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纯正在擦二楼的窗户,凌乱的头发被从窗边经过的风撩起,身上汗水被吹走后留下的清凉让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她将手伸出窗外,感受风从指间滑过的感觉,阳光下的那双手已经渐现粗糙,心里的酸涩又翻腾起来。
曾经为了摆脱穷困的生活,她拼命地活着,是那么的坚强和要强;
曾经为了美好的未来,她谋划着一切,是那么积极和向上;
曾经为了抓住耀眼的男人,他抛弃爱她和她爱的人,是那么的现实和露骨。
不管了,那都是过去了。
现在呢?
现在她没有机会穿漂亮的衣服;
现在她没有机会让别人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和高贵的姿态;
现在,她是一个拥有国家重点大学学历的全职太太,不称职的保姆;
现在,她是一个身心俱惫的豪门媳妇;
现在,她是一个盼着丈夫回家,倾诉苦闷的怨妇。
结婚半年了,李子纯有五个月多月的时间是独守空房,六个多月的豪门保姆。
她本是世间最朴实最漂亮的石头,她被生活打磨出不一样的美丽,那是坚强、自信、不认命、敢于拼、不服输、与命运对抗的气魄和美丽。
当一颗石头来到璀璨的钻石世界,失去她展现光辉的舞台时,她注定是黯淡无光,与钻石格格不入。
豪门的生存规则和法则李子纯不懂,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时时刻刻关注她,只有母亲,但是母亲看着她只能叹息。
李子纯外表柔弱,其实,她内心火热,有野心,有欲望,有想法的人,豪门保姆的生活她千般不适。
她有翱翔天际的魅力和能力,只有飞起来才能展现凤凰的风采,却被剪断了翅膀,只能顾影自媚,窥镜自怜。
长期压抑的生活,让她变得敏感多疑,每天都活在虚幻的想象中,她每天都会想念和姜泽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念齐数,然后是无尽头的后悔,痛恨得不能直拨。
李治霖回到家,李子纯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她总是在他的耳边叨唠家里的琐碎事情,总是抱怨这抱怨那,总是投诉婆婆的强势,总是诉说自己的孤苦无奈,总是每天都纠结地活,总是以泪洗面。李治霖慢慢有些反感李子纯,他一开始就说过,他喜欢听话的女人,日子久了,他开始疏远唠叨不停的妻子,甚至会大声训斥李子纯,李子纯除了满脸的泪水和无尽的悔恨外,她只能接受这冰冷的现实。
李治霖看着妻子,也许是看的时间久了,他心里想道:“其实她并不漂亮!”
李子纯是灵动的美,只有放在生活的舞台上,她才能释放自己的美丽。可悲的是,她的舞台就是这2000多平米的豪宅,没有观众的舞台,没有掌声的舞台,没有镁光灯的舞台,也没有舞者的心情,哪来的美丽!
现实是绳,捆绑了翅膀,束缚的又岂是自由。
“天哪,这里是灰,那里是灰,简直都没法生活了,刘姐把子纯叫来。”
“是,夫人。”
“你看看你,你一天是怎么打扫的,到处都脏兮兮的,这些家具要好好爱护,很贵的,都有专门的清洁用品,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李子纯的婆婆大怒道。
“亲家怎么了,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多给他点时间。”李母走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亲家,不是我说你,不要我一说她你就护着她。花园里的树可以修剪一下了,你今天整理一下。”
李子纯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千次被婆婆指责了,她低着头听着,心里的怒火到处乱串,她紧咬牙齿忍着,但是听到婆婆对母亲说话的口气时,她控制不住了。
“婆婆,您别这样好吗?别把我们当仆人一样使唤行吗?”李子纯声泪聚下地说道。
“这就是我家,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工作,都需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在李子纯婆婆怒气冲天训话时,电视里播出关于L集团的新闻。
“刚结婚不到七个月的L集团接班人李治霖出轨的信息占据了今日各娱乐版头条,他被拍到深夜与神秘女郎酒店幽会,两人紧紧相拥,据爆料人称,此神秘女郎是与该集团签约的知名模特。李少的桃色新闻在其结婚后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作为情场老手的李少,花丛拈花,难去余香,被狗仔抓个正着,不知道她的妻子有何感想。作为L集团的继承人,身家百亿,他的婚姻一开始就不被大家看好,她的妻子曾是他的秘书,早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任何背景,只因长得漂亮,灰姑娘嫁做豪门媳妇,想必有诸多苦楚……”
“啪!”李子纯握在手里抹布掉在地上,他晃荡了几下差点没倒下。
李子纯的母亲一脸迷惑地看着电视,画面上是女儿和女婿结婚时的照片,她还是一脸困惑的样子,她一定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看吧,秘书!你曾经每天都跟我儿子在一起,现在呢,她的秘书也每天跟他在一起,你拿什么留住他,拿什么生活在这个家。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你有什么本事来管理这个家,哼!”
李子纯木讷地盯着电视,画面是她的照片,好漂亮,连自己看了都嫉妒,对照片上的自己,她有些陌生感,眼泪从她的眼里和心里哗哗流出,她瘫倒在地。
“刘姐,给我准备车,我要马上出去。”
“是,夫人。”
李母迈着沉重的步伐将女儿扶起来,她看清了电视的内容,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子纯缩卷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墙角,无声地流着眼泪。李母心痛地拍着女儿的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吧!”
