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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附章:《爱丽丝的告白》(一)坠入的兔子洞

【序】

长夜与明月

窗外的月亮透进光来,在地板上洒下一大片。爱丽丝躺在床上垂着眼睛,看着仿佛要流淌起来的月光。

“黑夜总是让人宁静。”

爱丽丝这样认为。任何思考留在这个时候是再适合不过了,如果坐在黑暗中,就更能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那个发自内心的声音就出现了,它的形态也只是一片黑暗,但你能通过它更准确地得到你最真实的感受,你开始回想白天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然后可能又因此追溯到你的过去,甚至是对未来的畅想。在黑暗中,你的想象力得到了更加自由的发挥,即便导致了你的失眠——是的,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但对于更加热爱黑夜的爱丽丝来说,这种思考的状态,总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我看到的是漫漫长夜,唯一的光明是那轮明月。”

她这样想着,假装闭上了眼睛。

【第一章】

坠入的兔子洞

爱丽丝是真的喜欢爱丽丝。

虽然她并不是,她并不是叫“爱丽丝”,但是她喜欢把自己作为“她”——以“爱丽丝”这个身份来阐述她的生活,通过不同的视角转换,这样生命的乐趣就多得多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如此来称呼她吧。

童年时期,爱丽丝都是在书的陪伴下成长。比起因为沉默寡言而几乎没有朋友的状况,显然书籍要好得多。所以即便是这样,本来觉得这种状况很糟糕的爱丽丝也因为“故事更能引起自己的兴趣”而渐渐变得无所谓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多看重“友情”这种东西。因为有了更能吸引的点,所以可以弃之不顾。

最开始……我想想,是从童话故事开始的,小孩子的想象力,加上这个,简直是绝配了。无论是谁,都一定是人生中最适合这个的阶段吧。你永远也无法超越,因为成熟的代价。我们耳熟能详的——《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王尔德童话》……这些看似光明也许暗藏黑暗的故事,就这样伴随着我们大多数人的童年。在这些故事人物中,总有一个你钟意的,那样一个“特别”的角色,无论Ta是否起眼。

“我也不记得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看到爱丽丝的。总之,当我看到这个女孩时,我觉得一切事物的运行都有了正确的轨迹,不论她去哪里,做了什么,我觉得我就是她,打心里深深地觉得,”爱丽丝正色道,“我们的感受是如此相似,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我跟她在做同样的事情。”

“爱丽丝。”

远处隐隐传来不知名的呼唤。

“爱丽丝。”

名叫爱丽丝的女孩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前方。

“我要迟到了呢。爱丽丝。”只不过是一只穿着西装的白兔子先生。噢!他还拿着一枚怀表。

“兔子先生,”爱丽丝迅速地朝前方跑去,边跑边喊,“等等我!”

“我要迟到了!”兔子先生来到一个洞边,猛地朝里跳去。

“等等我兔子先生!”

那是一个洞,然后我就掉进去了。

我看到许多奇怪的桌椅,但是我看不见底,我感觉我在飞,但是身体不受控制,我不知道我今后会遇到什么,我不在乎,我不害怕,但是我相信,这一定是一场华丽的冒险。

【第二章】

为什么我们总是选择了相信?

今天是爱丽丝和朋友们约好出行的日子。年轻人的流程总是这样:在网上建立一个大伙儿的群,然后一声群通知,干脆利落地道出时间地点,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约定的时间到来了。爱丽丝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同。意料之中的,在约好的时间地点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没有出现——有的是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有的是临时因为种种原因而变更决定。这种情况对于年轻人来说也是极为普遍的吧,大家也都感到无所谓了吧。爱丽丝站在约好的地点,时间已到,却只有一两个朋友到来,她们无聊地玩着各自的手机,爱丽丝用脚轻轻敲打着地面,是从何时起演变成了这样?好像说得自然点就是“因为大家太熟了所以不用太计较守时问题”,这么一想来也是,被等待的人都不会负有“罪恶感”,瞬间就会轻松许多。

“无所谓啦,等一等又如何,反正已经习惯了”抱着这样的想法。

而心里确实是这样无误。

随着时间过逝,等待的人依旧未出现,大家继续手上的活儿,爱丽丝只是看了一眼手机,离约定时间已过去40多分钟,于是她继续用鞋子敲打着地面。她想起,曾经自己也是一个无比守时的人,每次的约会,都是早早地来到约定的地点。有一个朋友,她记得,小学的时候玩得特别好,她们经常一起出去玩耍,刚开始的时候,双方都会很守时,后来,渐渐地,爱丽丝发现她已经变得需要自己打电话提醒她快些了,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是当时的自己也形容不出来这具体是什么感觉,回到家,她将这些告知了母亲,“信用,”母亲说,“这是一种不守信用的表现。”

从此深深地记住了这个词。

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是淡化了这个词,朋友间的这种情况来说,就成了理所当然。而爱丽丝不能忘记的是,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没有提防地一味地相信着别人,从来都没有怀疑,即使最后是等待落空一个人回家,依然没有学会建立起“防线”。她想到另一件事,呵呵,爱丽丝笑了,到底是天真还是傻呢?同样存在于当时的时期。有一段时间爱丽丝经常跟另一个同班同学一起回家,那个时候学校门口总是卖一种叫做“神奇宝贝蛋”的东西,其实就是一种在水里长大的球状物质,小孩子们平日里在电视上看着这样的动漫,现实里就会被这种描述得天花乱坠的东西所诱惑,甚至不会去想它是不是真的。当时小伙伴们一口气买了好几个,然后一段时间过去,爱丽丝发现它并没有摆摊大叔嘴中的那么神奇,把它放在水里,日复一日始终如一,哪还能指望它生出个神奇宝贝来?爱丽丝开始认为,也许是自己的养殖方法不对,于是在第二天放学时询问一起回家的小伙伴,“啊,那个东西啊,我已经有了一个皮卡丘一个胖丁就剩一个皮皮还没出来了”,爱丽丝心里顿时一颤,更加坚信了是自己的方法有误,“那个胖丁可可爱了,我每天都会喂她吃的……”就这样,她们开始了一个互相求教的过程。

