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萝倚靠在窗边,手扶着窗,头却低垂着。
仔细看,她的眼眸是闭合的。
陈斌不知道该不该问,本是想问白的。
“名字对于我来说,是无谓的,根本不想被那些污秽之人称呼。”白住在豪华的酒店套房中,专心地看着书籍。
书皮是黑色的,不是很新。
“是魔法书吗?”陈斌曾这样问过。
白被称为魔女,而且也确实拥有奇特的力量。
陈斌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白看着陈斌的眼神。
像是人类看待植物一样,连动物都算不上,当动物是可以的,人在科学上也归属于动物的一种。
可谁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动物是一样的。
也有可能一瞬间认为陈斌死了,这个人是假装而已。
结果就是确实是一本奇特的书,讲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罗刹知道,对于她来说,名字甚至比之生命还要重要。”
嘴唇轻启,告知前路。
迟疑不决过长时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开始组织语言。
“夏萝,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陈斌问道。
很想知道,究竟自己忘记了,希冀可以从这里找到答案。
夏萝微转过头,平淡的,没有波澜,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好像略微有点开心。
是陈斌看错了吗?
不,戴着眼镜,眼前所见之物更加清晰。
“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很好听而已,而且我也很喜欢,而且,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声音清晰明亮,泉水叮咚,清澈见底。
“就是这样吗?”陈斌不知道夏萝曾经的回忆,却记得她曾说过夏萝这个名字是陈斌所取。
“名字是因为有想要被之呼唤的人,所以才有存在的意义。”
“虽然在起初,不曾拥有,但,比起那些生而得名之人,却完全无人知晓,纵使知晓也无人在意,纵使呼唤也是无谓之人,我的名字确实如本身一样。”
欢欣的情感,流露的思念,凝视着陈斌述说的话语,一字一言都荡漾生机。
很在意,昨日那个女孩,如此的璀璨,是皓月骄阳般的女孩。
容貌会腐朽,但没有容貌便引不起兴趣,在那容貌未曾凋谢之时,将一直延续。
自己也是如此世俗吧,也许仅是如此。
不知道名字,想知道名字,仅仅如此,时间过去,又会遗忘。
“呀—呀—”
干燥的、不悦的啼鸣声,火鸦在鸣叫着。
火鸦不是跟在白的身边吗,白所住的地方距离这不远,但也是另外的酒店了。
生而享受荣华,人活着不就是要尽情挥霍吗,时间,金钱,欲望。
对于她来说,至高之上,一切都是如此。
“诶,鸦饿了,有吃的东西吗?”
飘渺的语音如同镜中之花,视线所及之处,安然躺着一位女子,慵懒,曲线优美。
“它应该不吃面包米饭之类的食物吧。”没有过多的惊奇,自然的接下后续的话。
世界对于魔女来说,束缚很少。
“嗯,我想吃面包。”
“刚才过来没有顺便买吗?”
“忘记带钱了。”
“是吗?”
“是的。”
说谎也不要这么明显好吗?看着白无瑕的眼珠,内心仿佛都被魅惑吸引,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
不过,怎么可能呢。
“那,一起下去买点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夏萝,想吃点什么吗?”
“面包。”出乎意料地很快回应了。
“那一起下去买吧。”
完全无动于衷,陈斌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离开之前,“火鸦,需要吃些什么呢?”
结果刚刚这么久也没有答案。
“不用特地准备,时间还没有到。”神秘的话语,在白的身上,火鸦安静地躺卧,嘴里含着的好像是糖。
吃得真是愉快啊,第一次看到鸟吃糖啊。
一定很甜吧,看它眯着眼,一脸享受。
面包和糕点的不同应该在于面包是干巴巴的,糕点则松软一点。
面包应该可以包括糕点,糕点也可以代替面包这个词。
在现今的当天,已经有点混淆了。
离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家面包店,玻璃窗笼罩着精致的面包,蛋糕。
菠萝包,很脆很香,芝士起司蛋糕,滑嫩松软,还有肉松面包,蜂窝,长条的,各种各样。
走进店门,看着眼前之景,面包的香气仿佛都透了出来,在店内游荡。
好闻的味道,香甜的醉人的气息。
“这个起司蛋糕很软很甜噢,在嘴里慢慢品尝,香甜的美味直入心底的感觉,简直就像恋爱的味道。”
“哦。”应和了一句。
视线漂移至左侧,果然是她啊,不知名的女孩,璀璨异常,难以忘怀的女孩。
“你怎么在这里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找你啊!”欢欣雀跃,女孩的脸上洋溢着比香甜地面包更加诱惑的笑容。
陈斌无言以对,尽管间隔了一句话。
还是不知道该说写什么。
呆呆地看着,望着,真是美丽至极啊,这是任何人见到都会为之惊叹的美貌。
“陈斌,记想起我的名字了吗?”
巧笑嫣然,却令陈斌感到冰冷,空气在一瞬间被抽走,连同温度、湿气、自身的存在。
为什么会感到不自在。
做错了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本应该不能忘记的事情。
名字,她的名字,两个字组成,亦或是三个字组成。
是否很复杂,所以忘记冷,理所当然。
因为过去了很久,记忆这种东西本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
不过,重要的事情应该像是发条一样当触及到某个开关便会立刻启动。
开关在哪里?
