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炮凑近王思礼的耳朵,小声低语。一边描述他心中勾画的蓝图,一边满脸贱笑,两手还不停地比划。赵三炮是越说越来劲,一脸精明的模样。就差头上顶个大黄圈,再配上‘昂立一号,补充大脑营养’的台词了。
说了估计得有一刻钟左右才算完事儿,可见他这个蓝图有多么‘宏伟’。王思礼皱着眉头听完赵三炮的主意,脸色十分古怪,考虑了好半晌,像是在问赵三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也行?”
赵三炮拍着胸脯保证,“相当靠谱。只要咱拿捏好时间和距离,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说不定咱还可以顺手打个伏击,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我老赵真是太他妈有才了。”
王思礼看着赵三炮沾沾自喜的样子,又想起他那‘绝妙计策’,心里忍不住一阵嘀咕:咋就会有这么贱的人?这么贱的主意?反正老王的神色很怪异,似乎有些鄙夷,有些赞赏,有些不屑,还有些恶心。
王思礼考虑了半晌,觉得赵三炮的主意虽然有点冒险,却也值得一试,一拍桌子,咬了咬牙,说道:“好!老子马上就去请示元帅!”说完,戴上头盔,看了赵三炮一眼就撩起帘子朝帅帐去了。
这老小子倒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赵三炮看着王思礼的背影想到。
“都将大人说了,说我那两百军棍免了,”赵三炮给两名卫士打了个招呼,背着手,甩着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
天宝十五年正月中旬的深夜。灵宝山道上有三百多骑兵正在悄悄接近灵宝西原,这队骑兵全部身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马蹄上都缠着棉布,走起来没有生息,如幽灵一般,马嘴都用笼子套着,也不会发出任何鸣叫声。
这群骑兵有点特别:他们战马旁边还带着一群母马,而母马的旁边竟然还跟着一群小马驹!总共大约有两百来对。这行人马不是别人,正是赵三炮他们。
王思礼在听取了赵三炮的绝妙计策以后,就去请示元帅哥舒翰了。两人还有田良丘在帅帐里密谋了快一个下午,才得出结论。基于赵三炮的主意并不需要太多人手这一点,哥舒翰才答应,因为这样风险毕竟不是太大,值得一试。所以最后才让王思礼派出了一个折冲府的骑兵兵力协助赵三炮,加上赵三炮自己的灵武军,一共是两个折冲府的兵力。
骑兵队伍前头的一名骑士正是灵武军折冲都尉赵三炮,这时他朝着身边的一名骑士说道:“我说褚都尉,你的这些母马够不够骚啊?等会儿事情成不成,可就全看它们啦。”
这名褚都尉也属于王思礼所辖制的马军司,名叫褚圣,长相比赵三炮还普通,只不过脑袋很大,也算是唯一的亮点了。这队骑兵就是由褚圣率领的渭水折冲府府兵。
褚圣所率领的渭水折冲军府,也是一个骑兵军府。这家伙来头还不小,乃是从北方朔方军中抽调过来的。朔方军,常年镇守西北,震慑突厥、铁勒、回鹘等族,一般不回中原。现在安禄山作乱,大破洛阳,唐庭损失兵马十几万,兵力匮乏,朔方军不得不回守中原,参加平叛战争。
朔方军的节度使郭子仪知道潼关骑兵薄弱,所以特地派遣了几个军府的骑兵入驻潼关,充实潼关骑兵,这褚圣所率领的渭水军府就是其中一支。朔方军向来以骑兵著称,所以这褚圣也算是潼关城里的精锐骑师了。
赵三炮自己的灵武军根本就没有马,而这次任务必须需要骑兵才行,所以才找王思礼要了这支骑兵,只不过这次王思礼让褚圣带来的还有母马和小马驹,这些都是赵三炮计划中所必须的东西。
听了赵三炮的话,褚圣无语,没好气地看了赵三炮一眼,说道:“赵都尉,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他娘的又不是种马,怎么知道这些母马骚不骚?要我说,还不如你自己脱了裤子爬上去试试!”
