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翰宸端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之上，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的两个儿子。
“让你们审个案子。”他眉头紧皱，十分无奈地看着他们二人：“居然都能审到朕的面前，难道你们两个人、这么长时间，这一桩案子都解决不了吗？”
“你们怎么对得起棠芸的在天之灵啊！”轩辕翰宸痛心疾首地说。
轩辕褚黑着一张脸，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轩辕琉大着胆子说道：“是审案子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需要父皇决断！”
“先别说这个。”轩辕翰宸冷着脸：“杀人凶手到底找到没有啊？”
轩辕琉刚想开口，却对上了轩辕褚冷厉的双眸。
鬼使神差地，他改变了自己的措辞：“儿臣现在只是初步怀疑，还并没有确定，故此不敢跟父皇说。”
“废物！”轩辕翰宸心中充满怒火：“那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朕来裁决？”
轩辕褚这时开口：“九王妃被带进明镜司后，就消失了，儿臣判断，这也许跟杀害十六公主是同一批人！”
“父皇，”轩辕琉急切地说道：“九王妃她绝对不是在明镜司失踪的。”
“她是被人劫走的！”轩辕琉斜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轩辕褚。
可轩辕翰宸可注意不到他这么隐晦的暗示，这一来一去吵得他头都大了，半晌，他厉声说道：“你们要吵出去吵，统一出来你们的问题再来找朕！”
“禀告父皇！”轩辕褚对着皇位的方向拱了拱手：“儿臣自打迎娶了九王妃之后，就不断地有人用各种手段企图陷她于死地，归元寺一案，八成是冲着九王妃去的！”
“可是九王妃又没有招惹谁，怎会无端端受到谋杀呢？”轩辕翰宸一脸深思。
“微臣不知。”轩辕褚眉目微敛：“儿臣经过数月调查，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恳请父皇同意提审！”
轩辕琉突然觉得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对劲，他猛地抬起眼睛，恰好碰到了轩辕褚平淡无波的眼睛。
但在轩辕琉看来，却是来自修罗地狱的邀请。
终于，轩辕翰宸低声说道：“好，把你的认证带上来吧！”
过了片刻，薛直将几个人带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人是个年轻女子，她带着黑色的面纱，跪在地上：“皇上，民女乃是黑市之中贩卖毒药的人，就在一个月前，有人花重金从民女这里买了唐门秘毒。”
她展开手里的银票：“这是十万两黄金。”
这时，轩辕褚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瓷片，递给那名女子：“是不是就是这个瓷片上的毒，你验一下。”
女子将瓷片泡在水里，用银针一试，点了点头：“正是此毒无误。”
轩辕琉面如死灰，一脸绝望地看着地面。
轩辕褚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满不在乎地一笑，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第二个人。
那人是个花匠，他叩了个头，说道：“草民是冥王府中的花匠，约莫二十多天以前，草民在花丛中侍弄的时候，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赶过去，眼前就闪过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个人有什么样貌特征吗？”轩辕褚问道。
花匠歪着头，好像想了很久一样，突然他说：“想起来了，那人的黑衣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图腾。”
轩辕褚点了点头：“画。”
那花匠在纸上描绘了片刻，展开来，分明是轩辕琉府兵的图腾！
轩辕翰宸这时候也隐隐明白了过来，他的眼睛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轩辕琉的身上。
“现在我们回到正题。”轩辕褚挑了挑唇角：“这是在归元寺中，儿臣从地上挖出的泥土，里面也有剧毒，那天刺客之所以会暴毙在佛堂之中，正是因为这种毒药！”
轩辕翰宸若有所思地说：“朕想起来了，十六公主被杀的那天，九王妃也失踪了。”
“没错！”轩辕褚一脸坚定：“所以，已经被劫走了的九王妃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分明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吧！”他不轻不重地说着：“九王妃被劫走之后，儿臣顺着江滩一路下行，找到王妃之后，受到了一伙人的袭击。”
他偏一偏头，破风上前一步，呈上一块腰牌，轩辕褚将腰牌捏在手里：“这块腰牌是属于谁的，皇兄，你要不要验一下？”