“会难过,悲伤,竟然连名字都忘记了。”
“真是无情啊!”
“一点都没有变啊!”
女孩的脸永远微笑着,嘴角上扬,瞳孔放大。
“记得我的脸吗,也许连这都没有印象了吧!”
“没有时间了,再这样,真会发疯的。”
明明是这样说着,本应带着稍许愤怒的语气。
脸啊,依旧在笑着。
“好像,不是原来的你,原来的你在哪里?”
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陈斌想着,话语从口中发出,经过大脑,再发出。
可这句话在脑中没有任何印象,也就是没有经过大脑,身体条件反射自然发出。
认识她,果然,应该是认识的,在哪里认识,怎么认识。
奇怪,返回原点,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意义在哪里。
这不是一个璀璨耀眼得夺目至极的女孩吗?
不是原来,那么,又是谁呢?
“是啊,原来的我在哪里呢,你要快点找到啊!”女孩说着,脸上流露出的落寞一闪而逝。
“我们在哪里见过?”陈斌发出疑问。
意料之中,没有答复,只有女孩甜美的微笑渗入了面包的香气。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能告知答案吗?
“秘密,要快一点啊,虽然不知道也没事。”
“能在此相知,能在那时相遇,这,便是意义。”
“一直以来的愿望,成就于此时。”
愿望,两个字眼被无限的放大,追寻着自身之愿,因而来到此地。
名为异的存在也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梦破碎的,没有玻璃碎裂般的声音,根本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形容比较恰当。
女孩拿着起司,香气环绕,刚才就有点疑问,面包的香气有这么浓烈吗?
鼻、身、心全部感知到了,那是能侵蚀感官的香甜气息。
混杂在面包香气之中,有别于面包香气,真正诱惑的气息。
“为了找到你啊!”女孩理所当然的说道,那股香甜的气息也随之强烈。
“不过还是没能诱惑到你啊!”
“不管岁月变迁,世间变幻,你,依旧,独自一人,不在意任何人,行走着。”
“嘻嘻,喜欢着这样的你,不在意任何人的眼睛,不曾关注过任意事物的,那脸庞,犹如罂粟,被之所深深迷惑。”
陈斌只是听着,无法发出言语,因为,无法理解。
这是璀璨夺目,皓月骄阳般女孩眼中的他。
他人眼中的自己。
就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令自己都感到憎恶的人,化身为异,于此于那重遇。
“不值得。”苦涩地吐出,说话对于陈斌来说,仅是这样便已结束。
“这是我的愿望。”女孩平静的笑颜回复了。
“真是美丽的愿望啊,甚至愿化为异。”飘渺的语音,不似人间。
白,捧着一本书,应该是那本让陈斌误认为魔女所读之书都是与魔法相关的书籍。
至少,封面是一样的。
“你好。”女孩礼貌地招呼。
“哪个面包比较好吃?”小孩子一样,或者说,本身就从来不曾长大。
难得,为了配合这幅形象,戴了副无框眼镜。
“这个起司。”不知名的绝艳女孩晃动着手中的面包,吸引着视线。
“嗯,谢谢。还有,不要被愿望吞噬啊。”白说着不着调的话,伸手接过。
停滞了动作,继而复原,女孩的笑脸有着微妙的平衡。
她也买了这种吐司,在不经意间离去。
随着她的离去,那香甜的气息淡了,散了,面包的香气也不再是那么诱人,无法抗拒。
“认识吗?”白撕下一点面包,送入口中,音与咀嚼声混合,下咽时喉结的滚动。
脸上露出微妙的满足感,看样子十分合她的口味啊。
“不知道,记忆里不存在,也许是忘了,这就是询问名字的缘由。”陈斌也拿着吐司面包,大口咬下。
“不知晓名字吗,得快一点啊,不然,她即将被愿望所噬。”
耳边,只有咀嚼面包,吞下面包所发出的满足。
名字,怎样才可以知晓。
心里回旋着这个问题,抬头时,到达了所住之地。
火鸦的低语,难听,压抑。
在房间里回荡,羽毛愈发明亮,渗着一丝赤红。
得快一点,快一点。
不然,即将被愿望所噬。
陈斌不是很明白话的含义,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与自己的联系。
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只是,必须要想起来。
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她想要被呼唤的名字。
她会消失,而后,陈斌会有一段时间的缅怀,继而忘记。
不能就这样,一个个地忘却,一个个地远离,至终一无所有。
白,一定知晓她的名字,不过,她不会告知。
陈斌也一定记得她的名字,只是,将名字捆缚在记忆之外。
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
起初的目的,一时的冲动,遇到了想要被这样的陈斌所呼唤名字的人。
“陈斌,你可有愿望?”
这是泉水叮咚,清澈无瑕。
夏萝坐在床沿上,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第一次被夏萝称呼名字。
“应该有吧!”
陈斌回应,是啊,他有愿望,因此,化为了异。
他想要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
追问,夏萝从未这样。
“想要…”
钱,然而并不是啊,纵使自认为永不褪色的钱也无法填满的,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