终于,真相总有恍然大悟的一天,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就在爱丽丝终于放弃“神奇宝贝蛋之抚养”的时候,还是那条放学的路上,这位同伴告诉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奇宝贝’,都是我臆想出来,骗你的。”这时爱丽丝才觉悟,原来“被欺骗”是这样的滋味,她并没有觉得生气,而是感到有些漠然。

至于到现在的很多时候,她还是更多地选择了“相信”,爱丽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我宁愿选择事物正的一面吧,就是种执着,偏执地去信任。”爱丽丝这样想。

“嘿!”抬起头,等待中的朋友终于到来,爱丽丝与朋友们回应一个笑脸,朝前方走了过去。

【第三章】

那些高谈阔论的人

一行人在街上浩浩荡荡,也没有想好去哪里,就就近找了个快餐店坐了下来。“我们的目的就是聚在一起,先随便聊聊好了,吃饱了再想好去哪里。”这场见面会的组织者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随便点了几个套餐,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作为高中生,总是有无尽的烦恼,说不完的话题,作为高三党,就更不用解释了。爱丽丝很快加入她们,学校的八卦,娱乐星闻,奇葩趣事,无非就是这些,但依然乐此不疲。“对了你们看过那个没……”又来,爱丽丝想,这位同学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提到某个话题时,总会“不自觉地”放大音量,引起注意,进而显现出自己的了解至深来,殊不知这样只会显得更无知。这也就是那些半吊子,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信心满满地表现出自己的猖狂来,而这样也会有人响应,那些响应的人自然更不如Ta;还有另一种,但也同属于这个类型——在某些方面确实不错,但太急于表现,丝毫不掩饰地高谈论阔。三番五次下来,爱丽丝有些烦了,要知道,这种人就算提醒也是没有用的,爱丽丝又何曾没有试着提醒,无用功做了一次就没再必要。她只是撇嘴笑笑,用某个语气词的附和,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一下午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聚会也没什么不好,培养感情,交流思想。因为爱丽丝知道,既然是朋友,就是因为某个方面感同身受而聚集在一起的生物,既然是朋友,你就不会因为Ta那一点令人不爽的“特性”而排斥Ta整个人,你可以包容,而不仅仅因为那些兴趣相投的方面,因为你知道,Ta本身的品性并不顽劣,正是这一点,你们还可以一起嬉笑打闹地继续走下去。在那些沉闷烦躁的夜晚,你们依旧聚在一起,不谈学习,不谈人生,胡吃海喝,打打闹闹,谈笑风生。

《爱丽丝的告白》(二)黑暗面

【第四章】

黑暗面

“红心皇后的心也是鲜红色的吗?”爱丽丝问疯帽子。

“哈哈哈哈,当然不会,”疯帽子大笑起来,“这真是个可口的笑话呢,可以用它来配我们今天的下午茶。”他用手上的蛋糕叉敲敲餐桌上的茶杯。

“那是什么颜色的,大家的心,好像都是红的吧。”爱丽丝认真思考了起来。

“也许吧……但是红心皇后的心啊,话说我见过那么一次呢,”爱丽丝顿时瞪大了眼睛,疯帽子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真的见过,而是在那本预言书里,你知道的,就是提到你的那本,”他清了清嗓子,“当月亮被云淹没,黑夜透不出一丝亮光,红皇后会站在她那面能闪瞎人眼睛的大镜子前,掏出自己的心,仔细端详着。”

“噢,那可真是……唔,她不会死吗?”爱丽丝不觉用手捂住嘴巴。

“她可不会亲自对自己下毒手!那颗心……她只是看看,仅仅是端详着,什么都不会做。”

“好吧,那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呢?”

“什么颜色?鲜红色的心脏依旧规律地再她手中跳动着,而镜子里,却是一团代表邪恶的黑色,同样,它跳动着,咚,咚,咚。”

这是爱丽丝第一次整夜未眠。

此前,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黑暗的亲切,连月光都没有,整个世间即是一片死寂。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睡着了吗?不,总有一些东西仅仅在黑暗中展示活力,人类生物的作息,并不能影响到它们。很多东西都醒着呢!爱丽丝看向窗外,她听到风在耳边掠过的声音。也许它在带给我什么信息!想到这儿,爱丽丝不禁仔细聆听着。可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一丝凉意,赶紧关上了窗户。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风寒的感觉!爱丽丝赶紧裹紧了被子。

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时间流逝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依然没有丝毫睡意,她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枕边的闹钟——凌晨两点整。她望向书柜,猜想那些书们是否在看着她或者已经入睡。她觉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生活。但爱丽丝很少跟它们说话,她知道它们理解她,住在一起的这些年,不仅仅是她的房间,整个屋子,楼道,院子,它们都是有感情的。每次爱丽丝一回来就能感受到。他们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生活,她身边的人的生活,一切了然于心。

“现在,是我真正放松的时刻了。”

爱丽丝盯着天花板,黑暗中她仿佛看到另一个世界,她知道,在那个世界里,她可以非常自由,不像现在如此受生活的束缚。她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越想越深,那些悲伤的,愤怒的,愉快的,激动的,苦闷的情绪,一个紧接着一个冒出来,它们飘在空中,爱丽丝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在这样的人生里,我碰到了很多人,他们有的令我望而却步,有的逐渐成为我所依赖,有的让我咬牙切齿,有的仅仅萍水相逢存于表面的友好,还有的人,我想杀掉他。”

谁在说话?

