相信,但是也感到一丝欣喜,至少有这样一份计划书,于蓝获救就还有希望。
“自然科学的事我不太懂,但我知道这份计划书要弄到手是不可能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联合国家相关机构,一举端掉这个基地!”言语之中,他显得十分急切,毕竟对他来说,多耗一天,他就多一分危险。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安慰他说我们正在努力,可是国家安保部门非要我们出示能证明这项计划有巨大危害之处的证据才肯下手,所以才需要他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他听了,那牛脾气又上来了:“这些人,吃穿都是国家买单,真正做事的时候就推三阻四拖拖沓沓。可以啊,只要他们现在派人去六号院,满地都是证据!”他愤怒地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眼线,这一点你们也要多加留意,省得到时鸡飞蛋打,还把自己也牵扯进去。”随后,他似乎又了悟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个集团首领叫什么名字?”我问。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是直呼他的代号“山鹰”,他总是带着一副遮住脸的大墨镜。恐怕知道他身份的人也只有少数几个人。”他回答说。
看来此人真是老奸巨猾,身份不仅特殊,而且敏感。随后我从查司农口中得知了那个脑中携带了机密的人名叫尤文重,是一名人类学家,在人性研究的领域中首屈一指。
接下来,庄子又利用国安部的情报网络找到了此人的住所,京郊妙峰山脚下的一间别墅。与此同时,索飞也在苦思冥想如何能从那个人的大脑中把这份绝密计划书像挖人参一样挖出来。只要找到了这个人,想办法弄出那东西,于蓝就不仅能获救,还能促使国安部马上立案侦查此事。
我不否认,他虽然是个科学奇才,但是,要在没见到实物或者是演示的情况下,凭空想把这项最新的科技成果琢磨清楚,根本不可能。在我看来,比弄清楚旅鼠为什么要集体自杀这个谜团还要困难。于是,我仔细并忍住耐性地把查司农的话对他重复了好几遍。他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后告诉我其中的大概原理。
“其实,这项成果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什么最新的科技应用。上个世纪90年代,瑞典的一个脑科医生就发现人的大脑前回的额叶上有一小块区域中的细胞完全处于休眠状态。他把这命名为额叶R区,而除此区域外的其它大脑皮层的脑细胞呈现的则是部分休眠、部分活跃的状态。要知道,人类大脑中的140亿个细胞之中,98.5%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仅仅剩下1.5%的活跃细胞,也足以让人类创造出这般灿烂的地球文明。就拿额叶来说,它是负责记忆的。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下它的工作模式。当我们感知到外界事物的时候,首先由大脑中的一个叫海马的结构完成暂时的记忆,这种记忆通常只有不到1分钟的保存期,就好比你看见一个不规则的电话号码重复一遍记住了它,但是不到一分钟你又忘记了。如果你要长期地记住这个号码,身边又没有可以登记的东西,那就要让额叶来帮忙了。就好比心脏是血液系统的总部,额叶就是所有长时记忆的总部。记忆发生后首先储存在海马,海马会过滤掉那些暂时性的记忆,剩余的就被传输到额叶忠的脑细胞长期储存起来。
回过头来我们再讲讲额叶R区。和其他区域不同,这个区域内的神经元一直处于全休眠状态,说明这是额叶上唯一不能储存信息的地方。然而瑞典这个脑科医生发现,在给被试(可能是一只倒霉的小豚鼠)注射一种含谷氨酸钠化学药剂后,这和额叶区域内细胞的活跃度大增,以至于它抢了其它区域的风头,成为记忆的首选区域,但是这种效果会跟着药效的结束而结束,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不过这也足以使这些短时记忆变成长时记忆,长期保留在大脑中了。”
说到这里,他拧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听着他专心致知地讲述着一大堆科学知识,我这个门外汉只能听一半懂一半。虽然佩服他的敬业精神,但还是急于想知道怎样得到那份计划书。
“那么,这和那份计划书有什么联系呢?”
“据我猜测,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原理,给一个人服下药物,然后把这份计划书记忆在额叶R区,需要用的时候,再让此人服下药物,记忆才得以呈现。在其它时间里,这些信息沉睡在休眠的细胞里,就连他本人也无法让它在脑海中浮现。此时的额叶R区就像一个可靠的保险箱,谷氨酸钠则成了开启它的密码。”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他:“那就一定会记忆得准确无误吗,不会有记错的地方?”
他又开始搓起了下巴:“不会,这时候的记忆可以和电脑相匹敌。我前面已经说到,谷氨酸钠能让额叶R区里的神经元活跃度大为提高,此时的记忆力比平时高出很多倍。这个问题不值得担忧,反而要操心的是,去哪儿弄到能翻译脑电波的仪器?”
“什么。脑电波翻译器?脑电波也能被翻译吗?”这又无端地激起了我的好奇。
“是的。大脑在活动的时候,神经纤维中会产生生物电流,从而形成脑电波。所以,当然可能根据脑电波的波形翻译出相应的大脑活动信息,有了这个手段,那份计划书就可以再见天日了。”
“我的上帝啊,这也太高端了,科学就是牛逼!如果真是这样,给人装上这个翻译器,那不就能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我忍不住赞叹,“这比任何读心术都高明得多,如果用它来审问罪犯,那些家伙就无法撒谎了。”
“麻烦就出在这里。目前公开领域对脑电波的翻译水平还处于胚胎阶段。太阳国在这方面的技术比较领先,但最新的公开领域也只能通过扫描脑电波还原成粗略的线条图像,比如一个“十字架”或者一条抛物线。要把整个图像都完整地还原出来,也只有KAC的人能做到了。就算我们找到了那个携带计划的人,让他回忆起那份计划书,他也无法将这份计划书提取出来。”
“我看不一定非得要那个翻译器吧。让他写出来或者画出来也可以呀!”
“那要是他胡写乱画糊弄我们呢?再说了,额叶R区里的脑细胞还很初级,就像婴儿大脑里的细胞一样,能够储存记忆,但是要表达出来很困难。再说了,就算他能表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没有说服力。我们要是拿着这样的东西去就于蓝,怎样让他们相信不是伪造的呢?”
是啊,到时人救不出来,还会让KAC集团更加警惕。这该如何是好呢?手头没那个东西,又无法从他们那里偷或者抢到一个。思来想去,又找来庄子一起商议,还是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最后,不得不把唯一渺茫的希望寄托在索飞身上。由他携带重金前往太阳国找到那个叫石原骏野的研究脑电波扫描的科学家,请求他的合作,一起对这项脑电波的翻译技术进行突破。同时庄子还找来了一个能言善辩的翻译和一名磁电物理学家随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