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肃杀的气氛
偌大的教室被沉重肃杀的气氛笼罩着。
尽管大门紧闭，经过他们教室的学生还是忍不住被这种气氛煞到。
三班的班主任挺直着腰板站在讲台上，手中的粉笔一刻没有停止过敲打。
思婷的CD随身听在上午的体育课后莫名不见了。
上课前她还塞在书包里，拉好拉链，而书包塞在课桌里。体育课期间教室的门一律是被锁起的，除非有同学不适，留下来看守教室。
但是今天没有。
等体育课上完，大家直接吃完午饭，思婷才发现CD随身听不见了。
学校向来是禁止带贵重物品上学，但是思婷的背景特殊，也是为这个学校的伟大建设贡献出一份“绵薄”之力的家长子女，再加上有学习听力这么个幌子，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思婷也从不刻意隐瞒，大多数同学都知道她带着CD随身听，在上下学和午休的时候解闷。彼时，一般的同学有个随身听就已经不错，更遑论CD随身听了。
“这件事情很严重，我现在给这位偷窃的同学一个机会。”班主任面色凝重，语调则试图放柔，“大家把纸拿出来，是他（她）拿的，就在上面写‘yes’，不是的，就在上面写‘no’，然后折起来交给我。我不会公开内容，不会公开是谁拿的。只要他主动承认错误，把东西还给思婷就还是好的。”
同学们沉默着拿出便条本翻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相互分着，写字之前目光互相梭巡、向别处扫视，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老师，这个……”言溪突然站起来，手里握着个黑色的东西，“这是不是思婷的那个CD随身听？”
一旁才撕了自己的本子的孔昊呆怔，瞪着那个扁扁的方形玩意，手里要递出的半张纸悠悠飘落而下。
课间，同学们之间口口相传，消息不胫而走，谣言甚嚣尘上，中心主题无外乎：“三班的言溪偷了东西！”
当言溪走出办公室，有些意外地看到成信凭拎着书包站在外面，他向办公室内觑了一眼，“可以走了？”
言溪一怔，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表情严肃。
言溪无奈地垂下肩膀，“我也搞不清楚。”
“什么叫你也搞不清楚？！”音调高了一个八度。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随身听，就是思婷的那个被塞在我的课桌里，我抽书包的时候就把它带出来了。我想我挑了个不太恰当的时机起立表态，或者我该不动声色？来面对之后可能发生的搜包？”言溪咬着嘴唇，“应该也不对吧。你有好办法？”
“你碰到那个CD随身听了？”
“呃？那个被书包带出来的时候差点掉下去，所以……”
成信凭立刻截口说道：“我宁愿那个CD随身听掉在地上，也不会去碰它。然后立刻说明那不是我拿的，是莫名出现在那里。不相信的、够本事的可以去验指纹，思婷她老爸听说不是很行吗……我想你在这之前没碰过它的CD随身听吧？”
言溪惊叹，连忙点头，“你这个办法真是……绝了！”
“是你笨！”成信凭言语恨恨。
“可是……”小红帽抬起一只手，不惧恶势力地勇敢发问，“要是摔坏了谁负责？”
“你管他谁负责？！”成信凭很配合地化身大灰狼，一双吃人的眼睛简直要瞪出来了，“你这个时候还想这个，算了，反正你接都接了……喝！我还跟你讨论个什么劲，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半晌，成信凭语声平和下来：“老师怎么说？”
“我再三保证，班主任似乎是相信我的，不过看来年级组组长和教导主任还持保留态度。”言溪说得委婉。
“就知道老太婆会抓住不放。”偷窃对于他们这个校风严谨的学校不啻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大罪。
“老太婆？”言溪再次惊诧地看向他，接着“扑哧”一笑，“哦，你还真敢说，好歹是你们的班主任、堂堂的教导主任大人。”
“你还笑得出来？！接着打算怎么办？”
某人显然没有当窦娥的自觉，“凉拌呗，还能怎么办，除了靠老师的信任，或者某某人主动解释那个CD随身听是如何到我课桌里的，不然我可不认为老师有心思有能力当回侦探。”
“不行的话就自己来。”
自己来？当她是谁？福尔摩斯？赫尔克里·波洛？亚森·鲁宾？狄仁杰？还是江户川柯南？
“我也没这个能力。”
“没有一点迹象？”
“你要啥迹象？仇恨对象？谁出现在我课桌附近？还是谁有心虚表现？”
