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月,蓝皓和西汐的婚礼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当然,屡见媒体的报端。
现在,西汐和所有即将嫁入豪门的准媳妇没有两样,在美容院、礼服店、手信店流连,而蓝皓因为临近Mobile平台的竞标,除了拍婚纱照,大部分时间都让小爱陪着她,这一日,同样是小爱陪她到了HK,最后一次试穿服。
试衣进行得很顺利,试完后,西汐突然想起隔壁那家糖水店来,但,小爱虽是蓝皓的高级助理,却也和时下的女孩一样,要保持身材,因此对糖水无爱。
所以,小爱决定将衣服先放回车上,另外去拿了前几日定下的喜饼再回来接她。
于是,她独自往糖水店走去。
甫进店门,恰看到蔓蔓眼神有些落寞地一个人坐在沿街的位置,甚至于本舀起的一汤勺糖水,都不注意地舀漏了下去,汤汁落进碗里的刹那,她唤了蔓蔓一声:
曼曼。
蔓蔓回眸间,嘴角有刻意用遮瑕膏遮去,仍很明显的瘀伤,她本来很漂亮的眼睛,也有些浮肿,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西汐啊。”蔓蔓敛回了心神,手不自禁地抚上嘴角,有些讪讪地侧脸。
“你今天没有通告?”西汐在她跟前坐下,点了一份糖不甩。
今天是周四,虽然广告拍摄不会排那么满,但,她还是有心无心地问了一句。
“没。”蔓蔓的回答有些不自然,岔开了话题,“听说你马上就要嫁给蓝总了,我们那一期的女孩,也就你最出息了。”
嫁入豪f1,是很出息吧。
曾经,她也这么以为,只是,事到临头,仿佛,终究是有些什么空落——
神思间,她信口答道:
“你也不错啊,接了那么大广告。”
“对了,你的广告出来效果很好,听说,就这周末会正式投放到各大媒体呢。”蔓蔓避开这个话题,道。
效果很好?呵,她这样带着负面消息的过气寰姐,能带来什么效果呢?
不过是,墨沧执意继续用她拍的广告罢了。
只不知,是否对银讯有所影响。
蔓蔓说了这句话,瞧着西汐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淡,以为她心底起了计较,忙转了口继续道:
“西汐,其实,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仓旨碰到那么优秀的钻石王老五,更重要的是,他还愿意娶你。”
羡慕?
是啊,的确足够让人羡慕。
“蔓蔓,你也会找到适合你的。”冠冕地说出这句话,她努力咽下口中的糖不甩。
“会吗?”蔓蔓的脸边浮起难受的笑意,突然,她的手覆住西汐的手腕,“对了,西汐,你有伴娘了吗?让我做你伴娘吧!”
西汐被蔓蔓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到,才要去夹的下一个糖不甩,也掉落到了碗里,这一掉,她突然觉得,再怎么吃,其实,那些甜腻,都是进不得心的。
“似乎是让司仪公司来准备。”她记得蓝皓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的答案仅是没有相好的姐妹,于是蓝始提议,干脆让司仪公司准备。
是啊,这么多年,忙碌在打工和学习间,她却连一个好的姐妹都是没有的。
“西汐,让我做吧,我一定比司仪公司做得更好!”蔓蔓见西汐不再用糖不甩,把两只手都握住西汐的手,眼神里,是迫切,也是渴望。
“你?”西汐并不懂为什么,突然蔓蔓会这么热衷于做伴娘,但转念一想,是了,哪怕她和蓝皓并不准备大摆酒宴,可当天,在婚礼的礼堂内,该不乏业界的精英男士,所以,蔓蔓该能借此结识一些精英。而结识也意味着,多一份机会,如此迫切,自然不足为怪了。
“好啊,你做我伴娘,一定很不错。”她允了蔓蔓。
但,在这场婚礼之前,却是28号,Mobile的移动商务平台的应用服务第一阶段竞标……
28日,除了去美容院做SPA外,西汐让小爱陪她回了华侨城。
自料理完母亲后事,除了当天按规矩找了几件母亲的旧衣服一并火化外,她再没有回过家,眼见着,马上就要嫁给蓝皓,加上小潮的手术日期渐近,总归要回去一次,把一些东西收拾一下。
所谓的收拾,其实,不过正是用白色的布,将那些家具盖上,如此,这座房子,就彻底空了。
现在,盖完小潮的房司,进到母余房间时,这间,她从来没有进过的房司,没有锁。
一眼望去,床头柜上,一字摆开的三张相框,第一张是她母亲的,第二张是她的,第三张则是小潮的。没有想到,母亲的床头,唯一的摆设,是这三张照片。
终究,她是西汐的母亲啊。
只是,曾经的血浓于水化在了日益累积起的矛盾中。
走近柜子,把三个相框收起来,放进随身的包里,还有,母亲那瓶活花花露水,也一并放了进去。
甫要把白布蒙上,视线却落在床边的信封上。
