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暧暧不知道，郑青松竟然会有那么多私人朋友，在他的印象里，他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她仔细回忆那天吃饭的种种情形，他们聊的都是小时候的事，关系应该是发小或者小学同学，鉴于他们的年龄差距有点大，不太可能同时上小学，应该是发小。
他们说的话题里离不开大院、警卫，随口说出的名字里也有新闻里的常客，应该是共同生活在某个军区大院中。
他们虽然穿着各异，但无不身姿挺拔，不论男女，坐姿都有点拘谨，仔细留意，能看到一丝军人的影子。
沈暧暧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晚的夹克男，当时只顾着喝酒，甚至都没问一问他的名字。
她没想到，夹克男此时出现在H市，是为了她。
周一晚上，郑青松拉着沈暧暧去36层，刚刚走进包厢，就有一个人迎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的夹克男。
今天他穿了黑色西服，白色的棉衬衫，没有领带，看上去就像商务区任何一个公司里会走出来的白领一样。
他先开口说：“沈小姐是吗？那天在青松家也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季淼，中国军人，不常回H市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沈暧暧第一次摸到军人的手，手心里有厚厚的茧，或许因为时常握武器的关系，连手指都糙糙的。
沈暧暧问：“季淼，你跟郑总从小就认识？”
“那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一群小孩都在一个子弟小学上过学，家也住得近，从穿开裆裤那会开始就是朋友了，后来大家做了各行各业，每年也总是约定个时间从各地往回赶，只要确定了时间，就一定到场的。”
菜是季淼点的，36层就服务两个包厢，上菜速度飞快，一会时间，已经摆开一桌，七八个菜，吃饭的间隙三人都不说话，一开始沈暧暧还跟郑青松聊两句，但很快发现，季淼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把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光盘了。
沈暧暧又换过去两盘给他，他吃相不难看，但速度飞快，把饭桌上气氛都带得紧张起来，不知不觉沈暧暧和郑青松也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五分钟不到，桌上已经光盘，季淼按了服务铃，在服务员复杂的眼神中淡定要求收盘换茶。
沈暧暧觉得他很有趣：“季淼你是什么军种？”
“算是陆军，独立编制，大部分时间驻防，有时候会被派去执行特殊任务。”
“那你是不是很会打架，很会用枪？”见到军人，沈暧暧总是星星眼，自动变成迷妹。
“飞机、坦克、导弹、机枪，都是训练科目而已，真正用来作战的时候，最有用的，是自己，如果遇到麻烦，不是这些东西保护你。”眼里俨然有一种坚毅冷肃的光芒。
沈暧暧接着说：“我小时候也爱去游乐园玩射击游戏，玩到最后游乐园看到我都不让我参加了，有空咱们可以比一比。”
季淼来了兴致：“青松小时候也爱玩枪，技术不弱呀，这么些年没见你碰了，今晚你们要没什么事，我们打靶去吧，正好沈小姐也喜欢。”
“好啊”，沈暧暧的眼睛亮起来：“高中军训时候就给五发子弹练习打靶，之后再也没玩过了，正好季淼在，让我们见识一下军人。”
郑青松的一句“不了”，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H城的东面有一些小丘陵，小时候沈暧暧去春游，还见过一个T字路口，其中一条岔路被军人叔叔设置了岗哨，老师说那里是“禁区”，就是不能进去的地方。
所以今天她这样坐在车里堂而皇之进入这块军事基地，她心里有一种做坏事的感觉，很兴奋。郑青松伸手过来握着她的，他的手有点凉。
车子绕着山道往上开，隔一段时间有一个岗哨，一面是悬崖，一面是茂密的树丛。郑青松把沈暧暧拉过来，紧紧贴着自己，尽量远离悬崖，抬头正对上季淼似笑非笑的眼，透过后视镜冷冷看着他。
车子在黑乎乎的山道上又行进了大约20分钟，之后进入一扇大铁门，里面是一排排不高的楼，墙面上刷了各种热血的标语。
他们在一个靶场边停下，远处的宿舍区灯火通明，有笑声和喧哗声远远传来。一个军人在一边等着他们。
“长官，今天刚刚到一批新格洛克，拿来给你练练手？”
“行，挑一把用顺手了的给这位小姐。”
沈暧暧深觉自己被电影洗脑，她以为靶场是窗明几净，戴着消音耳麦，在专用的房间里玩，但事实上，是在一块黑漆漆的操场上。
四周的射灯一瞬间打开，把靶场照得灯火通明。
固定靶位25米的手枪训练，沈暧暧穿着防弹衣，一位军人为她演示一遍，“砰”一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提醒着她，这是真的实弹。
她学那个军人的样子指向安全区域，打开保险，向着远处的靶标放出第一枪。“砰”一声，后坐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手被震得有点麻。
第一枪没打中，她重新瞄准开了第二枪，在远远的靶标上，终于出现一个弹孔。
季淼是职业玩家，自然不必多说，最低段位的25米，他枪枪命中，弹孔距离都很近。
她没想到的是郑青松，握枪姿势熟练，换弹匣，拉保险都像是出于本能，都不需要多加思考，瞄准靶标，第一下，没有命中，第二下，已经能打中致命的位置。
“我们来比赛，每人5发子弹，只能打靶标脖子以上，命中数量多的胜。”季淼拿上枪，整个人气质竟平添一份痞气，不像个军人，更像个土匪。
他挺胸抬头，直视着目标方向，右手举枪瞄准，5发子弹瞬间冲出枪膛，发发都打在头部位置。
轮到郑青松，他速度慢一些，有两发打在身体部位，不计分。
让人意外的是沈暧暧，她不像他们一样能够连发，后坐力让她的手开始疼，每一下射击过后都得缓一缓，但她这样稳稳的，也打了4发在头部。
郑青松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