看着言溪的疑惑与茫然，成信凭挫败地叹口气。
放学经过他们身边的几个同学都向言溪投来警戒探寻的眼神。
成信凭很自然地挡在她面前，“先回家吧。”
言溪返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教室里还有八九个同学没有走。只见后座兼好友的汪天晴正紧紧地抱住她的书包，孔昊和麦晓欣一副护驾的阵仗侍在两侧，班长站在中间，四五个男生、思婷的好友于菲菲在一边，还有何雅倩、江羽和沈薇。言溪和何雅倩素来没什么交情，后者一副毫不掩饰看好戏的样子。江羽是个古道热肠的家伙，和温文内向的沈薇和是班级里的二人组。哪里有江羽，哪里就有沈薇。
言溪心里一沉，大概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向汪天晴和班长他们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言溪一走近，汪天晴和孔昊异口同声问：“怎么样？”
“还没有定论。”
“那么还要查啊？”
麦晓欣皱眉头，“切，他们哪查得出来啊。”
“怎么搞的啊，谁干了这种缺德事？”孔昊的目光朝剩下来的人一扫。
“看我们这干啥，我们也不知道啊。”一个男生嚷嚷道。
“接下来几天恐怕还有得受啊。”有人夸张的怪叫。
“还不是被连累的！”
班长拍拍掌，“好了，都回去了！我要锁门了。”
言溪没心情理那些看好戏的人，确定没有落下东西就准备走。
于菲菲突然朝着言溪的方向呛声道：“有种做就要有胆承认。”
“是啊，就是说！没种的做啥小偷。”不知道是谁附和着，言溪不想理睬，心情却无法控制地沉重起来。
孔昊一拍桌子，“说谁啊！没证据不要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言溪偷了？”
“东西在她课桌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怎么说？”
“她是被陷害的！”
于菲菲翻了翻白眼，“哟，你当是演电视剧啊。谁那么幼稚，干这种蠢事？”
“若是被陷害，那她也该反省下为什么对象唯独是她？”始终安静坐在一边的何雅倩突然间语出惊人。
这一句话让原本充耳不闻的言溪有了反应，抬头向她望去。
何雅倩玩着手中的书包袋子，淡然冷冽，未瞧她一眼。
“够了！”汪天晴一声怒喝，少见的怒火在她脸上燃起，气势十足，“还待在这做什么，走！眼不见为净！”
“吵什么！”汪天晴话音刚落，班主任就现身大门口，“像什么样子？”
“早不来晚不来。”孔昊嘀咕着。
“都回去吧。”班主任侧开身，思婷就跟在她身后，“你也回去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多想。”
思婷沉默地点点头，向言溪投来戒慎的目光，紧贴着课桌绕过言溪旁的走道，走出了教室。
在班主任的目视下，所有人一一离开教室。
言溪四下张望，原本以为等她一起回家的成信凭正站在走廊里和思婷说着话，应该是在安慰她吧，思婷频频流露欣然感念的眼神。成信凭朝言溪这看了一眼，向她致歉似的颔了下首，与思婷边说边走了。
言溪对于眼前的变故实在有些意外，愣愣地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走道尽头的光亮中。此刻，她的心里头搅和着股说不出的滋味。脑袋里一下子涌出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
“言溪，我陪你走走吧。”汪天晴拉起言溪的手，亲昵地偎在她身边。
言溪被拖着走了一段，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麦晓欣朝一旁跟随的孔昊摆摆手，“孔昊，你快点回去吧，省得你妈又要唠叨你。我们陪着就可以了。”平常蹦蹦跳跳带点迷糊的麦晓欣，对于关切的人事才流露出体贴细心的本质。
“不要听他们乱七八糟的话，长眼睛的人都明白。”孔昊不善言辞，但两句实在话让言溪很是宽慰。
言溪好静，性子偏淡，要好的同学不多，这三人算是班里最最亲密熟识的了。他们四人原本并不同路，汪天晴、麦晓欣和孔昊如同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一样，都住在南边，到了校门他们就该分道扬镳。
言溪望着眼前的三个人，他们的可爱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只是现在的他们可爱得如此……可爱！
幸好，她还有这些朋友。
