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自觉地自眼角流下，我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氏，我的母亲，分别十五年的母亲，好不容易团聚，不到一年，又再度失去，我知道这一次，是永远的失去，此刻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闭瞌着，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扫了眼小喜和素艺，小喜的脸上挂满泪珠，抱着沈氏的手跪立在地，哭得死去活来，我知道，凡有知情的人也都知道，小喜和沈氏比我和沈氏感情更像一对母女。
素艺虽也垂泪，却并没有小喜那般伤心难过得不成样子。就连一向木纳的胡妈也躲在角落里扯着衣襟偷偷抹眼泪。
我忆起与沈氏相识团聚的点点滴滴，眼前越发模糊了起来，人影也都变了样，险些差点栽倒在沈氏身上，素艺和诸葛府的管家双双扶住了我。
“娘娘小心。”素艺道。
“娘娘节哀，千万保重凤体，夫人已仙逝，娘娘切莫伤心过度。”管家道。
“是啊，姐姐是去那边享福的，娘娘您应该高兴的。”姚氏掩袖道。说完朝身边的诸葛无庸丢了一个妩媚的眼色。
“什么好话从二夫人嘴里说出来都听着不像好话。”素艺嘀咕了声。
姚氏身侧的诸葛珊与素艺离着三步的距离，虽然素艺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但诸葛珊仍是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丫鬟也敢嚼主人的舌根子。”
诸葛珊上前两步扬伸起手臂，眼看巴掌就要落到素艺脸上了，素艺轻巧低头跪下，使得诸葛珊扑了个空，这下诸葛珊更是气急败坏。大声呼喝道，“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
窗外立即有应声的家丁走了进来。
“谁敢动，全都给我滚出去。”我气恼道。
那几名家丁，分别看了我和诸葛珊一眼，然后低着头，站在那里，既不上前绑素艺，也不自行退出。看来这些人是平日里看诸葛珊大小姐脸色使唤惯了。
我忍着极度的怒火，阴沉着脸看向诸葛无庸，毕竟他是我的生父，亦是沈氏深爱着的人，尽管她从未说过，但我相信我的感觉不会错。
“皇后娘娘的话你们都敢违抗，还愣站在这里做什么，都想给夫人陪葬么？”诸葛无庸冷喝道。诸葛无庸话音方落，一室的哭声里夹杂了细细碎碎地靴子与衣服摩擦的声音，方才还愣站在那里的不知所措的家丁已纷纷退下。
屋外下着雪，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冷风不断地灌进来，时不时带着些许雪花，我随众人一道换上了素服，屋内瞬时一片雪白花花。
沈氏无子，只得由姚氏之子诸葛禄为其戴孝，扬州府的主薄委任临时礼官。历官查看日子，选了三个先呈我，又交诸葛无庸，三个日子，最近的即是七日后，其次是一月后，再次是三个月后。
诸葛无庸听完，立即选定七日之后。
听到这个消息，小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就这么急不可待？”
我与素艺相视对看，看样子，她也没有听明白小喜的话，人不都是要死的么？无论是七日后还是三个月后，亦是身后事，免不了要归土。早一点也没什么，不是？！心里固然这样，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似乎整个诸葛府乃至扬州城都透着令人看不透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