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一起床，窗外春光明媚，我就冲动了一把，驾着车直奔杭州。目的地：西湖。两个多小时后，我像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一头闯入了西子姑娘的美梦。
其实这是我十二年里第四次见到她，她与往时无异，一样恬静、清澈。游人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片，各种声音聒噪嘈杂，而她用如一的沉默静对，仿佛那些游客都只是历史里的尘埃。在鼎沸的人群里，唯有一种声音独特，能与她匹配，那是票友在岸边吟唱的越剧。不乏有功力深厚者，将百转柔肠演绎得入木三分，像是晴日里拂过杨柳和水面的轻风。
当然人再少些会更好，秦淮河适合夜色和灯影，西湖则适合细雨和纸伞，都需要避开太多的闲杂人等，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她们和美好、和欢爱、和命运的关系。
西湖是一个与爱情有染的女子，站在她身边便能想起许多故事。如今的断桥已是重修的，但断桥之上那段相遇已扎根世人心里，不需要重修。我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连环画，说白素贞本就是西湖中一条小蛇，一日某神仙化作凡人在断桥边卖汤圆，许仙前生还是个小童子，偷食汤圆被发现，仙人倒拎着他让他吐出，那一颗被安排好的仙汤圆就如此掉下了西湖，被白蛇吞食，想必修为大增的同时，一颗叫姻缘的种子也就此埋下了。许仙真是好福气，用至尊宝的话说就是上天安排的最大嘛！家有仙妻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千年后的我也多次在断桥边逡巡，可是已然没有了仙人和蛇女的踪迹。
西湖边还有苏小小，这也是个在流年里追求爱情的女子，她就不如白素贞好运了。据说她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姨妈后当了歌伎，才貌双绝，一时无两，每日前来以诗会友的富公子和穷文人络绎不绝。一日她乘油壁车出行，惊了一匹青骢马，马上是宰相之子阮郁。这故事放在偶像剧里，就相当于平民女青年的自行车撞了有钱公子的大奔，同时女青年也一头撞入了对方的心里，可惜有钱公子的老爸嫌弃她的出身，男主阮郁选择了退出。与偶像剧不同的是，苏小小十九岁便咯血而死了。她生在西湖边，葬在西湖边。想委身于爱情不得，只能委身于西泠桥畔的一墓、一碑、一亭间，如此，至少还能听到生前听过的清风流水，看到生前看过的湖上明月。
后来人也在西湖边演绎自己的故事，我坐在柳树下的石上，看面目不同的老少男女成双成对穿梭而过，有的执手，有的揽肩，有的相拥。不管是何时何世，爱情总驻扎在所有人心间，是每个人生命的主题。我忽然想起十年前来的那次，我的一位死党和他暗恋的女子，也曾如此看着湖水边谈边行。当年的他消瘦精神，对爱情充满期待。转眼十年过去了，湖水依然明净温柔，我的死党却在时光里翻滚得臃肿，那场在湖边期待的爱情也成了泡影，他终以他的咸猪手牵起了另一位女子。对于往事，也不知他究竟是遗憾还是庆幸。
我在离开的时候暗自想，秦淮河的水艳而不腻，或是六朝金粉所凝；那西湖的水如此恬静，可能恰是因为在岁月里见多了充满悲欢的爱情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