第二天上学，言溪依旧能感受得到压抑的气氛和同学们怪异的目光。
还不知道那些任课老师会有什么态度。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向家里面汇报过，万一老师要请家长，他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女儿被污是小偷，自然事关重大，本来还在冷战对峙的父母两人立刻调转枪口，同仇敌忾，几乎都要冲到学校里破口大骂，只是被她给拦下了。毕竟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
她揉揉头，担心今天会是难熬的一天，已经做起长期抗战的准备，从校门到教室门，脚下生风，倒背了两遍《爱莲说》便到了。
她冲到座位上，身坐定，包打开，书摊上，反复诵读。
耳边的窃窃声忽然响了起来。言溪忍不住一瞥教室门口，思婷正站在门口。
言溪心里微微地一颤，挺起胸膛，泰然望去。
没料到思婷进教室的时候没有像躲着瘟疫一般绕道而走，反而淡淡地向她点了个头。
收作业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物理课代表唯独将她的作业本落在桌上。
被思婷看了去，立刻冲物理课代表叫道：“等等，还落了言溪的本子。”
她的声音娇软，唤得不响，但还是让前几排的同学给听去了，大家都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物理课代表，用古怪的目光瞠视着，转而扫射向言溪，似乎万般不情愿地伸出手。
思婷已先上前一步，掠过她，直接将言溪的本子插在她所在的小组中。
言溪心里大大一震。
思婷的态度虽然不至于180°大转变，但对她的看法大大改观是显而易见的。
尽管困惑，言溪还是以点头传达谢意。
思婷微微一笑，收好本子走了。
班级里面已经嘀咕开了，向言溪这边投射的目光络绎不绝。
“怎么回事？”坐在她前面的麦晓欣率先转过头来。
后面的汪天晴也扑了过来，“度量一下子变得这么大！”边说着边用双手画了一个大圆。
“会不会是……”麦晓欣改以唇语，“收、买、人、心？”
“也许是想通了吧。”孔昊像是不太认同女生的“小心眼”。
“她倒不像是心机很重的人。”汪天晴努力放低嗓音。
“我说你们，也想太多了吧。”孔昊摇摇头，斜眼相视。
汪天晴斜睨孔昊，“这世界都像你这样的，那就天下太平了。”
麦晓欣也调笑他，“是啊，就怕到时候世界退化，发展不了了。”
“唉，你们几个什么意思啊？”
千头万绪，言溪暗叹一声。他们说的可能都在她脑海中飞闪而过，然而最终只留下一个人的身影——成信凭。
没过多久，言溪的外在压力渐渐消弭了。
思婷向老师言明了不予追究，也许真有什么未知的误会在其中，连思婷的父亲也特意打电话来表明立场，让他们息事宁人——这是她一天放学后，留堂一个小时与班主任面谈所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信息。
思婷和他父亲的大度态度、班主任的支持立场促成学校将这件事不了了之。两个礼拜红红火火的警戒防盗宣传迅速衰弱，逐渐淡出校园。听闻本想借此整顿校风，大搞特搞一番的教导主任和年级组组长反而怄呕得慌。
言溪却没有觉得好过多少。
她心中最大的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答，让她一直觉得心里堵得慌。
自然不是关于谁是小偷，而是……
她站在成信凭的教室外，目光梭巡。好一阵子她都没有碰着成信凭，有两次在他教室外经过，见他与同学聊得兴起。还有一次，他和其他大队干部一起布置学校礼堂的舞台，作为大队干事的思婷也在其中。经过的路人偶然一瞥，就会注意到思婷辛勤工作时的闪亮容光和无限活力。
她忍不住想，为了躲避那些闲言碎语，她不是第一个离开学校，就是拖到很晚才回家，大概因此都没有在路上碰到过成信凭。
“你在这里做什么？”才想着，她要见的那个人就出现了。
“帮我和你们班的高息同学说一下，陈老师找他有事。”
“哦。还有事吗？”
“这几天都没碰着你啊。”
“我也奇怪呢。”
“那今天呢，一起回去吧。”
“今天不行，我有事。”
“这么不巧啊。”言溪掩住自己心中的失望，回到教室里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他们班里有一个男生忘记带历史课本，历史老师向来严苛，上课前总要查每个人的教科书。
思婷主动帮他去别班借了一本，换得对方的感激不尽，赞誉连连。
言溪本是不会注意这种事的，可是何雅倩却在经过她课桌时敲了一下台子，一根纤指点向思婷的课本。
