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1日。
夏阳,我亲爱的老公,在现实生活中我不能再这样叫你,我只有在日记中这样呼唤你。这么长时间在家里安心养病养心情,我想了很多事情。这一年来发生太多变故,我觉得好累,我想到南方去,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今天早上六点半,我来到我们房子对面的大榕树下面等着你出现。过两天我就要到南方去了,我从老家转到T城来,就是为了再来远远看你一眼,然后远走他乡。
我一直等到八点半,阳光中,你真的出现了。你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人也比以前瘦多了。你在看什么?我随你目光看去,原来是一个老人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吃,我看见你走过去,和他交谈着什么,你是在询问他什么吗?我听不清楚,只看见你微笑地掏出你的钱包,那人接着钱走开了。
你总是那么善良,以前我们一起逛街,只要遇到在路边讨钱的人,你总会给他们钱。那位老人走后,你用手捂住你的腹部,你怎么又痛了?我好想过去抱着你,可是我不敢。我站在大榕树背面看着你,直到你的小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你走后,我蹲在树根下,哭了几个小时。眼泪流的再多,也流不尽我对你的愧疚,流不尽我心里的悔恨……
2010年3月22日。
亲爱的老公,我早上又躲在大榕树的背后偷偷地看着你离去。你走后,我悄悄地跑到我们的房子门口,拿出以前的钥匙,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试一下。没想到我真的打开了门。
我关好门,像个小偷一样溜进我们曾经住了大约四年的房子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进去,房间里的一切竟然还是老样子:客厅茶几下面我的一摞时尚杂志,沙发上我的那个卡通抱枕……浴室里,我的毛巾,我的牙刷,我的小发卡……卧室里我的那双粉色的拖鞋,衣柜里我的衣服,化妆台上我的化妆品……它们一样一样的都还在!
我原来只打算进来再感受一下你的气息,可是当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之前在老家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带着自己根本说不清的心情游荡在我们的房子里,我们的家前前后后就这几个房间,可是装载着我们多少故事啊!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故事。我坐在沙发上就会想到以前在这同样的地方,你抱着我看电视,你抱着我聊天……我看见餐桌,走过去,坐在以前我常坐的椅子上,用手抚摸着光滑的玻璃平面,以前我在这上面吃过多少你做的美味啊。我转身来到阳台上,你怎么给它上锁了?是你不再使用阳台还是不想让别人进去?幸亏我还有钥匙,我打开锁,进去,看见阳台的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些千纸鹤,那都是我以前叠的,是你一串一串放上去的。闭上眼睛,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涌到眼前,当我每次没有灵感的时候,当我每次难受的时候,我们就是坐在这里看夜景聊天的!我睁开眼睛,阳台上那么多酒瓶,你竟然喝酒了!你不会真的傻到每天用酒麻醉自己的地步吧?你怎么可以这样傻?你怎么可以这样作践自己?我的心好疼……我好恨好恨我自己……
我来到书房,坐在你平常坐的那张藤椅上,桌子上有许多曲子,虽然我不是很懂这些,但我想一定都是很美很动听的曲子。桌子底下的垃圾篮里,有许多废纸,我随手拿起一张,上面却全是我的名字,我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可是我还是哭了。
2010年3月23日。
亲爱的老公,我又来了。今天的你,依旧愁眉苦脸,像个小老头。你离去以后,我扒在大榕树上又哭了许久许久……什么时候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布满愁云?什么时候伟岸魁梧的身躯上增添了单薄和萧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辈子我将活在内疚当中,全宇宙都来诅咒我吧!
你走后我又像个小偷一样钻进我们的房子里。我睡在我们的双人床上,蒙上被子,感受着你的气息,久久舍不得离开。曾经我们蜷缩在这里面取暖,挠痒痒,卧聊……你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抱着我,紧紧的抱着我,仿佛我会逃掉一样。你睡着的时候有时会磨牙,会小声打呼噜,你还记得我为你写的那首磨牙诗吗?你还会背吗?我好想……好想再听你给我阴阳怪调的朗诵啊!
