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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不知,抑或……

时钰一觉醒来的时候,飞机竟然已经起飞了半个多小时。

他扇了扇长睫毛,瞥了眼旁边还在很纠结地捧着已经泡烂了的泡面的西西。明明是个傻姑娘,有她在身边,他却总是能获得难以理解的平静,入睡得那么轻易,那么沉。

身上披着的小被子有她特有的香气,那是她常常跟狗儿们用同一款沐浴乳的味道。听柳老板时常抱怨,西西不喜欢小狗,但他却以为……以为正好相反呢。

他醒来好一会,她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她的忽视让他莫名其妙地不悦起来,“咳。”他佯装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某人猛地就转过头来。

“你醒了?”

他睨了她一眼,“你没有眼睛看吗?”

有没有人说过,他真的很欠揍啊。

“飞多久了?”他问。

西西看了看表,“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了吧。”她嘿嘿一笑,“想不到这次飞行还挺顺利的,只是出了点雾,都没有遇到什么大型鸟击、高空风、强雷击这种事故,不错不错……”

话音未落,空姐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请各位旅客扣好安全带,我们所乘坐的SK135班机正遭遇一场‘风切变’,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空姐的铃音还在絮絮叨叨地播放,飞机便陡然遇到颠簸,一会向下空剧烈下坠,一会又急速上升,然后又下降,反复如是,餐桌上的东西都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

西西吓得脸色发白,却很是勇敢的,一手“啪”地伸出护住时钰的身子,嘴里梦呓似的念着:“不要怕,不要怕,很快就会过去的。要摔先摔我,我,我给你做肉垫!”

乌眸怔了怔。

客舱里有人被高高地抛了起来,再狠狠摔在了地上,惊叫声连连。

西西听到沈小慧惊慌失措地叫着黎凡凡的名字,心里不由得一沉。右手扣在安全带的按钮上,正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时候,左手猛地被用力地扯住,一回头便看见了时钰挣扎的眼神。

她再度扭头看的时候,黎凡凡已经被临近的几个男生给抱住,这才按捺下来。

过了一会,飞机终于停止晃动了。

机舱内一片惊喘声,众人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觑,不敢离席半步,怕只怕还有突如其来的第二轮袭击。

手臂上的力道蓦然一松,西西将注意力从身后收了回来,只听时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如释重负了,抑或是在烦恼……

西西忙松开安全带,转身就溜到后面。黎凡凡这家伙平日里虽然惹人厌得很,又自大,又自私自利,但是她与他打从幼儿园就是抢一根油条长大的,自然是知道黎凡凡在人后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所以才相当的理解时钰,越是有钱人家越有许多藏在深处,被腐烂被掩埋的阴暗面,让她这种过着小日子的平头小老百姓无法理解。

黎凡凡一见到柳西西冲着他跑来,不觉狼狈地别过头。他也是有自尊的,这种时候,她还凑过来……叫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黎凡凡,你有没有事?”

她的声音有一丝的颤音,叫黎凡凡微微一动。她……还是很在乎他的嘛。虽然她天天在他耳边念时钰时钰,念得他耳朵长茧,恨不能像拍苍蝇一样一巴掌拍死她,但,但天可见怜,这小没良心的,还是会关心他的生死的。

“黎凡凡,你不会死吧?”两泡泪哗啦啦地就盈了眶,她呜咽着,“我攒了十年的压岁钱可都放在你那里做生意呢,你要是死了,我的钱……还找谁拿啊?”

黎凡凡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没摔死都要被她给气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至少要先活活掐死她陪葬。黎凡凡从齿缝间吐出话来,“你的钱不会没掉,放心吧你。”可恶,浑身都要散架了,他却还要说着这么悲哀的话,突然怀中多了一具馨香娇躯,叫他浑身一僵,连痛觉都暂时地消失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活很久很久,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帮我赚到好多好多的钱……”

脖颈间有水汽沾湿,他胸口一软,哑着嗓子道:“你倒是晓得利用人。”他推开她,那张出水芙蓉般清丽秀颜上挂着笑,不由骂道:“神经病,又哭又笑的。”

骂完,他嘴角也勾起一个不自觉的弧度,先前的尴尬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时钰没有绕过位置去凑热闹。

他静默地坐着,只是在听到两人痴痴笑笑的时候,两手缓缓地,拉紧了身上的那张有着某个人香气的小被子。

黎凡凡虽然摔得不轻,但好在有惊无险地下了飞机。

出了机场,叫那暖阳一晒,就好像要把一身的疲惫都晒掉,蒸发了。

西西睁大了圆眸,高兴地说:“哇,太好了,没下雨呢,我们可以按原定计划去爬天下第一峰……”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大雨倾盆。