言溪本能地望过去，思婷手上的那本包书纸上赫然写着“成信凭”三个大字。
汪天晴这下也注意到了，立刻了然，“思婷把自己的历史书给人家，她自己用的倒是借来的书。”
还未上课便仔细翻阅，反复摩挲——谁都能看出思婷对这本书的爱护劲。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孔昊说出了中心句。以思婷害羞内敛的个性，她是不会主动向不熟识的男生借课本的，更何况是成信凭。
下课的时候，汪天晴敲响言溪的桌子，向门口一努嘴。
成信凭和思婷站在一起，思婷摊开书本，指着什么，巧笑倩兮，成信凭在旁边点点头，也回以笑容。
“看来他们俩最近是走得很近啊。”
更多的人在看到这幕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已经看到过他们好几次了呢。”
“还有一起放学呢。”
“你说会不会？”
“看来是……”
言溪目光流转，恰好对上沈薇，她也正在瞧她，两人视线一碰，沈薇率先转开。言溪也不以为意，自从盗窃的事情发生后，关注她的人多，刻意忽视她的人也多。
毫无暖意的日光灯下，言溪独坐在教室里认真做着作业，决定全部做完再走，这两天她都是如此。同学们早已四散回家，走廊上悄无声息，窗外天色沉沉，她也不以为意。
直到有人来敲她课桌。
她心里一惊——最近敲课桌都没好事。她抬头一看，诧色全露，“成信凭？”
“今天可以一起走了，你怎么样？”他已书包在手。
言溪低头看看卡在那的数学填空题，犹豫了下，“帮我看看这道题？解了就走？”
成信凭一挑眉，接过练习本，“你们老师加的？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哪有。”言溪这几天头一回发笑，“你看，我就是不能确定题意，你看这里，它到底是说包括这个是8升，还是不包括？”
成信凭认真地读起题目。
言溪静静地审视着成信凭的脸庞，贪眷着这难得的安宁平和。冷寂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似乎也变得有了温度。第一次，她从父母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安全感。
回家的路上，言溪双手插着口袋，踩着路灯的影儿，走得格外缓慢。
“你是不是和思婷说过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把这多日来的疑虑倾吐而出。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有点推理能力啊。那天你和她一起回去，隔天她似乎就不怀疑我了。然后一切跟着好起来。我想，是你吧？”她问得小心翼翼。
“我有那么大能耐啊？”
“如果是你，一定能办得到。”
“哦，这样有能耐的我啊。那你要怎么谢我？”
“真的是你？”言溪的心如一片莲舟被洪波推向一个小浪尖。
“我只是向她说了我的分析。思婷也是聪明人。”
成信凭笑着，并不在意那外露的一点点骄傲。
他不会知道，他的这番话解开了悬宕已久的心结，给了言溪多大的释然与安慰。
当心弦松下的那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得更在意。
关于成信凭和思婷在交往的流言悄悄传开。言溪微感不快，然而又觉得自己毫无立场。她忍住没有向当事人打探，仔细想想，任谁接触了思婷这样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都会为之吸引，若是成信凭会喜欢上也不奇怪。
谁料不久后她却从孔昊口中听到另一种说法。成信凭居然否认了他和思婷在一起，他心中的确有人，不过是另一个。那个人默默地为他写了几封情书，打动了他的心，一直想找出那个人。
这个消息无疑更为劲爆，它太符合人们心中浪漫旖旎的童话模式。如果成信凭能找到那个人，就如同找到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言溪也不免惊愕，没想到成信凭也能与童话故事联系在一起，更没想到的是成信凭心中还有这样一个她。
这一次她按捺不住了。恰逢思婷外出表演交流，这几天都没有来上学。放学后，言溪特意等做完大队部事务的成信凭一起回家。
成信凭滔滔不绝说着刚结束的中学生邀请辩论赛，谁谁说了什么观点，哪个学校的表现很逊。言溪只是随意附和着，心思完全不在话题上。
“小姐，你没用心，话也不说。怎么啦，心情不好？”
“没。”她踢着脚边的石子。
“喂，那个‘情书恋人’是……真的？”