打开信封,里面是原封不动她给的那笔钱。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笔钱,却是成了间接的催命符吧。
手指颤抖着,把信封拿起,这,其实也是如今,她剩余的,真正属于自个儿的一部分钱。
没有了工作,台里虽结过两档节目的分红,加上一个月的工资,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三万。
日常的一切开支,都靠着蓝皓,蓝皓给她办了一张他的副卡,有了这张副卡,也就意味着在钱的方面,不必担心,也是所有嫁入豪门女子,梦寐以求的一部分。
只是,她要的,真的仅仅是这些吗?
止了思绪,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西汐,别太不知足,还要怎样呢?今天的一切,不是你一直想得到的吗?
此时,突然,一张照片出现在信封下,是张很老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子,很漂亮,从眉眼间,很容易辨出,竟是年轻时的母亲。
母亲,会跳芭蕾?
那时的母亲,身材纤细,和她记忆里,臃肿的身材恰是判若两人。照片的背景,是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的是,芭蕾公主西蓉谢幕演出。
西蓉?
虽然和母亲的名字不一样,可,她知道,这一定是母亲。
怪不得,母亲在她学习芭蕾的钱上,一直是慷慨的。
是延续母亲的梦,还是想在她跳舞的时候,寻到昔日的影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些惶乱,径直将照片也放进包中,这时,手机响起,恰是小爱的电话,提醒她,离预约的SPA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把包包的拉链拉起,她的手一拉,白布将这里的一切都掩了去。
复将客厅的沙发等都用白布盖上时,终是将大门紧锁,离开了,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家。按着约定时间出现在西里SPA,这里是最受名媛推崇的会所,不仅服务,包括所有的设备都是世界一流的,当然,与之媲美的,是高昂的价格,却依旧让名媛趋之若鹜。
在这些名媛中,其实,西汐一直觉得很压抑束缚,但,蓝皓执意给她办了一张储值金卡,于是,在婚礼前,这里成为他给她安排的美体去处。
现在,她在香薰师陪同下,做完SPA,并接着做了一个经络排毒按摩,昏昏沉沉的,她竟是在按摩床上睡着,醒来时,透过茶色的玻璃,似乎已是近夕阳的时分。
到一旁的沐浴房冲了凉,把按摩所用的精油洗去,换了衣服走出房间,小爱没有在室外等候,今天下午,她开始SPA后,小爱就匆匆赶回亚治。
不知道,是不是和竞标的事宜有关。
拿出手机,上面没有一个电话,现在,除了在这里等待小爱来接,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回。
而她并不想这么做。
信步走上旋转楼梯,往休憩厅走去,那里,是会所内打发时间的最好选择。
甫进休憩厅,才坐下,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西小姐,你好,刚做完新娘套餐吗?”
抬起眸子,果然是秦沁。
很久不见的秦亡。
“只是过来做一个SPA。”笑意吟吟地回上这句话。
新娘套餐,太贵了,哪怕是送的卡,她还是不舍得啊。
“不介意我坐这吧?”秦沁边说边已坐下。
“当然不介意。”
一旁侍应生送来今日的特饮,酸酸甜甜的花果茶。
“西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主持节目再怎么风生7K起,始终,还不如嫁得好啊。”秦沁语风一转,是咄咄的。
对于今日的西汐,她当然是嫉妒的,哪怕,西汐除了嫁给蓝皓外,其他的一切都已经。
或许,很快,连蓝皓,都将不再成为嫉妒的理由吧。
西汐继续品着花果茶,没有回这句话。
秦沁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蓝总今天该很忙吧,刚刚听说,移动商务平台第一阶段的竞标,银讯以一亿三千万的报价顺利竞得,只比亚治低了五百万。”
这句话,很突然,却,也很自然。
西汐的脸色转瞬苍白。
她本一直惴惴不安关于低价竞争的事,不仅没有发生,并且两方面的报价和她先前知道的,完全都不一样。
只一瞬,她终究明白了,不过是两个男子间的又一场心理战术。
结果,还是墨沧赢了,但,为什么,只低了五百万?