西西保持着一手笔指着天空的姿势,表情瞬间石化。

同学们纷纷无言地经过她的身边,摇着头上了巴士车。

“你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沈小慧沉痛地拍拍她的肩膀。

真是谢谢关心,她也想知道老天到底跟她有什么仇。先是把她变成一只狗不算,还让她成为天下第一乌鸦……嘴……

时钰最后一个上车,此人眼高于顶,自然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他倒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漫天的雨丝,然后翻了翻白眼。

西西心一跳,就好像眼前的少年鲜活了起来,不再了无生趣,硬生生地将自己与整个世界割舍开。

眼见着他慢吞吞地上了车,西西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雨势连绵不绝,没有个停的样子。

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第一峰在雨雾中,以若隐若现的姿态悬浮在酒店的窗户外,不觉真有几分的扼腕。西西陪着不能太过动弹的黎凡凡在吧台前浅酌了几杯清酒,脸色微微地泛了红。

“黎凡凡,你会不会这里觉得有点热啊?”西西不胜酒力地趴在吧台前,像只傻里傻气的狗儿吐着舌头。

“喝了酒自然会暖和一些的。”黎凡凡转过头,双目紧紧的,在一瞬间被她红得犹如一颗粉嫩的红富士小脸给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西西透过盛着月光的高脚杯看着他,讷讷地说:“黎凡凡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就,就好像……我是高老庄的猪八戒……露了原形……”纤手不觉摸上自己的脸,自己的耳朵,没有毛茸茸的,她还是那个可爱秀气的邻家姑娘。

高老庄的猪八戒?黎凡凡愣了一下,不觉喷口笑出。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目光柔和了些许,长指带着淡淡的眷恋在她柔嫩的两颊来回地摩挲,“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呢。”若是喜欢,又怎么会忍心看她爱上了一个人,一爱就是许多年?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在那样危急的时候还要解开安全带,只为了去确定她是否被妥善照顾了……他的声音有着前所未闻的温柔,“但我想,这对你来说,都无所谓的吧。”

平日里总显得邪恶的凤眼笑得弯弯的,也有妩媚在其间。只是笑意里,还藏了些许不为人知的悲哀。

“黎凡凡!”突然从恍恍惚惚梦中惊醒的人,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嚷嚷着,“厕所,厕所。我要上厕所。”

黎凡凡俊脸一皱,一巴掌拍上她的脑瓜子,往左一旋,“上厕所这种事,不需要跟我报备。”他又不能替她脱裤子……

好吧,他思想****了一下下啦。

喝了太多的酒,虽然酒精度数不算高,说到醉也提不上,只是走起路来晕乎乎的,好像在走独木桥。眼前的景象晃得厉害,她要扶着墙慢慢地走,才能稳住身子。

只是顺着墙走,她怎么会走到酒吧外头的,她也不知道。黄昏的光晕照在她浮云般的两颊上,她悠悠朝那远方撇去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心驰神往了。

从高中开始,她就不断地追寻着那一抹清瘦的身影,不断地……无法停止那热切的视线……

她看着他,从一个淡薄的少年渐渐地成长,直到双肩不再瘦弱,承担了他所能承担的一切。她看着他,从稍稍抬头,到全然的仰望,他颀长的俊影不知在何时就在她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说要忘掉,谈何容易。不呢,她还是这么喜欢他,就算吃一辈子泡面也心甘情愿啊。

他若是知道了,想来是会被她气得一塌糊涂。那双总是如海般沉宁的乌眸里,会掀起恶狠狠的惊涛骇浪,瞪她。

她是说话不算数了。她是不管什么利害关系的。她喜欢了,就不再轻易更改的。

她笑眯眯地,从墙边歪歪扭扭地站立起来,朝那抹清瘦俊影挪动而去。醉意下,她居然期待着见到撕破平静面具后勃然大怒的时钰……她要很大声很大声地告诉他——

时钰微微一惊。

他停靠在酒吧外有一些时候了,见她一点一点地,以龟速缓慢地朝自己移动着,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此人必然是喝多了。他捺着性子看她到底还要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到何时……因何要捺着性子,他也说不清楚,心里隐隐一阵烦躁。

举步要离去,直觉不能再留……

她却轰轰然地,歪倒在地。睡姿固然不美,睡得倒是十分香甜。

时钰哑然地站住,左右顾盼,这个时候时大少爷竟然也有一种无计可施,被人彻底打败,很是需要人帮忙的感觉。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个公主,属于她的城堡有七彩糖,软绵绵的,漂浮在天空中。

国王喜爱养狗,他戴着一顶歪掉的王冠,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国王爱她若生命,可是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却成了一只又丑又小的青蛙。巫婆告诉她,她必须赢得一位少年的吻才能变回美貌的公主……

那位少年有一双深沉的眼,她闭上眼等待他吻上她的唇的时候,依然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双眸如海般浩宁又暗藏汹涌。

忽然铃声大作,美少年不见了。

她猛地撑开眼,脑中嗡嗡地响。她按着头,挣扎着起身,贪恋美色地四处搜寻而去。美少年啊美少年……她眼睛陡然发亮,美少年正坐在长椅上看书。

美少年,让我们把那一吻进行到底吧!