“好,想吃点什么不,妈妈给你准备。”
“不想吃。”
李母轻轻将门关上,两滴滚烫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眶中流出。这么伤心的眼泪有多少年没流过了,她的一生算不上悲惨,也算是不幸和辛苦,二十四岁做了寡妇,一个人艰辛地把女儿拉扯大,看着女儿越来越有本事,她也越来越开心。但是现在呢,她感到心里压了块大石头,沉重得无法呼吸。
六月的深圳,早上十点多,骄阳照着大地,很热。
坐立难安的李母想要做点什么,她突然想起亲家的话:“花园里的树需要修剪一下。”
李母心事重重地去了工具房,拿了剪刀和修剪树枝的电锯朝花园走去。
按照之前园林师教她的方法,她开始工作,耳边响起电锯呜呜的声音,没多久她就大汗淋淋。
电锯的重量让李母不停举起的手开始颤抖。
“哎呀!”李母惊慌失措地叫道,她心事重重、精神恍惚,一不小心将一棵漂亮的盆栽削了半边。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哎,我怎么就这么笨呀,这怎么办,肯定让孩子为难,肯定又要挨骂,我该怎么办呀……”想到亲家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冷若冰霜的脸,李母慌慌张张地去拾掉落在地上的枝条,左脚一不小心踩到了埋在地下的水管喷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啊!”李母撕心裂肺叫喊道,耳边依旧是电锯呜呜的声音。
慌忙中的李母忘记关掉电锯的电源,她被绊倒时,左腿正好压在电锯上,电锯已割到她的左大腿,并且深深地嵌入瘦骨嶙嶙的腿中,鲜血顺着电锯流着,李母咬牙将电锯踢开,顿时大股的鲜血往外流。
“子纯,子纯……”李母用力按住伤口,冷汗顺着脸颊流淌着,她费力地叫着,但是躺在床上的李子纯什么也没有听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李母咬着牙,踉跄地站起来,这一动,左腿的伤口血汹涌流出,李母的脸色渐渐变白。
“子纯,子纯,子纯……”李母呼喊着,但是,那倾注她一生心血的女儿一直没有出现,从花园走回去大概三分钟的样子,李母吃力地迈着步子,血流了一地,年老体弱的她,在快要到达门口时,由于失血过多,气温太高,口里喊着女儿的名字瘫倒在地。
“夫人,夫人……”送李子纯婆婆出门,顺便去买菜的刘姐惊慌地叫着李子纯的母亲。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刘姐大声叫唤着李子纯,但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她依旧没有听见。
“咚咚……”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李子纯想要假装没听见。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快点,你母亲晕倒了,快出来,送医院吧……”刘姐慌张地叫道。
李子纯脑子里嗡嗡作响,从床上弹起来,开门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在哪儿。”
“在大门口。”
“你怎么不扶她进来,我妈去外面干嘛,那么热。”
“不知道怎么了,流了好多血,我刚从外面回来,慌忙中就跑来找你。”
“什么,流血……”李子纯看着母亲脚下一滩血,眼珠子都快蹦出来,恐慌地跑过去。
“妈,妈,妈,你是怎么了,妈,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妈,你醒醒,醒醒……”李子纯哭喊道。
“啊!”李子纯惊叫道,因为她发现了不断流血的左大腿和李母走过地方留下的血痕。
“刘姐快打120,快,快,快……”
李子纯脑子突然清醒了,她立马冲进家找来毛巾将母亲伤口处用力捆扎起来。
“妈,妈,你别吓我,女儿知道错了,妈,你醒醒,看看女儿好不好,妈……”
不管李子纯怎么呼喊,李母眼睛始终紧闭着,脸像白纸一样。
“救护车,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快来救救我妈吧……”李子纯发疯地叫着。
“病人情况很不好,伤口在左腿,失血严重,准备好抢救,输血……”
李子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她紧紧捂着嘴巴,屏住呼吸,伤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求你了,妈妈!”李子纯紧握母亲的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喊道。
“李小姐,麻烦帮你母亲办一下住院手续。”
“好的,我马上。”
“请交三万的押金。”
“可以晚一点交吗?我出来太急,没带那么多钱。”李子纯说道,突然感到脸好烫,把递过去的银行卡又尴尬地收回来。
“一个小时以内办理,免得影响后面的治疗。”
“好的,马上,我马上给家人打电话。”
一个豪门媳妇,李子纯自己名字的账户中只有18754.12的钱,这是她自己的卡,结婚前自己挣的钱。
结婚后,家里要用的钱都统一从婆婆那里支取,她没有入账半分钱,这个事情,她慌了,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李子纯双手颤抖得厉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李治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李子纯立马打座机,座机也没有人接听。
“怎么办?该怎么办?”李子纯像孩子一边哭一边跺脚。
公公婆婆的电话也打不通,不善于交际的她再无其他号码可打,就连家里司机的号码她也没有。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呀?”她无力地坐倒在地,然后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