这个数字对于这样一场应标来说,实在是太精准了,精准得仿佛银讯对亚治的底价一清精准到,似乎,谁的心,都一并沦为算计中。
咬了一下贝齿,在这样的场合,她唯有平静到淡然,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后天,蓝总是否还有心情举行婚礼呢?”秦沁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因为,她没有如预期般看到,西汐的郁结。
西汐的脸上,甚至仅有平静,以及没有敛去的幸福笑意,这样的笑意中,西汐的手抚到中指的婚戒上,当然,这样的婚戒在秦沁眼里看来,更是不值一提,虽是Tiffany的款式,却是最廉价的。
一如,眼前这位廉价的灰姑娘吧。
对于这些妄想涉足上流社会的灰姑娘,总让她嗤之以鼻,今日,当然,亦不例外。
“婚礼不过是形式而已,他的心一直和我在一起,就够了。”说完这句话,西汐起身,“抱歉,我先失陪了。”
她不知道,她会旨伪装多久时间,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蓝皓坐在办公室内,手机屏幕亮起,是西汐的来电。
和墨沧的这一仗,他败了,一如五年间,墨沧逐渐蚕食亚治的市场份额一样,这一仗,是。
并且输得很彻底。
几乎是竞标失败后的一个小时内,有人大肆把这则消息扩散到了股市,并宣称,亚治由于经营决策出现问题,整个资金链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
是以,在股市收盘前二十分钟内,亚治被巨量卖单封死在跌停板上。
这么大的巨量卖单,不出意外,明日集合竞价,仍会直接将股价打到跌停板。
亚治重新陷入财政危机中,情况的转变,确实糟糕到了极点。
而银讯微弱的五百万优势,实在是太精准了。
毕竟整个报价,是由一名专业的项目经理拟定几个方案后,直接交给他定夺的,当中没有人的。
但,在确定报价的当晚,她接近过他的笔记本。
不愿承认,却必须要去面对的事实。
他任那手机铃声响着,眼前的屏幕上,只是,被封死在跌停板上的亚治股价。
目光移向窗夕卜,远处,矗立着巨大的广告牌。
上面璀灿地重复播着西汐为银讯代言的平面广告,明亮的幕墙上,她笑得明媚灿烂,即便是梳着两条小辫,打扮成农村姑娘,都是那么动人。
银讯的代言人,或许,不仅仅是代言人。
他自以为算到了一切,却不知,这场心术战,他根本,没有算到她的心。
头,越发地疼了。
这种头疼,每每工作太过繁忙时,会不期而至。
从一旁的抽屉拿出止痛片,很快地服下,缓去疼痛的同时,心,是否,也就不会疼了呢?
当蓝皓步进客厅时,蓝翦只是脸色阴暗地坐在,瞧他进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发火,这倒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
“父亲,很抱歉这两日,公司会议太多,所以,没有回来。”
“嗯。”
“虽然我没有按照承诺,拿到Mobile平台的标书,但,我会筹备建成相关的CA认证中心,以此来补上这份利润额。”
“是吗?筹备这样一个认证中心,前期所需的投入,你该比我更清楚,我不认为还有可行性。”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而且,我不认为两件事之间有必然联系。”
“好,亚治目前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后天的婚礼,我只会做你和林若的主婚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依靠任何联姻关系,去振兴亚治,浪费的五年时间,我会努力辛卜回来。”
蓝翦不怒反笑,眯起眼睛:
“果然她对你是重要的一步,我也是今天才弄清楚,她和墨沧根本不是被人陷害,她本来就是靠一切博上位的女人,看来,这次的报价,她真的是重要的一步。只是,她并不向着你这边,如果你要娶一个心里向着别人的女人,我不拦你,很快,你就会成为业界的笑柄!”蓝皓只是沉默……
他不接她的手机,西汐只能坐在最靠近门的沙发上,等着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
是的,他的卧室就在她的隔壁,如果他回来,在这个位置,她是能听到的。
指针走过凌晨两点时,楼梯上,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起身,轻轻打开门,门外,他正从楼梯间走上来,见她突然开f丄止了步子。
她凝视着他,轻问:
“回来了。”
“嗯。回来了,很累。”
“我给你煮点宵夜吧,馄饨好不好?”
