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已知的情报是他叫丘伯单,男,29岁,重度洁癖,曾经是职业催眠师,现在是用催眠术随机杀人的罪犯,你的室友泰塾是他的下一个猎物。”
“嗯。”
“要救吗,你的室友?”
“欸?当然。”
“如果你和他平常关系不好是不用勉强自己的,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让他顺应命运死掉就好,毕竟走上成熟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把握机会呢。”
“这怎么能是机会……”
“你白痴啊?这当然是机会,想想你和他点点滴滴的恨意,只要有一丝的复仇念头你现在就可以立刻撒手不管,明白吗?”
零旗妙向安髅弹了个脑瓜崩,安髅吃痛地捂住额头。
他们已经跟在丘伯单后面一条街的距离,起初安髅还心存侥幸地认为是零旗妙的判断失误,但是当看到丘伯单快步走进大学校门,安髅惊慌战栗起来,事情正向着零旗妙推演的方向发展,泰塾十有八九会遭到毒手。
零旗妙和安髅紧随在丘伯单三十米距离的后面,零旗妙问安髅:“你玩过一款叫《尾行》的电脑游戏吗?”
“没有,”安髅摇头,“但我有在游戏报上看过这款游戏的玩法。”
“OK!”零旗妙发出号令,“从现在起你就像尾行游戏里操作的那样,不能离他太近,不能离他太远,一旦他察觉到异常转过头时你要及时躲避在遮挡物后面。”
“那你呢?”安髅担心道。
零旗妙听后抱着双臂骄横地笑了笑,傲慢道:“这就触及到你的知识盲区了,要知道本小姐可是星束战士,星束高手,七十二星束之一的继承者,执掌极高的星束力,可以随时发动星束攻击的美女哦?”
“你的意思是,”安髅露出后知后觉且感到期待的神情,“如果丘伯单回过头,你可以立刻闪现到遮挡物的后面是吗?”
零旗妙正面迎着安髅期待的目光:“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突然回头,我就立刻冲到他面前回旋一脚踢他个半身不遂。”
“……那尾行不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谁说没有?”零旗妙以手笔枪对准安髅的额头,“尾行丘伯单是为了观察他到犯罪现场实施犯罪,在你的室友泰塾命悬一线之际揭他一个现行,这样把他交到警局更有说服力,这是Plan A。”
“如果被他发现尾行则是Plan B……?”安髅还是疑惑。
“正是!”零旗妙打了个响指,谆谆教导:“如果他回过头,我闪现过去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让他一段时间内都行动不了,而躲藏起来的你丝毫没有被他打击报复的因素,回寝室洗把脸好好想想你与你室友的仇恨,免得像现在这样一时冲动就要救人。”
“一时冲动救人……我和他真没仇。”
“有的仇恨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千与千寻》里面的一句话,我一直牢记于心。”零旗妙拍着胸口得意道。
安髅心想你牢记于心的记忆好像有点小偏差,原句应该是“有的事情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吧?你对复仇的执念是有多深啊?
“现在还是先救泰塾吧?”安髅试着转移话题,“那个,随机催眠杀人的丘伯单为什么要指定杀泰塾呢?”
“去年他被谈了十三年的女朋友甩了,起因是他的女朋友嫌弃他的身材太孱弱,选择了一个追求了自己七天七夜的肌肉男,从此丘伯单变得厌恶异性,也厌恶同性,”零旗妙的语气很随意,“从被女朋友甩了那刻起,他就坏掉了,原本的轻度洁癖恶化成了生理心理的重度洁癖,已经无法近距离接触任何人,并认为所有的人的身心都是肮脏的。”
原来是个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的悲伤故事,安髅想象一个29岁的男人被相处了十三年的女朋友抛弃,一个人孤独地用手机记录着情场沉浮,酸甜苦辣万语千言只能说给自己听,慢慢地变得生人勿进,憎恨世界上的一切男人女人。
忽然,安髅醍醐灌顶,激动地对着空气握紧拳头像是抓住了最隐秘的真相:“……泰塾把丘伯单的女朋友抢了,所以丘伯单要杀了他!”
“不,”零旗妙否定得很干脆,“肌肉男不是泰塾。”
“欸?那丘伯单为什么要杀泰塾?”安髅不解。
“因为放弃了。”零旗妙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子。
“放弃?”安髅依旧不解。
“丘伯单起初的随机杀人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催眠杀人能力,最终的目的是杀死肌肉男,可是这个计划在上个星期发生了改变,丘伯单发现他的女朋友和肌肉男结婚了,并且他们很幸福。”零旗妙缓缓地闭上眼睛,橙黄色的微光照亮她的侧脸,“丘伯单看到他的女朋友很幸福,假设肌肉男死了,他的女朋友一定很伤心,所以他对肌肉男下不了手,放弃了复仇。”
“原来是这样。”安髅若有所思,然后他发现了一个盲点:“……这和泰塾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零旗妙转身,手伸在安髅面前的空气中虚拂他的脸,“泰塾和肌肉男的身材相似度很高,放弃了复仇不代表放下仇恨,丘伯单还是很恨肌肉男,如果不能杀死肌肉男,至少也要杀死一个肌肉男类似的人泄愤,比如说你的室友。”
安髅沉默了许久,淡淡的吐出一个极为精准的词:“躺枪……”
“恭喜你安髅,经历了与本小姐的频繁对话,你的措辞终于有了提升。”零旗妙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她高高在上地鼓起了掌,甚至还在原地蹦蹦跳跳:“这样等我走了,你也能靠着与我说过话的回忆勉强活下去吧!”
