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照片再次被换掉了。这一次的照片，让天雪微微的愣住，没有笑意，反而平添了淡淡的深邃与忧郁。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宴的照片，插满了蜡烛的草莓生日蛋糕，她站在蛋糕前，双手合十，正在许愿，照片中的女孩笑的天真灿烂，像个小天使一样。然而，所有的噩梦，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这张照片，是你十八岁生日当天，我亲手拍下来的。拍完之后，我就去参加毕业会。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我没想到酒里被他们下了药。雪儿，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时间倒流，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雪儿，那时候，你是不是很痛，会不会很害怕？”
慕东霆的声音已经完全的沙哑了，甚至微微的发颤。
而幕布的前面，天雪已经泪流满面。如果那时，他可以醒来，给她一句温柔的呵护该有多好。
之后，是长长的一组风景照片，天雪虽然不曾去过英国，但英国大桥等着名的风景，她还是知道的。
“我们分开了六年，这是我走过的所有的风景，其实，那时候过的真的很辛苦，也无心欣赏，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重新走过这些地方。”
之后，幕布的照片转换，换成了另一组画面，那是美国。最后，是厚厚的一叠飞机票，天雪在国外的三年，慕东霆飞往美国的来往机票，他还真是给国家的航空事业做了很大的贡献。
“这些地方，你应该不陌生吧，雪儿，你离开的这三年，我每个月都飞一次美国，这些地方，我都徒步走过，这些照片，是我亲手拍摄的，我只是想走过你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你看过的每一寸风景。”
天雪手捂住唇，隐忍的落着泪。其实，在美国的那些年，她基本都关在疗养院中，这些地方，她即便是真的去过，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在那样的噩梦之中，早已无心风景了。
“这些地方，我都没有记忆了。”天雪说。
“没关系，以后，我们每年两次出去旅游，我带着你，走遍世界各地，去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慕东霆低哑的声音，从幕布之后传来。
“好。”天雪点头，唇角刚刚扬起了一点笑靥，然而，下一瞬，照片转换，天雪的笑容再次僵硬在脸上。
因为，幕布上的照片再次转换，照片上是小小的婴儿，那是他们的阿言。
“也许，看到他，会让你难过。雪儿，其实，我的心情是和你一样的。他就像是一颗流星一样，那么短暂的在我们的生命中划过，却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对不起，雪儿，是我的疏忽，才错过了这个孩子，但是，我相信，他会是最美丽的天使，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我也曾带言希去墓地看过他，并告诉言希，这是哥哥。”
“阿言，阿言。”天雪哭泣着，不停的呢喃着孩子的名字。如果阿言还活着该有多好，家里有两个小家伙，一定会更热闹。
曾经，这个孩子的离世，几乎让她完全的绝望崩溃，那时候，真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阿言死后，她没有哭，而是非常平静的给阿言办完了丧事，却在丧礼之后，彻底的崩溃了。她最初被关起来的时候，她什么都记不得，甚至记不得自己是谁，但她记得阿言，记得她的儿子。
阿言就像是一个梦魔一样，在之后的数年之内，天雪都不曾摆脱，直到言希的降生，才渐渐的抚平了这个伤痛。言希，言希，希望阿言回来。天雪曾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就是阿言，可是，她心中清楚，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言希不是阿言，她的阿言再也不会回来。
阿言的照片渐渐的改变了，变成了一副清晰的彩超照片，天雪当然认得，那是言希的彩超照片。
“这个你一定记得吧，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彩超照片，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那时候，你每一次去医院孕检，我都在，只是怕影响到你，所以不敢出现在你和孩子的面前。言希的每一次孕检报告，还有彩超照片，我都有一份。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寂寞了，就抱着这些才能入睡。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你。”
之后，照片继续的不停的转变着，都是言希的照片，刚刚出生的，满月照，周岁照，第一次会爬，第一次会走，第一次会笑，会说话，还有，第一次喊爸爸妈妈，其中，有一张照片中，小家伙抱着天雪的照片，非常认真的看着，轻蹙着眉头的样子，及是可爱。
这些都是言希的成长，而天雪却偏偏错过了。