爱丽丝明白房间里除了她再无别人,于是她闭上眼睛,继续倾听。

“这世界上有两种爱,一种是爱得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相守相伴,一种是爱得强烈疯狂,想着有一天能够杀掉对方占为己有;这世界上有两种恨,一种是来时深刻,随着时间却渐渐淡化最后放弃;一种是用隐忍的方式记在心里,最后让对方走向灭亡。”

没错……呢。

“每一天,你走出家门,来到外面的世界,见到披着各种奇怪皮囊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很正常,没有皮囊才不正常。简单的交谈,并不能看到他们真正的想法,除了某些对你来说意义非凡的人。他人的真正心思你才懒得去揣摩,要知道,这是一件很累的事儿。”

可不是。

“当你开始思考自己,因为那些事情深藏于懦弱,因为那些事情深藏于自卑,因为那些事情深藏于丑陋,给自己制造的皮囊总是向原本内核反方向越走越远,人人如此,好像这就是自己希望的样子,其实是别人希望自己的样子。”

好像开始变得有趣了。

“联想到其他人,他们的内心是否也和你一样,或是……更奇妙?你想象,他们的夜晚,同样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你不仅猜测,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突然你又想到,你不知道别人,别人同样不知道你,好像大家每天都花尽力气把这些捏成秘密的形状,然后丢到心底埋起来。”

乐此不疲。

“正解,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那声音竟带出笑意。

爱丽丝在黑暗中笑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我的心。

爱丽丝沉默了。

疯帽子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会发出“天哪”这样的惊呼么。

“疯帽子。”她说。

“嗯?”

“那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我的心?哈,我的心,”疯帽子停顿了一会儿,“虽然我没看过……”

“但是也许跟红心皇后的是一样的吧。”他诡异地笑道。

【第五章】

“你们都怕红皇后,那红皇后怕什么?”

下午茶时爱丽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她没有恐惧的东西。”睡鼠喝了一口茶,说。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爱丽丝感到不可思议。

“即使有,”专注于品茶的疯帽子突然插来一句,“我们也不会知道。”

我觉得最恐怖的事情之一是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变活。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漆黑的夜晚,我一个人走在家附近的步行街上,很晚了,所有的商店都已经关门,只有几家店的橱窗还亮着光。没有风,但是有些冷,当时我一心想要赶快回家。步行街的路灯把惨白的光投射到我脸上。我走着走着,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寂寞的长排椅,单薄的树。我边走边看着这些在月光下孤单的事物,想象它们在白天多么受人待见,而当聚会一散场,就立马被抛弃。我感到它们也正看着我,我们相互对视,瞬间彼此都了解了自己心里的痛苦哀愁。

我对上它们怜悯的眼神,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丝恐惧,我慌忙把头转向别的地方,却看到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开始活动起来,我顿时觉得十分害怕,于是开始寻找躲避它们的地点。这很像《Doctor Who》不是么?不出所料,我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它们发现,它们开始追我了!我奋力地向前跑去,左穿右拐,看到沿路橱窗里的模特开始一个个变活,它们没有表情,没有颜色,只有生硬的面部线条,和不协调的肢体动作。但是它们跑起来的速度非常快!我心中的那扇恐惧之门已打开,你可以看到它里面那扭曲的黑暗,越来越深,令人不安。

我从没向这样奔跑过,我感到风从我耳边疾速而过,而我的力气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因为我并没有感觉到累,我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前方突然冒出的塑料模特身上,还要防止身后大批的追赶。“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在!!”我脑子里强烈地喊着,但我知道没有,也不会有,我的直觉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我被困在这个鬼地方,除了奔跑还是奔跑。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栖息之地,我靠着墙瘫倒在地上。

然后我醒了。

这梦魇来得太快,醒得也措手不及。后来,爱丽丝不断地想起这令她困扰的梦境,想到那个夜晚,那些细节,竟然也开始怀念起来。

“那种逃跑的感觉,真的很想再体验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万物被黑暗吞噬,街道上你小小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实际上,爱丽丝非常渴望那一切的发生,那就是一切束缚被完全的自由代替的美好,你喜欢的人,你憎恨的人,他们全都不见。这鬼魅的黑暗让你着迷,还有朦胧的雾气点缀,你随意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此刻他们被一层神秘感所笼罩。没有来往的车辆,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多么令人期待!每当夜幕降临,爱丽丝都会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昏暗路灯下的街道,这样想着。

但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真的享受吗?

“人类最原始的焦虑以及渴求,都来自于对黑暗与生俱来的恐惧心理。”

爱丽丝看到这样一句话。《消失在第七街》中,卢克与同伴们体验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拼尽了力气想要得到光明,最终逃不掉被黑暗吞噬的命运。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爱丽丝撇撇嘴,她只知道,任何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

还有一种惧,那是害怕一个人。害怕与他见面,害怕与他交流。但内心却是非常非常想要看到他,想要与他交谈的,如此矛盾。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与这个人见面或者交流的时候,对方高高在上,自己只能处在下风。说白了吧,就是喜欢的害怕。当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得到满足时,仅仅是刚刚开始的满足,就显然退到了下风的位置,因为你知道如果不这样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的。继续这种关系,好让你得到安慰,即便这些对于对方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但那个时候的你,只需要这些,这么一丁点儿,足够让你回味无穷。

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是很悲凉的。人们总是在夜深的时候胡思乱想,于是这种情况最多就产生于夜幕降临之时,最好是临睡前,这样你还能抱着美好的幻想入梦,挺好的,爱丽丝对自己说。

我们都恐惧什么?我们为何恐惧?有很多感觉我们是无法形容的,这就是其中之一。每个人都会体会到,每个人的感觉也都不一样。其实我想说的是:

“保留恐惧吧,去适应它,去怀想它,去感受它,去形容它,它会让你与众不同。”

《爱丽丝的告白》(三)那些灵魂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第六章】

那些灵魂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高考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又到了这样一个暑假,之前类似的就是中考之后的暑假,在这样的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爱把所有的计划,所有对未来的畅想都放在这个期间,觉得夏天无比美好。而事实是,从受尽苦难压迫的奴隶人民状态下解放出来之后,就借着“天气太炎热一切事物都化了没有了出去的动力”这样的理由心安理得地躺在空调房里的床上一勺勺挖着西瓜目不转睛盯着笔记本上新出的美剧,于是很多计划就这样被搁浅。