“哈哈哈哈,我说老褚啊,你这人也忒不讲究了,连自己的马儿都不了解脾性,你说你这骑兵都尉是咋当的?身为咱骑兵将领,不仅要爱惜士卒,还要爱惜战马,尤其是母马!你呀,有事没事就应该和你的这群母马勾对一下,交流交流,聆听一下它们的心声,”赵三炮笑道。
都说这人无耻,看来是真的。褚圣驻入潼关城不算久,但听说过旁边这个姓赵的家伙,据说这人是个疯子,而且下流无耻,现在他终于领略了一些。
褚圣瞥了赵三炮一眼,心里有些不屑,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除了身手好了一点,再没有别的什么长处了。他来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赵三炮那些‘辉煌’的过去,知道的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而已,只知道这家伙练兵不按套路练,非要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深蹲又是什么‘俯卧撑’;大雪纷飞的数九寒天不让士兵穿棉衣,还逼着他们光着膀子用雪水洗澡;现在竟然还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叛军大营里抢马,这人真他娘的疯了!
褚圣想不明白,为什么元帅和都将大人竟然还答应了,这不是明摆着送死的事情?而且还派了自己前来,更不合理的是:元帅和都将大人竟然要自己和手下兄弟听这个疯子的调遣!要知道他褚圣的队伍也算是潼关骑兵里面的王牌骑兵部队了。
“我说赵都尉,你他娘的自己的队伍不用,为啥要用我的?”褚圣问道。
褚圣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只是跟着来瞧瞧,要真是事不可为,那他宁愿背个违抗军令的罪名,也不能让赵三炮把自己的兄弟们推火坑里。
“唉,我说老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将大人把我们灵武军拉到了他的账下,可是这老杂毛愣是不给我们配战马,你说,天底下哪有不配战马的骑兵,那还叫骑兵么?所以我一寻思,算逑,老子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嘿嘿,所以呀今天我就要去做一笔大买卖。老褚你说,今天这行动没马怎么行?”赵三炮满脸郁闷地说道。
褚圣头一次听别人把王思礼叫老杂毛,心说这豿日的别的不行,胆儿倒是挺肥,嘴也够贱,“赵都尉,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啥?你说要偷袭敌营的话,我褚圣佩服你好胆色,而且我和兄弟们也不是孬种,陪你走一遭就是了,可是你他娘的又让我们带母马,又让我们带马驹,你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嘿嘿嘿嘿,”赵三炮一阵奸笑,“这事情说了就不灵了,你如果非要问我唱的是哪一出,那本炮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老褚,这一出就叫作:‘赵三郎敌营巧借马,褚都尉灵宝大显威’!哈哈哈哈。”
褚圣老脸一黑,胃里一阵恶心,心想就你这铞样他娘的也配称‘三郎’?屎壳郎还差不多!于是冷着脸说道:“反正我把话说前头,要是杀叛军,那没的说,今天就是陪你死在叛军大营,我褚圣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要是搞些不着边的事情,老子宁愿抗命,也不干!”
“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放心,我赵三炮不会坑你的,”赵三炮笑着说道,“这次我还会送你一桩大人情的。”
褚圣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了,眼前这家伙看情况是铁了心不会说的。得,自己也不指望他送啥大人情,只要不坑自己,就他娘的求神拜佛烧高香了。
又走了一阵,赵三炮突然向后一摆手,示意队伍停下来。褚圣正想出声,就听见赵三炮朝着旁边的山上小声叫道:“赵武,梁大哥。”
然后旁边山上窸窸窣窣地跑下来两个人,把褚圣等人吓了一跳,掏出家伙就要动手,赵三炮赶紧制止,“自己人,自己人”褚圣等人才放下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