“虽然你在言希的生命中缺席了三年，但我们的生活中，却一直都有你的影子，每年言希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摆上三双碗筷，那样，就好像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曾分开过。我把你都照片摆在言希的卧室里，并一直告诉他，照片里的人是妈妈。”
慕东霆说完，幕布中的照片又换掉了，照片中，言希拿着水枪，射了张雅婷一身的水。
照片拍的十分的生动，天雪看着，忍不住就笑了。
而幕布之后，慕东霆的声音中也隐隐的含着笑意。“言希从小就知道自己有妈妈，他一直在等着妈妈回来。所以，言希懂事之后，一直不喜欢张雅婷。那时候，雅婷真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雅婷和子扬之间的事，也很乐见其成，只是，子扬生长的环境不同，我一直不想逼他太紧，没想到，会因此而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雪儿，我们约定，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无条件的彼此信任，好吗？”
“好。”天雪哽咽着回答。
幕布上的照片又换掉了，这一组是被ps处理过的照片，主角都是天雪和慕东霆，背景却都是不同的，是各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风景，而照片上的两个人也是过的，按照顺序，两个人脸上的皱纹一点点增多，头发一点点变白。
“这是我们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和七十岁的时候，我们一天天变老，一起携手走过更多的岁月，走过更多的风景，雪儿，我们的过去，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伤痛和眼泪，而这是我给你的未来，不再有眼泪，也没有痛苦，我想让你的脸上一直是灿烂的笑容。”
天雪抹掉了眼泪，回道，"笑多了皱纹会多的。"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一起变老，一起变的白发苍苍，一起让岁月在我们的脸上留下痕迹，一起看着言希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生儿育女，我们享受子孙满堂。”
慕东霆说完之后，照片已经全部的放完了，大屏幕上最后出现的是两只陶偶，模样是天雪与慕东霆，但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佝偻着背，白发苍苍着，脸上爬满了皱纹，慕东霆的手中握着拐杖，而天雪的手臂挽在他的臂弯，搀扶着他。
“雪儿，这是我们八十岁的时候，等看遍了世间风景，我会陪着你一起看细水长流。”
慕东霆说完之后，幕布一点点的拉起，他站在昏黄绚丽的灯光之下，温柔而深情的看着天雪。
音乐声缓缓而起，慕东霆拿着麦克，唱着一首让我们走下去。
天雪记得，前阵子看了一部电影，叫做一生一世，这就是里面的歌曲。当时，她看完哭的稀里哗啦的，慕东霆还说她多愁善感，总是哭别人的故事。
电影中，女主角说：只要爱过，就是一生一世。但慕总裁显然对此意见很大，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哦，对了，他说：这两个人就是折腾，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最后折腾死了吧，活该。
天雪当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些年他们折腾的难道还少吗，他还好意思说别人，当初他差一点儿就把她给气死了。
等慕东霆唱完，他走到天雪的身边，这次没拿戒指，也没有花，而是手中捧着那对陶偶人。天雪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着他手中的陶偶人，笑着说了句，“真丑。”
“嗯，是不太好看。但能永远年轻漂亮的不是人，而是怪物。等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大抵就是这么丑了，雪儿，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一生，你愿意接受吗？”慕东霆温柔的笑靥，好似能把人沉溺其中。
天雪接过他手中的陶偶，淡淡的一笑，“虽然丑了一点儿，不过还勉强可以接受。慕总裁，这次怎么没买花啊？”
“我哪儿还敢啊，又不知道老婆大人喜欢什么花。”
“没诚意。”天雪白了他一眼。
慕东霆失笑，这女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还好他事先有所准备。
他牵过了天雪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了许愿池旁。他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幕布再次落下来，光影不停的变幻着，幕布上是大片的薰衣草田。
“好看吗？”他问。
“嗯，挺好的。”天雪温笑着说，轻合起眼帘，然后伸展开手臂，深深的呼吸着，好像就能呼吸到花香一样。然后，她居然就真的闻到了花香味儿。
天雪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大捧的薰衣草。她眼中都是惊喜之色，伸手接过花，宝贝一样的捧在怀里。“好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