我对自己很失望。

但即使是有了这样的心态,顽劣的性情也不会一下子就改变。碌碌无为自己不允许,于是整天策划着做些什么,想啊想,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爱丽丝做着基本上所有人在假期里都会做的事,电影看了好多部,也疲倦了,去书店抱回来的书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假期把她整个人都变成了她最不喜欢的那个样子,混日子,然后真的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很多时候,她只是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回忆电影中的一幕幕,触景生情地落了泪。

想要的生活还并没有实现,所有的满足感都得从梦里寻找。

这一切看起来好似没有尽头,充满沉默。你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就有个小灵魂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

那天晚上突然刮起了大风。

爱丽丝的心情很低落,她趁着月黑风高跑上了天台。本来就有轻微夜盲症的她,在黑暗中更是辨别不了方向。她一个劲儿的朝前走,途中还时不时被什么绊到,在一个角落里她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过了一会儿,爱丽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她低下头,依稀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借着月亮微弱的光,才发现是一只小猫咪在一直跟着她蹭她的脚。

你就是突然闯入我生命里慰藉般的存在。

那些憋屈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只要看到你就换成希望。

即使不能与你一起生活,只要看到你就觉得满足。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灵魂就主动接纳了你。

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相信“命中注定”这个东西。

猫是非常有灵性的生物。

当我们跟它对视的时候,那种犀利的眼神好像一眼就把你看穿。

它像是遭受了世间的一切,它懂得一切情感的表达,但它深藏于心,只留凌厉。只有当它对你百分熟悉,才会渐渐露出温顺,但绝不会产生根本上的依赖。因为它们的灵魂,始终是不受约束的,流浪者的灵魂。

但也不是所有的猫都如此,有的一生下来就孤身一人,哪里经受过命运的考验?它们未经世事,只留一双稚气的眼睛。它们一开始所寻找的便是依赖,当它看着你,你透过那目光,便立刻感受到它的悲凉。而更重要的是,在你们对视的那一刻,你就感觉到,它注定就是出现在你生命里的那个灵魂,你被它吸引,仅仅因为眼神的交流,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理由的。

大多数人都会为经常遇见的动物起个名字,而爱丽丝并没有这样做,与其说她没想好不如说她根本没想到要这样做。“反正每天看到它就会跟过来,起名字没什么必要吧。”爱丽丝这样想。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爱丽丝才看清这个小灵魂并不是完全纯白色的,而是在双耳之间的中间部位还有一小撮灰色的毛发。再仔细看,鼻子还有一点灰黑。“真是个特别的小东西呢,”爱丽丝笑着抚摸着它,“可惜我并不能带你一起生活。”

爱丽丝深深地知道,母亲是绝对不允许她抚养这种小生物的,鱼啊龟啊之类的不算,主要指这类“养起来非常麻烦,自己都没有时间哪里还能照顾它,生病了岂不是很麻烦”猫啊狗啊等,她也深知母亲并不是讨厌,而是抱着“既然要养,就得负责到底”的心态。

“要是我是一个人住就好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

人生无奈的事情太多了。

在这个看似漫长的暑假里,小猫的出现改变了很多。爱丽丝再也没天天宅在家,而是打开家门,跑上天台去会它。每天,爱丽丝都会想办法弄一点食物喂它,牛奶也是不能少的。端着食物走上天台,迅速而欢快的身影由远及近,让爱丽丝对这困倦无力的生活有了一丝期盼。

上学的日子一转眼就到眼前,爱丽丝不得不放下心中的顾虑踏上通往学校的路。不过令她庆幸的是,学校离家并不远,周末的时候,爱丽丝依然可以回来看望小猫。渐渐地,爱丽丝发现,小猫的活动范围不再是躲藏于天台,有时候它会跑到楼底下,但从不出院子。它的胆子开始大了起来,也容易亲近人,尤其善用蹭脚来表达它的善意。“它并不知道人并不都是善意的,人的内心极复杂,时时刻刻揣测着不同的心思。”爱丽丝这样想,可又无法告诉它,好在它并没有碰上什么不良居心的人。

我不记得这一切具体是怎么开始的,也无知觉它是何时突然结束。好像所有沉浸的美好岁月里,总有一个尽头。你以为它会一直这样符合你心中的意愿继续下去,但结束总是令你防不胜防。其实你知道美好的东西不一定会持久,你也每次都留有一个心理准备,但终止的时候往往正是你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时候。

多习惯习惯就好了吧。也不是没经历过。

某一天爱丽丝放学归来,满心欢喜地调好了热牛奶拿上天台,期待中的小身影却并没有出现。爱丽丝立刻觉察到了什么,她走遍天台所有小猫曾呆过的地方,然后匆忙下了楼继续在院子里寻找。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爱丽丝失落地回到天台,将牛奶放到小猫曾经吃食的地方,她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夕阳西下,落日染红曾经温暖的地方。

我知道你骨子里本是自由。你有自由的魂。你生来就已放弃安逸,各个角落和最危险的地方是你的休憩点。当你的躯体变得成熟,你知道那旅程已开始,你踏下你的爪,义无反顾地离开最开始的地方,任何惦念你只能放在心里,你把这段路程认作是你的使命。只有在黑暗中你的眼睛才会越发明亮,狂风暴雨又算得了什么,你无惧这些被视作“灾难”的东西,你甚至希望在黑夜之中默默地死去,无言的壮烈。

“祝你幸福,亲爱的。”

少女稍稍眯起了眼睛,嘴唇轻启,那赤色染红她的发。

【第七章】

失踪holiday

“那情形让潜伏在阴影处的我呆住了,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并没有因我的消失而显出半点不自然,感觉依然是个非常完整的家庭。”

——乙一《失踪holiday》

人无论长到多么大,总会有几件事记忆犹新,无法忘记。而我深刻记得的一个是,小时候的我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上课发言的时候都会脸红心跳,更不擅长与人搭话。也许是这孤僻的性格所致,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下课的时候,我就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朋友在一起搭积木,其实心里羡慕得很。有一次,依旧是下课的时候,在教学楼下,我碰到另一个女孩,同班的,平常我也注意过她。那个时候人声鼎沸,我就站在那里望着她,她也发现了一个人的我,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直到她突然开口:“你是一个人吗?”我点了点头。“我也是一个人,那我们做朋友吧。”说着就走上前来拉起了我的手。