“…………”
安髅和零旗妙的跟踪仍在继续,至此已经尾行了丘伯单半个校园。
跟踪状态的两人像螃蟹行走一样横行霸道眺望四周,就差如螃蟹般比出耶的手势,旁边经过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俩,有的疑惑这是不是要渐渐流行起来的情侣游戏,有的在心中点评恋爱中的男女真是白痴,有的胸口隐隐作痛而拍腿感叹自己孤家寡人。
安髅也好,零旗妙也好,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方的催眠师丘伯单身上,观察他的每一个步伐和前行的方向,随时准备好在他回头时立即躲避或攻击,丝毫没有感受到围观群众花样多彩的视线。
在跟踪过程中,安髅多次都想向零旗妙提议自己去给泰塾打电话,叫泰塾赶紧回寝室别在操场上乱跑,可是和零旗妙走在一起就莫名地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期盼丘伯单快点逮住泰塾,然后他在一旁围观零旗妙大显身手。
零旗妙是他用夙命愿许召唤来的存在,他非常想知道零旗妙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星束战士和灯舞花又有何种联系,想了解这些就必须先观察她,即使这种行为会让泰塾担上风险。
所以没有多大兴趣救人的零旗妙有捷径不走,安髅也不走,两人就这样让Plan C“给泰塾打电话”消逝在暗色的晚风中。
安髅突然有点明白零旗妙为什么多次问他要不要放任泰塾去死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糕的?安髅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被零旗妙一点一点地落在后面,他在原地久久站定,然后拿出手机,开启,找到泰塾的手机号码,把手机锁屏、又开启、再锁屏,反反复复。
零旗妙发觉安髅不在身旁,转过头看他。
安髅看着零旗妙。
零旗妙继续看着安髅。
安髅继续看着零旗妙。
安髅对零旗妙勉强地露出笑容,同时拨打了泰塾的手机号码,把手机贴在耳侧听着嘟嘟嘟的声音。
“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手机被泰塾挂断了。
安髅一惊,他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于是再次拨打泰塾的手机,接着再次被泰塾挂断。
重复。重复。重复。重复。
每次都是同样的提示音。
零旗妙见状走上前,目光游移,用手托着下巴说:“嗯~~这个方案我也考虑过,但是你也知道了,手机打不通对不对?看来你的室友已经被催眠了。”
“我应该早些给他打电话的。”安髅懊悔的说。
零旗妙静静地看着安髅,他还在拨打泰塾的电话,拇指的力道像是要按破手机屏幕,咬牙道:“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忽然零旗妙的眼瞳苍蓝一闪,她转身看向教学楼的方向,飞快的说道:“丘伯单的位置在迅速升高,他在教学楼的电梯里!”
安髅跟着望向远处的教学楼,是十层楼高度的那栋,学校里自杀事件发生次数最多的地方。
他们刚才的停滞浪费了时间!
“我们要赶快,”零旗妙拽住安髅的衣领,拉着他往教学楼跑,“你的室友可能已经在教学楼楼顶被催眠往下跳了!”
零旗妙和安髅不再尾行,而是全速向教学楼进发,体力的差距瞬间体现出来,零旗妙遥遥领先,安髅喘不上气地跟在她后面,但也在尽全力地往教学楼跑,当他跑到教学楼大厅时,发现唯一的电梯已经被零旗妙乘坐前往顶楼。
安髅按上楼键,接着两手按着膝盖调整呼吸,眼睛瞪着紧闭的电梯门,他从没有像这样憎恨过学校的节约型理念。
……不过还好,零旗妙应该已经先到达楼顶把催眠师摆平了吧?
安髅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叮。电梯到达一楼,门向左右两边敞开,安髅乘坐电梯前往楼顶,心中祈祷电梯千万不要中途停下。
电梯直达顶楼,安髅跑出电梯,寻找通往楼顶的入口,他曾经修过的记不清名字的课上,老师带着学生们去楼顶参观电梯的运行装置,途中安髅和同学们跟着老师一起走向登往楼顶的门。
找到了!在顶楼走廊的右侧尽头,那里有条路正是通往楼顶的楼梯。安髅跑了上去,谨慎地推开楼顶的门,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一震,心突突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