馄饨,他喜欢吃她包的馄饨,而她能为他做的,如今,也仅是一碗馄饨了。
“太晚了,早点休息吧。”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要朝前走一步,很难。
刚才,半路上,就接到蓝翦的电话,意味很是明确,要他立刻取消这所谓的婚礼。
这个问题,从下午竞标失利后,蓝翦就提过一次终于在刚刚,爆发到了极点。
因为,他曾经的理由都不再成立。
是啊,那些理由,本来就是虚无的,而说服固执的蓝翦,除了这些所谓的理由之外,再没有其他。
可,在今晚,他输得彻底,也一并输了她。
他甚至不敢多想下去,怕得到的,是更残酷的答案。
现在,她就站在,她很少主动给他电话的。
却在今晚给了电话。
意味着什么呢?
是愧疚,还是其他?
不过,都不重要了,当她问他是否要宵夜时,本来,能让他温暧的话,却带给他的只有寒冷,因为,从她的眼底,看到的,仅是竭力压制着什么。
这样的压制,对他说出言不由衷的话,仅会让他难耐。
“白告——”她欲言又止,她想安慰他,却在此刻发现,言语的苍白无力。
他没有说话,仅是示意她回去休息。
随后,径直,走进卧室。
她的身子抵在门上,为什么,从蓝皓的眼底,她看到的,是不熟悉的一抹冰冷呢?
或许,只是由于亚治的竞标失败的缘故吧……
翌日,蓝皓结束上午的董事会议,小爱告知,墨沧的助理大卫有事要见,但没有预约。鋳躇了一下,仍决定,现在就见大卫。
大卫进得办公室,稍躬了下身,随后,道:
“蓝总,上午好。”
“不知墨总有何指教?”蓝皓兀自把笔记本关阖,直切正题。
“墨总想与贵集团谈一笔合作。”大卫将手中的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示意蓝皓过目。蓝皓伸手接过,甫翻至第一页,他目光所及处,却是没有想到的,一旁,大卫已简单扼要地道:
“此次,承蒙亚治相让,银讯才竞得Mobile的移动商务平台的应用服务的标书。所以,墨总希望能和亚治共同合作,来完成这套标书,换言之,就是将标书的平台建设方面,转包给亚治,这是价目清单,不知,蓝总是否有兴趣?”
转包,这个合作果然是出人意料的。
这个价格,更是十分公道的。
是施舍吗?
用胜利者的姿态给出这样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合作!
如果他答应,等于默认,银讯绝对的主导权,亚治只不过沦为一个外包的地步!
或许,还包括其他的放手!
墨沧,是名商人,并且,是一名看中的东西,不择手段,都要取得的商人。
“蓝总,墨总希望您能考虑这份合作毕竟,这是一份双赢的合作也将使整个平台从建设到推广,更无懈可击。”
“替我约见墨总,就合作的细节问题,我想当面和墨总洽谈。”
“好,墨总今天下午两点,邀请蓝总在汤?私家菜品一起共进下午茶。”
地点、时间都定好了,果然是墨沧。
也正说明这份合作,如此优渥的条件一定会有所代价,才能得到吧。
墨沧很准时,在下午两点,出现于这家餐厅,依旧银色的衬衫,依日冷峻的神情。
“蓝总,对于这份合作,有什么细节,需要探讨?”墨沧点了一杯KopiLuwah咖啡,开门见山地问。
蓝皓喝着Chateldon,这种水的颜色,很纯净,所以,他喜欢:
“为什么银讯要给亚治这么优渥的合作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