好像人天生就有这种依赖心理吧,一个人的时候,总想有个人陪伴。即使是看起来非常独立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想有个人来安慰疲惫的自己吧。

一开始的时候,爱丽丝就是抱着这种强烈的心态来生活的。

上学的路上,课间的嬉闹,假期的约会,无论在什么地方,任何时间,只要自己出门,就想有个人陪伴才好。因为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爱丽丝总是觉得周围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他们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透着犀利,上下打量着,仿佛把你看透。爱丽丝感到浑身不自在,于是疾步而走。

而当身边有某个人的存在时,这种感觉便会消失,任何行动都变得自然。

但终究是无法一直维持下去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当自以为感情深厚的三人行突然抛下自己笑着扬长而去的时候开始的吗?是当说好的约会被对方突然临时变意而推掉的时候开始的吗?是当晚自习班主任走后班上开始沸腾起来自己一个人趴在课桌上默默看着周遭的时候开始的吗?是这样的时候吗?

那些失落感,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自以为坚固的人际关系堡垒,最后,终于崩塌。

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任何事情,只要习惯,你最终都会接受它。

少女一个人走在下晚自习的路上,一抬头就看到朦胧的月亮;入睡前沸腾的暗恋心情,在黑暗中少女展开的笑颜;偌大的书店中,少女认真地寻找着自己期待已久的作品;假期的午夜,少女因为罗伊·沃克故事的结尾而泣不成声……

在许许多多这样的日夜过去之后,爱丽丝意识到了独自一人的快乐,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为之着迷。“是种享受,无法形容。”她说。

然后有一天,她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我失踪了会怎样,甚至死了呢?

我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有多大,我对于我认识的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这样想着。

父母是最先发现的吧,不,这事儿说不准,因为一开始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大家对我的行踪都很放心。直到突然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但也不会很在意,等到时间开始延长,太阳升起又落下,好戏这才开始。那些平常一起闹的朋友会认真地悼念我吗,卡洛琳知道了会为此发现我在她心里如此重要吗,我喜欢的人会因此感到遗憾吗……而我——假装失踪的我(或者已经死掉的我),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灵魂的话就没所谓拉),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暗窃喜。这是一场我精心策划的游戏,却没有输赢的存在,大家被我弄得团团转,结局是在我想揭晓的时候才显现。

好像那样就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到头来,发现最幼稚的其实是自己,连这种想法都是一种自私的存在。不在乎我的人会继续忽视我,真正爱我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世界对于我的意义在于我对它的看法,我对于世界的意义建立在我是否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基础上。

于是这个想法,很快便随着爱丽丝关上书本的那一刻,消失了。

“黑暗中,我又闻到那种久违的熟悉味道,它在温柔地向我招手,告诉我到了该睁开眼睛的时候了。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这是我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我已回到家中了。”

——乙一《失踪holiday》

《爱丽丝的告白》(四)自我厌恶症

【第八章】

露西和莉莉是一对好朋友

“从前,有个女孩叫爱丽丝,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卡洛琳。她们并不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而是在幼年的读书时期结识,不知怎么地就从路人A和B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她们并不像其他好朋友那样深刻地记得两人熟识的过程,她们的关系,仅仅是相处了多年形同陌路的同学突然迅猛发展的趋势所致。

她们也没有像其余的好朋友那样相约考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在同一个大学里继续相处。她们在家长的安排下,碰巧上了同一所初中,不同的高中,最后分别奔向相隔甚远的大学。

她们也不像世人口中所念叨的“真正的好朋友”那样亲密,对方的月经周期,恋爱次数,奇怪癖好,喜欢的颜色,热爱的书籍,钟情的艺人,不是一无所知就是模糊不清。

她们对这段友情并没有一个承诺期限——永永远远;地久天长;一生一世……她们从来不说这样的“誓言”,仅仅是想起来的时候联系,平日里为了各自的人生目标而忙碌,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竟然也走过了很多年。

她们也会在某个闲暇之余约出来吃顿饭,但不是经常如此。在饭桌上,她们谈着各自的人生,却忽略细节;她们不会向对方大吐苦水,也不会特意把成功分享。见面从来坦坦荡荡,相处时一如既往。

有时爱丽丝想起来,觉得这真的很奇妙。”

某个蝉鸣的午后,爱丽丝从中孝介悠长的歌声中醒来,她抬头看向窗外亮白的天空,脑海里浮现夏目君与妖怪们的一幕幕。从几时开始,雪地上的脚印不再孤独,好心的少年总掩不住眼里的温柔,他的世界日渐被爱温暖着。

朋友。

朋友们。

说出这样的存在必定是带着自豪的语气吧。

不需要朝朝夕夕的相伴,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就会立刻出现。

从小到大,爱丽丝都会碰上各种各样的朋友,他们不同类型,甚至并没有相同嗜好,却依然能走到一起,招摇过市。

而那个藏匿于心底的,却始终只有一个。你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你的另一个被你隐藏的面,都可以展示于她,毫无顾忌。

在与那个朋友上了不同高中之后,由于对生活的不满,懊恼渐渐增多,多愁善感什么的,也没了地方倾泻。之前一直保持的信件联系在那时也没了传递的“渠道”,忍耐就从这里开始启蒙,特立独行成了爱丽丝的标志。

也不是没遇上朋友,那唯一一个的存在位置,也是可以再接纳另一个人的,只是可以站在同位置上的人再也没有。而随着时光过去,爱丽丝也渐渐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吐露真心于你,其他人的心里或许也早已存在了那个“唯一”。走过一个阶段,前一个阶段的朋友们就会慢慢散去,很多人在最后只被纳入“认识的人”这个列表。不是每碰上一个人都得掏心挖肺的,爱丽丝开始学会隐藏自己。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没到“唯一的程度”就不可能完全暴露自己。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你隐藏自己的同时,别人也收起了自己的那一面。而生活上的交流,也到此为止。这样很好,你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防线,在此之外随便怎样都无所谓。