时钰回过头,见柳西西不知是入了什么魔障,漾着淫笑,嘿嘿着朝他伸出魔爪……

毫不留情地将卷成一卷的杂志往她脑门上一磕。

“哇,好痛。”她一眯眼,两颗水珠就挂在浓浓的睫毛上,“时钰,你干吗打人啦?”

他镇定地喝了口冰咖啡,反问她:“你刚才想干吗?”

“想干吗?当然是……是……”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美目一转,“是想把还没做完的事给做了。”

时钰古怪地瞥了她一眼,明智地不再探究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这里?”西西饶是咋舌地环顾了一圈,这般金碧辉煌的装潢,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比她那小破房间大了不只是一倍两倍,“时钰,你很不够意思耶。”她挑眉乱叫,“咱们一起出来玩,你住得这么好,我住那么差。干吗,搞阶级歧视啊?”

“怎么,你很介意吗?”时钰微微一顿,不由得,想起很多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

“我介意,我介意死了。”总统房明显被特殊保护了,她想过五关斩六将,潜入总统房,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你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沉痛地说。

“哦?哪里不好?”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致。

“本来大家一起出来玩就是图个热闹啊,你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爽算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家里陪Jason玩抛抛球游戏好了。”她举双手双脚鄙视他。

他受教地点点头,“你对我家的活动还挺清楚的。”连Jason喜欢玩抛抛球都知道呢,真是不简单。

“呃……”

她心虚地背过身去,粗着嗓子嫁祸道:“都,都是黎凡凡那个白痴告诉我的啦,不然我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黑瞳跳跃着两簇莫名火。他不经意似的端起咖啡,让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处,他道:“听你这口气,你讨厌黎凡凡?”

“讨厌!讨厌死人了!”她拍桌子,恶形恶状地道,“那家伙打从幼儿园开始就跟我不对盘,抢我油条豆浆不算,还老是用彩色笔在我衣服上画画,害我每天都要挨老爸的板子。”

原来他们的关系竟可以追溯到那般的远呢……

时钰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是很冰凉的,“黎凡凡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他轻笑。

“哼,长大后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知道骗人家钱,每年都把我的压岁钱骗到自己口袋里,还说会分红,红个头呢。还有,最可恶的就是,他把你的照片洗了几百张在校园里到处卖,还骗我说是独家绝版,卖人家一百块钱,卖给我居然翻了十倍!气得我吐血。”

俊颜有一丝变形。他当真不晓得,黎凡凡这个家伙胆敢拿着他的照片到处贩卖。嗯……他们有仇吗?

“黎凡凡就是个标准的黑心商人,关系越熟越是要捅,一捅就是好几刀。哎哟哟,我的小荷包,这么一来二去的便空空如也了。他还说,我老是剪坏他们家宝贝的发型,嫌我手艺差,喝,了不得自己剪啊。”西西突地咧开嘴,朝时钰俯身凑近,讨好地说道:“像时钰就从来没嫌我手艺差,真好呢。”

“这么说来,确有几次,Jason头顶上的那一撮毛被剪坏过……我当是柳老板一时失手。”

“啊……干吗这么说啦?”好打击人自尊心捏。

将她佯装娇羞,实则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无赖模样尽收眼底,他眉宇沉了沉,不经心地道:“虽然你说你与黎凡凡关系不佳,但我看未必。”

“诶?”他那只神眼看出‘未必’了?她瞪他。

“我倒觉得你十分关心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飞机上,你见他受伤,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想凭着微薄之力去救他,那又怎么解释呢?”他谈起此事眉角扬得高高的,口吻倒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解释?解释什么?就算是个陌生人临危受难,她救人那也是当仁不让之事啊。她愣了半晌,他俊容沉冷,似不等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便不做罢休……“时钰……”她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话,“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那一刻,时钰的眼蓦然撑大,像是被她不着边际可笑的话给刺到。他,时钰,吃醋?可笑至极。

平放在大腿上的两手却是收了放,放了收,一时尴尬得难以自处。

突然,柳西西呵呵笑了。

“你笑什么?”俊颜染上一抹红,他站起来瞪她。

“没,没有。”她咕噜了一下,“我是在笑,果然是不能喝酒。喝了酒连判断力都下降了,你怎么可能会吃醋嘛,对嘛,对嘛。”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