轩辕琉面对着这些确凿的证据，觉得身心俱疲，但这些罪名，只有两件是他真的做过的，归元寺的事情，确实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轩辕琉头脑飞转，他现在所思考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置轩辕褚于死地了，而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现在我们来揭晓答案吧。”轩辕褚微微一笑，像是死神举起了雪亮的刺刀：“这是大皇子府中上个月的银钱流水，就在王妃中毒的前一天，大皇子正好支取了十万两黄金！”
“据我所知，”轩辕褚将手背在身后，如数家珍地说道：“大皇子的身份是皇子之中最为贵重的，每个月的用度也只有区区一千两黄金，敢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钱，购买唐门秘毒？”
轩辕琉心里咯噔一声，若说其他的事情轩辕翰宸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这件事情是他心中的大忌！
这些银钱必然是来路不明，其中很大一部分，涉及到朝廷众臣们给他送去的贿赂！
轩辕琉此时此刻浑身抖如筛糠，而这还不够，轩辕翰宸不动声色，又将一个重磅炸弹砸到了他的头上：“儿臣自知办事不力，知道十六公主一案已经转到独孤首尊的手中，便派侍卫去请首尊过来，探讨一二。”
破风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草民跟着独孤首尊，发现他在入京之后，直接去了大皇子的府上！”
轩辕褚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交给薛直：“这是儿臣从明镜司找到的，独孤臣和大皇子的书信往来！”
轩辕琉心中一凉。
所有幽暗的秘密在这一天被全部揭开，轩辕翰宸自然是愤怒地说不出话来，他恶狠狠地把信纸抖开，在看完全部内容后，更是雷霆震怒。
信中提及了三年前长岭之战，这是轩辕翰宸最最不能揭开的伤疤！
他出离愤怒，直接走到殿内，一脚把轩辕琉踢翻在地：“你这个逆子，朕问你，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轩辕琉浑身僵硬，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而现在在皇宫之中，他府中养的那些谋士都鞭长莫及，没有一个能替他出谋划策。
“父皇，父皇……”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轩辕琉呜咽着拉住轩辕翰宸的袍脚，哭着哀求道：“儿臣知道自己错了，求求您饶了儿臣这一次吧，儿臣真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愤恨，等着轩辕褚，伸出手指指着他叫道：“都是他！是他污蔑我的，父皇，你一定要相信我！”
轩辕褚的计策精妙就在于，他把假相穿插着藏进真相之中，轩辕琉有口不能言。
就算他只承认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也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还有下次？”轩辕翰宸怒吼道：“朕跟你三令五申，一定不能跟官员有所勾结，可你呢？收受贿赂，朕问问你，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这时，只听门外一声高唱：“皇后驾到——”
轩辕翰宸抬起眼来：“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薛直，让她回凤仪宫去！”
薛直刚准备出去，皇后便径直冲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素衣，脸上不施粉黛，钗环尽卸。
轩辕褚不动声色，淡淡地行了个礼：“老九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无暇理会这一切，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轩辕翰宸脚下：“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臣妾教子无方，大皇子他不懂得分辨是非，还请皇上开恩啊！”
轩辕琉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涕泗横流，不断重复着皇后的话：“父皇开恩，父皇开恩啊！”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轩辕翰宸头痛欲裂，他想要伸手去扶起皇后，皇后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上，臣妾自知有罪，如果你想责罚谁的话，请责罚臣妾吧！”皇后一个头叩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轩辕翰宸陷入了沉默，论律例来说，轩辕琉所犯下的罪行已经十分深重，但是才刚刚薨了一个棠芸公主，难道在这潜龙皇宫之中，就又要办丧事了么？
“老大，朕问你，老九所说的这些罪名，你认是不认？”
轩辕琉趴在地上，犹犹豫豫地不肯回答，余光却注意到皇后娘娘正在恶狠狠地看着他。
于是将牙一咬，轩辕琉扑通一声重重叩下头去，生生磕出了血来——
“儿臣，认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而站在一旁的轩辕褚，随着大皇子的认罪，心中长久以来的一块巨石，也重重地放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