是什么时候满腹的牢骚都变得无所谓。

“这些我一定到时候全部讲给她听!”“嗯,其实告诉这个部分就已经够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样转换的过程。

于是啊。

你就这样成为了我在黑暗中欣慰的支柱,任何雨点,雷声,只要想到你的存在,就更加坚定地等待光明。

终于,会面来临之时,那些倾泻像是不复存在,只是突觉没有了倾诉的必要。我与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狂倒苦水不是等着对方安慰,更不是为了要在去哪里的路上始终有个人相伴,而是在这漫漫人生中,在我们被时间磨了棱角之时,还能轻松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你并不知道我对你的害怕。

时光很快跑过去,很长时间不再有你的陪伴。那些独自行走的日子,也因为想到你而更觉孤寂。休息的日子里,也会在网上与你聊天,而改变也在悄然之间——只是突然有一天,就看到你的说说下是我不认识的人的评论;只是突然有一天,你的相册里与你合影的那个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只是突然有一天,你在微博里@的都是我不曾见过的人……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失落感,很快这种失落感就转化成了危机感,它让我觉得我就要失去你。

而最让我无法忘记的,是上一次我们见面。

时隔多日,你知道吗?那种即将会面于你的兴奋感,想着我就会马上见到你。我也不去想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打扮,长发还是短发,胖了还是瘦了,高了还是矮了,我期待的重点,只是你看到我时的样子,看你的脸我就知道了。什么都隐藏不了,是否还保留着那种心情,是否还存留着在意,是否还会一起开心地大笑,我一到看你就懂了。

我没预料到的是你的一个下意识反应。“抱歉,”忘记带答应我的东西时你说,“抱歉。”居然还是很客套的语气!我有些吃惊,却抑制住了想要假装调侃的心情。然而在接下来我们的相处中,你又再三蹦出这句话。我选择干脆忽视它,继续笑着与你搭别的话。你一定没注意我小小的心不在焉,你甚至就是脱口而出,都没有发觉气氛微妙了几秒。我能对你说什么呢?不小心之类的小事,别人说个抱歉,那是基本礼仪的体现,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出口。真客气呢。虽然那一刻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你发现,在一年又一年过去后,曾经相伴左右的朋友再次遇见时只能尴尬地笑一笑,也没有了当初聊不完的话题。但你其实还是在意她们的,只是不能确定你在她心中是否还存在于当年的位置。你开着空间翻着微博刷了一页页,很多陌生的脸与你曾经最熟悉的脸亲密地在一起,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模样,而现在你只能做旁观者,漠视这一切。

所以我最怕你,我最怕我心里那个唯一的依赖也离我而去了,然后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我无法以任何方式去质问你这些,我只能选择冷眼旁观。

我好像不太会挽救我所失去的,没了就没了吧。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我们早已见过多次的话:

“Lucy and Lily are good friends.”

【第九章】

自我厌恶症

三月兔在仙境中穿梭着,一路上,他碰到了Tweedledee&Tweedledum兄弟俩,路过了毛虫阿布索伦先生的蘑菇下,还被那烟雾熏得够呛!可是谁都没能回答他的问题,谁都不能帮助他,他只好找遍所有女孩可能呆过的地方,终于,在蘑菇林下,她找到了沉默不语的爱丽丝。

爱丽丝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

那张人人都说漂亮的脸,此刻她觉得丑陋无比,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只觉得一阵恶心。消瘦的身子令她经常感到疲累,还有那被称作“瀑布般”的长发,此刻凌乱得让她看起来像个脏兮兮的木偶。

“我真的很讨厌你啊。”她对镜子说。

迫不得已出了门,为了每个充足的夜晚,爱丽丝踏上了去书店的路。来到大街上,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皱了皱眉,埋头飞快地走着。

一个人行动时走起路来总是特别快,想要解决的事情总是马上把它完成,尤其是在出门这点上。“既然目标早已决定,那么就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办掉。”爱丽丝很自然地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别的原因,比如不太感冒人多的地方。这可不是“社交恐惧症”,只是本身就对这些比较排斥罢了。而进入书店后,也从来不会“坐在地上安静地翻书度过一下午”,图书馆也是,有人的地方就不行。爱丽丝必须得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特指她的房间),没有任何人,她才能完全投入到书中去,这令她很享受。

今天的温度有些高,不一会儿爱丽丝就已是满头大汗。穿梭在人群中的感觉,真的很讨厌。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行走着,却因为什么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那之后想过无数遍他的样子,直到内心深处所有渐渐淡去,偶尔回闪在脑海里的片段,捕风捉影的字句,温暖就侵袭了整个身体。你看,事实就是无法预料的,我根本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再看到你。

少年已褪去曾经的青涩,但仍保留一丝腼腆。干净的衣衫,清爽的发,身边没有任何人。

身边没有任何人。一丝窃喜,但很快过去。显然少年已经看到了爱丽丝,错愣,很快,转换成自然的微笑:“干嘛呢。”“啊,出来买个东西。”对话到此为止,少年从身边走过。

“好久不见啊……”本以为会是这样的开头。“可是也没什么区别,什么都改变不了。”爱丽丝毅然走进了书店。

很快找到书付了款,再原路返回家。爱丽丝瘫倒在床上。“为什么总是在自己形象最不好的时候碰到在意的人?对自己失望到极点,觉得自己很糟糕,想躲藏起来的那些时刻,就会碰到你——你们这些看起来永远光鲜亮丽的人。相比之下,我只能将自己埋藏于深深的黑暗里,漠然围观,看看这个多么渺小的旁观者,看看愈来愈美好的你们,这种时候,你们的搭讪就显得多余了。”

每一天,上网,出门,或者随便吃个饭,你们总能随机闪现,我便看着你们的各种人生,它们都跟我的不一样,这使得我更加嫌弃自己。回溯那些对我有好感的人,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我,不过是隐藏了懦弱与卑鄙的小人,我的一切罪行都早已用双手掩盖,你们连最真实的我都没看清,凭什么就这么没有防备地相信我?