四点左右,我准备离开,我恋恋不舍地在我们家每一个地方又感受了一遍,这是最后一遍。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决定还是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我明天真的要离开T城了。我出去以后才想到我的手机落在书房的桌子上了,我又转进书房,拿了手机准备走,就在我抬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门背后你贴的一张便签,上面写着:“3月25日体育馆演唱会”,你写的很简便,我猜想应该是你自己的演唱会吧!你那么热爱音乐!
曾经你是为了让我专心写作才放弃你的音乐梦想的,3月25****没有理由不去你的演唱会。
2010年3月25日。
我猜对了,果然是你自己的演唱会。我挤在人群中,看着你和你的朋友在台上表演,你弹着吉他,那神态多么如痴如醉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站在台下看你演出。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你和你的朋友在各个大学里开演唱会,你邀请过我三次,可是每次我都因为有急事没有去成。现在想想为什么会那么巧?难道老天故意让我到今天才来看你演出?台下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他们欢呼着,尖叫着,忘情地摇着荧光棒……真没有想到,原来你们如此受欢迎!只是我一直以为这是不务正业,现在才明白你的梦想并不比我的梦想低贱!
到你唱歌了,你站在话筒前,边弹吉他边唱,你知不知道站在台上的你有多帅!我听见一群女生在前面欢呼,她们像发疯了一样喊着你的名字……我看见了凌薇,她在台下那么激动,仿佛是她自己在开演唱会,还有你那可爱的妹妹苏静琬,你瞧她又哭了。
你知道吗?我也正在台下泪如雨下。你的每一句歌词都让我心如刀绞,痛苦万分。一曲唱完,我已哭成泪人。现场爆发了持久不断地欢呼声,再到后来,我看见你倒下去……我看着凌薇和苏静琬冲上台去……我看见你的朋友一起围着你……我看见人群纷乱了……我看见120车来了……亲爱的,你到底怎么啦?我快要疯了!为什么我只能站在这里,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2010年3月27日。
我这两天急得团团转,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在哪所医院,我连续两天都没有看见你从房子里出来上班了!
2010年4月2日。
今天早早的,六点这会儿,我来到了你所在的医院,我是这些天跟着静琬后面才找到这里的。我故意一大早就来,这样不会撞见静琬,还有姑姑姑父。我不仅没脸见你,我也没脸见他们。我咨询了你的房号后,其实我也只打算在窗外悄悄看你一会儿就离开。我踮起脚尖,透过窗户,看见凌薇正在喂你东西,她喂的很仔细,一小口一小口,认真的仿佛在喂一个婴儿。有人照顾你,我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又开始很痛很痛!我想起那次凌薇送你的鸡汤,想到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想起凌薇曾经看我的那种眼神,我想起……
我现在真的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我忍着眼泪,心痛地离开了。是啊,我的确很小气……
既然我只能带给你伤害,既然凌薇能好好照顾你。我就祝福你们吧!我明天就走,再也不来骚扰你们的生活!
2010年4月3日。
亲爱的老公!我买了今天下午三点钟的机票。本来打算直接去机场的,但我还是不争气的来到你的病房前。
我真的只是想在离开之前看你最后一眼。
我透过窗户望进去,只见你躺在病床上。我看见的是你吗?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却变了一副模样。看着你孤独落寞的脸、消瘦单薄的身躯,我的心好痛,痛如刀绞。
我正捂嘴低泣,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原来是凌薇。她把拉我到楼梯拐角处,我正想询问你的病情,她甩手就是一巴掌。她让我以后不要再来了,她说你明天就要出院了,她还说你已经是她的了……
我坐在机场旁边的麦当劳店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许哭!不准哭!可是我还是呜呜地哭起来……我这辈子欠你的,永远没有机会还你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写作累的时候给我捶背,按摩肩膀,按摩太阳穴。
以后再也没有人每天上班前给我准备好早餐,出门前给我一个吻。
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难受的时候用他温暖的怀抱驱除我的痛苦融化我的焦虑和不安。
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失眠的时候给我唱催眠曲,直到我沉沉睡去。
以后再也没有人下班回到家后高兴地喊着:“老婆我回来了!”
老公,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幸福!这一辈子就让我活在内疚中,灵魂永远得不到安宁!
亲爱的,你一定要幸福!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一个疼你爱你的好老婆,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