成信凭回过身来，沉默了三秒，“你不清楚？”
“传到我这里来，都不知道是第几个版本了。”
“你听到的是什么？”
“嗯，也就那样啦……”言溪觑了一眼，“有个含蓄而痴情的女生接连写了好几封情书，你心里渐渐就……”她随意比着，有些辞不达意，又或者是言尽于此。
久久，“嗯……”
言溪垂下头，按捺住心中的纷乱，“这样啊。”声音细不可闻。
成信凭近了几步，言溪忙抬起头来，碰触上他略有深意的目光，似在询问答案。
“哎，我不是什么卫道士，也不刻板守旧，谈恋爱这种事情绝不是洪水猛兽，更何况是那种纯纯的，我相信你肯定能处理好。”言溪在心里猛翻白眼，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还有呢？”
言溪的面容上牵出一丝笑容，“就是那个意思了，我想你总会知道那个是谁的，放心吧。”
成信凭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你要说的是这个？你还要让我再等下去？”
“这个……她不表露，你只能等时机啊，守株待兔，也许能找到……”
“言、溪！”成信凭擒住她的肩膀，“你还要装吗？我真搞不懂！你在等什么，你在怕什么？都到这个分上了，我都放出口风、公开表露到这个地步了！”
“我，我，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她张口结舌，急急后退。
成信凭却不容她摆脱，“难道你试探到的还不是想要的吗？信里面，一切是那么坦诚，那么真挚，难道摆脱了纸笔，你就不能痛快地坦诚吗？真有那么难吗？我真要怀疑你信里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言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你是说，信是我写的？怎么会？”
成信凭大吃一惊，面色骤白，加重了手的力道，“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你干吗要喜欢我？干吗写信给我？”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没有写过信给你，也从来没写过情书。我，我都…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写……你……”
成信凭放开了她，满脸难以置信，眼色几近狠疾，“不是你？”
言溪只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她几乎说不出来，“……不是我……”
“我清楚地记得，去年的九月二十七日下午，那个下雨天，你穿着校服，打着红伞，塞进我家的信箱里一封信。”
去年，九月二十七日，开学没多久，雨天，红伞，信箱……
言溪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倏地，一道白光闪进她的脑海，照亮了记忆的角落。
“那是……”言溪为难万分，张大着嘴吐不出半个字，可是……可是，她终究没法自欺欺人。
“那是邮递员投错了煤气单，或者是电气单……把十七号的投到七号来……”
静默，短暂而又漫长的静默，蚀人心魂。
成信凭踉跄地一退。
言溪根本不敢去看成信凭脸上的表情，可是终究清楚地听到三声重重的抽气声，然后是他尖锐得几乎震破耳膜的讥讽大笑。
言溪只觉得一阵眩晕，头重脚轻，本能地摸上墙壁。
“原来，原来，到头来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搞错了人，哈……你他妈干吗这么多事！”
笑声干涸，成信凭直起身，目沉如潭，“那，我现在问你，你有没有……喜欢我？”语声止不住地颤抖。
“我？”言溪先是呆怔，瞠圆了眼睛，嗫嚅着嘴唇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倒是说啊，即便是……即便是下刀也痛快些！”
言溪终于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想……不……”几个字终是卡在喉里发不出来，黯然垂下头来。
“好，言溪！你够绝！”成信凭眼神决绝，转身飞奔。
“成信……凭……”
言溪失声地看着成信凭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力举步。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