这个世界的丑与恶,都与我息息相关。我甚至不配拥有存在感。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你根本看不见,还记得你曾经问我了解你吗,我很诚实地回答不了解。我为什么要了解,既然一切都过去我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放?你明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看透一个人的,何况过了这么久,这个问题压根没有提出的必要。我内心想,那你了解我吗?看来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我也根本不想被你了解。在这之后,我也不想被其他人了解。

但与你的结束划分了这个不同的界限。在这之后,其他的人闯入我的生命里,代替现已沾满灰尘的曾经的你的位置,我依旧不想被他了解——这其实是一种害怕。

是的,畏惧。爱丽丝何曾不想迎来新的篇章,但自我厌恶让她对可能性充满畏惧。她犹豫如果别人走进她内心深处是否敞开大门,她担心别人看到这个其实满身荆棘的她,于是她只能用黑夜裹紧身体,蜷缩在那个仙境的梦里。

啊,仙境,多么美好的仙境。

“原来你在这里,爱丽丝。”三月兔一蹦一跳地过来,在爱丽丝身边坐下。

女孩只是看着他。

“过来,孩子,”三月兔张开双臂,“你要知道,仙境欢迎你。”

爱丽丝紧紧地抱住三月兔,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的告白》(五)仙境

【第十章】

把遥不可及变成触手可及

这个夜晚,爱丽丝看了一部叫做《贝拉的魔法》的电影。有段台词令她难以忘记:

蒙提·维尔德亨:“我很久之前就失去优美的文字了。”

贝拉:“那你的想象力呢?还在吗?”

蒙提·维尔德亨:“上次看的时候它还在。”

人们在观看某种表演或倾听某首歌曲等等这样的时候,总会与其中的情感产生些许共鸣,这种感同身受会在结束欣赏时来得更加强烈。因为,人们总是会想得很多,思绪飘得更远。有时候这也是一种“远见”。这种触动,让爱丽丝想起,自己年少时孕育的梦想。所庆幸的是,它的光到现在还不曾熄灭。然而,让爱丽丝感到苦闷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跟影片中的老作家蒙提·维尔德亨一样难堪(虽然她完全谈不上是个作家,她只是跟千千万万个追梦人一样,满怀憧憬,用行动来把未来变成希望的那样)。这让她很难受,迫不得已地哭出来。爱丽丝当然不会像其它女孩那样轻易展示悲伤,来博得不可必要的同情。这种伤悲,是“厚积薄发”的喷涌,就是在这样越想越多的过程中,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都爆发出来,好不痛快。

她深有体会,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感觉,甚至只是呆在其中原地不动。如果坚强(或者坚持)是用泪水的多少来衡量的话。那些咬牙切齿的痛苦只留给短暂的夜晚。

这是欲望的一种。爱丽丝认为,一旦一个人接触了过多的异彩纷呈的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界即会开阔得多。所以,他就会更加向往,无论是安逸还是始终处于激情。相反,一个人若是在“果壳中”都没有自封为王的意愿,那是因为他见得不够多,生命的意义在此即止。不过那也是一种安逸,也许某一天会突然去体验刺激的且非常有保障的安逸。

在那些人眼中,你想要的人生看起来遥不可及,即使你已信心在握。而你知道,当这被黑暗覆盖的一切最终露出原始的面目时,就是你对未来触手可及的时刻。

你在梦中看见了你的处境:首先只是一片荒芜,然后你在这里安了家——简陋的矮小帐篷。你居于此,日夜平静漫长。始料不及的,那狂风骤雨猛地砸下,等等,在那之前也是你必须经历的,你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环节——无止境的黑暗,依旧是宁静,只是有些过于安详。也许你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也许你只是服从命运,无论你是否崇敬神明,这都是你无法逃避的过程。在那无声的漫漫黑暗中,仅存着一丝微光。那是蜷缩在帐篷里的你心中的希望之光,只要你忍耐过这一切,它就不会消失。那弱不禁风的火光中倒映着你疲惫的脸,你已感受到外面的暴风雨——不知不觉中它们终于到来,而你早已做好了准备。尽管来吧!在黑暗中我已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尽管来吧!在无声中我已看清罪恶小人的嘴脸;尽管来吧!在睡眠中我已尝尽孤独的美味。是的,最终,我感谢这漫漫黑暗,我的力量大多源于此,我的泪水大多止于此。从此泪只会枯竭,而力量更加强大。

“嘿,爱丽丝,醒醒。”兔子先生叫醒了她。

爱丽丝睁开眼,透过投射到枕边的阳光看向窗外。

乌云的影子早已无踪,一睁眼就看见明媚的世界。而隐藏之下的,她心中都已知悉。真正的光明覆盖过黑暗,荒芜中开出第一朵花,劫后余生的未来,她准备好了。

【第十一章】

仙境

我缓慢地往前游动,向着这个狂野美丽而又隐秘的世界,在寂静中潜游,然后用我的呼吸声打破这片寂静,在我上面,只有微亮的光,而那正是我来的地方,也正是我结束了这段旅程之后要回去的地方。

——《通往特雷比西亚的桥》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仙境。熟悉的事物,带着熟悉的味道,我欢快地在蘑菇林中奔跑,风把我的头发轻轻扯起,远看一定像一面金色的旗帜。我照着上次的路线穿梭在仙境里,寻找亲切的白兔,可爱的疯帽子,和蔼的毛虫,对了这次一定要去白皇后的宫殿里看看!这样想着,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恨不得一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

一股寒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儿里钻了进来,爱丽丝打了个寒颤。她有些不悦地睁开朦胧的双眼,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关上了窗户。仙境,她想,回到仙境去,立刻,马上,她对自己的大脑下了命令,然后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爱丽丝不甘心,继续等待,仙境仙境仙境,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可依然还是那片黑暗。唉,爱丽丝叹了口气,她无奈地睁开眼睛,“为什么就是不能继续下去呢,每次都这样,太令人扫兴了。”她看向窗外,那轮明月已半隐在薄薄的云层之中,使得夜晚看起来更加神秘。

多希望仙境的梦能够持久,摆脱现实的枯燥无味在仙境里得到解放,即使知道是在梦里。所以,我每每总盼望夜晚的到来,盼望进入仙境的那一刻。梦里的地方,是我最身心向往的地方,在那里,不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叫我热血沸腾,因为它跟现实是不一样的,那种奇妙感,新鲜感,即使是悲伤与愤怒那也是不同的,你知道吗?

今天爱丽丝破天荒地早早起床,不过只是生物钟的提醒。她不记得昨晚后来到底是怎样再次入睡的,她只知道,后半夜的梦里,完全没有了仙境的影子。她不开心。

想到宅了这么久她决定出去走走,毕竟现在已睡意全无。她很快地起了床,刷牙洗脸换衣,然后一身轻松地走出了家门。

今天的太阳可真羞涩,半天都没见着影子,连光也不透出来,只有铅色的云冷冷地飘在天上,还时不时刮来一阵风。

爱丽丝就是喜欢这天气。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连步伐都轻快了起来。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擦肩而过的几个人都面无表情。他们还带着面具吗?爱丽丝不由得这样想,我讨厌面具,它们束缚人,它们使人看起来拥有和善的外在,却改变不了锋利的隔阂的本质。“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爱丽丝想起在仙境里,每个展示真实面孔的人,红皇后也不例外。在那里,爱丽丝可以尽情地笑,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尽情地喝一整个下午的下午茶,尽情地,追白兔,“什么时候能再次回到仙境……”爱丽丝不觉放慢了步伐,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下一次回去是什么时候?

走着走着,少女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中她发现自己正走在一个下坡路上,趁着雾还未浓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是平常来散步的一个小公园。“噢,既然到了这里就多走走吧。”爱丽丝没有多想,只是一边思念着她的仙境一边继续走着,此时雾却愈来愈浓了。

直到走到坡路的尽头,直到浓雾包围了她的身体,爱丽丝才惊觉自己已辨不清方向。这里是哪里?即使抱着这样的疑问也毫无办法地继续往前走着,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

等等,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这地方?满腹的疑问也没有人来解答,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爱丽丝自己。继续前行吗?看来这是浓雾的意思了。爱丽丝来了兴致,朝树林深处走去。

“咯吱,咯吱”脚踩在落满枯叶的地上不时发出这样的声音,很快,浓雾竟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层浅浅的雾气依旧恋恋不舍地徘徊。然后,一座桥出现在爱丽丝的眼前。

这是一座木制的小桥,上面缠满了树枝绕成的花环,花朵是淡粉色的,小小的,“真可爱。”爱丽丝感叹道。视线往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金色盾牌,上面刻着一把剑和一支笔,它们呈着相互交叉的姿势。

“特雷比西亚的桥!”爱丽丝不由得叫出了声。

她感到一股莫名地兴奋和一丝忐忑。这是旅程的开始!有什么在指引着我,告诉我通往仙境的路。她小心翼翼地踏上这座桥,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抚摸,种种触感向她传递着真实度。她想象走过这座桥之后,是否会看到巨大的树妖,有趣的蜻蜓骑士,华丽的城堡,以及受到特雷比西亚全体人民的夹道欢迎。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走过了桥,前方依旧是一片树林,与之前相比只是更为茂密。爱丽丝并不感到失望,她只是好奇这段独自的旅程会有怎样的奇特之处。

往前继续走去,路边的树上开始出现了挂起来的红色旗帜,不,这并不是真正的旗帜,爱丽丝走近,这都是鲜血染成的旗!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罗伊·沃克讲给亚历珊卓的那个关于“坠入”的故事。

爱丽丝什么都没有说。她加快了速度,然后竟在一片草丛中,发现了雨果的机器人。她拿起它,生满了锈的机器人在上了发条之后,依然拿着笔在空中飞舞。“可惜它不属于我。”爱丽丝又将机器人放回原地。

之后,爱丽丝又找到了一枚魔戒;被突然从天而降的鞋子砸到脑袋(抬起头才发现有两棵树之前的绳子上缠满了鞋子);在一片被覆盖着残雪的地上看到一个巨大的衣橱;路过一个潘神形状的树;被一个胡桃夹子绊倒……她开始明白这旅程的意义,并完全把自己融入进去,十分乐在其中。

终于,来到一个像是终点的地方——一片开阔的空地,上面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哇噢。”

镜子里另一个自己。

巨大的镜子映照出身后葱郁的树林,树林中间站着一个女孩。她并没有灿烂的金发,也没有穿着浅蓝色的长裙,而是长长的黑发,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女孩对镜子说道,“真实的我?”

她对着镜子笑了,这回我看清我自己啦。但我现在更高兴的是,我在通往仙境的路上,或者已经在仙境里。我存在于仙境中。

爱丽丝突然觉得被自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嘴巴,义无返顾地跳进了镜子里。

“啪嗒。”

书本掉落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爱丽丝。原来是个梦,不过,也许不是呢,谁知道?我为仙境而去,更为自己而来,我就是我。与现实相比,梦境也许更加真实。

一切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尾章】

镜之国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做梦,反正我钟情。

现实?

好像每个人都疯狂地在那里寻找人生的答案,其实,一切答案都可以在梦里找到。

勇敢和爱?

那是我们常挂在嘴边却又经常违背的东西。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黑夜并不能埋葬所有。

什么?你说这只是一个真相?

你太聪明了,看来要欺骗你很困难。

谎言还是真相,丑陋还是美丽,愤怒还是悲伤,发泄还是隐忍;

你选择哪一项?

你敢赤裸裸地面对一个人吗?

我是指内心的。

甭管仙境存不存在,你心中一定建立着一个理想之国。

告诉我,我的话是否让你觉得烦扰,让你觉得啰嗦?

可我觉得,每个人的告白都是这样的啊,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性质。

我没办法管住,更没办法控制——你的喜好,

也许你的内心与我大相径庭,也许你根本就觉得我是个无聊的人。

那好吧,

我只想问你,

“我们能在镜之国相见吗?”

那本叫《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书里,好像写着:

“每个人都会长大,而她自己没法停下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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