“唔。”时钰含糊地应了声,复又坐回椅上。

“不过,说真的啦。你住在这里,离我们那么远……”她摆摆手,诚恳地说,“要是有什么事,我都照应不到你。多不方便。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人嘛,还是自小受点苦才能长成一根好苗。”

她将两手背在身后,仰着脸将这如天堂般的套房尽收眼底,落地窗外便是一览无遗的城市夜景。她却觉得,正是高处不胜寒。

休息了一个下午,同学们都倍感体力过剩无处挥霍。

因为这次出钱赞助的人,家里十分的有钱,所以黎凡凡铆足了劲让大家享受个痛快。但总有那么两三个不服从组织的人……柳西西自从过了傍晚之后就不见鬼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潇洒去了,而时钰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打下了飞机之后便消失得很彻底。

为什么总是这两个人让他这么不省心?黎凡凡怒火积压。

过了一会,时钰才慢悠悠地从电梯下来。

“柳西西那个白痴呢?”他口气很冲呢。

时钰淡淡地反问:“为什么问我呢?”

因为那个白痴总像只哈巴狗的跟着你啊!黎凡凡愠怒地看了看表,“算了,别等她了。这次我所选择的这家酒店,有它最为人所知的特色,就是金汤温泉会所。它将天热的温泉,配合了各种名贵草药,建造成为独树一帜的疗伤温泉。最神奇的是,其中有一种温泉,据说它有治疗情伤的作用……”

时钰注视着黎凡凡再度看表的动作。

“各位作为地产界的未来,如何能建造出与众不同的设计,自然应该多观摩别人的设计,取长补短,从每个成功的例子中找到它的发光点。”

时钰愿意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假以时日必然成为他称霸地产界的强劲对手。

作为黎家的第二代,他的地位虽然不受重视,却偏偏不时地脱颖而出,表现出了领导者的锋芒,锋芒露,又能适当地遮掩。薇薇也说过,她这个堂哥得罪不得……

他想起柳西西恶形恶状地骂着黎凡凡为“黑心商人”,而叫他“土财主家的儿子”。

他与黎凡凡皆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论性子,同样是有几分的残忍的。但,柳西西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他,而非黎凡凡呢。

他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发现他正拿自己同黎凡凡做比较。

做什么要比较呢?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做啊……

为了心中的那个目标,他不是也硬生生地摧毁了柳西西的一点想念吗?在成绩公布的前一天,他看到红榜上赫然有她的名字。

长指来回地在那纸上抚摸了不知多久,犹然不敢置信她竟然做到了。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在他很小的时候,爸爸曾说过这句话,他也秉这句话为神旨,为夺回爸爸留给他的时家一切而不停努力,就算收获甚微,也从来不曾放弃过……但是柳西西,便算了吧。

犹豫不到半分,他一通电话打到教务处,柳西西的名字便自前一百名当中消失不见。

他不要她来喜欢他。他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让她胡闹着,一步步瓦解了他前进的方向。

做人光靠努力有用吗?一通电话不就让她的努力化为虚无了吗?他要的是薇薇的帮助,助他一臂之力……

人若是没有用处留在身边做什么呢?黎凡凡也正是深谙此理,才会犹豫不决无法果断地确定下来。光是喜欢,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长爪托着小巧的下巴,她颇为纠结地看着眼前两只庞然大物。

为了她到底跟谁交往的问题,它们两只争吵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你们到底想怎样?”西西问。

“美丽的小姐,你能不能赏脸同我吃顿饭?”一只超巨型的家养藏獒彬彬有礼地问。

干吗?大家一起啃骨头吗?抱歉,她没兴趣。

“姑娘,我相信如果我们结合,生下来的宝宝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优秀的……狗。”

西西看着它一头泡面般的卷发,一阵哆嗦。还是算了吧……

就算时钰不要她,她也不能降低做人的人格,与狗为伍,“你们两只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了,我不是狗,我是人。”

“姑娘,你说错了,我们是狗,不是蛤蟆,请不要降低我们身为一只狗的尊严。”

“还有,美丽的小姐,你也不是人,你是狗。”

“……可恶,你们是谁家的狗,我要去投诉你们!”谁是狗了,谁是狗了!她只是不小心被变成狗了而已。

“美丽的小姐,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的谈吐、举止深深地吸引了,我相信你一定出生高贵,来自上流社会。”藏獒兄脉脉含情地说。

“瞧瞧你的四肢,那么纤细,再看看你的五官,多么清秀,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最美好的礼物。”另一只大犬沉醉不已。

她一直以为狗狗们的爱情就是,在路边野浪地苟合。如今才发现,人类对狗儿们的了解太少了,它们求爱的时候会的词语还真不比现代的速食爱情来得少。

可是……“滚开啦,人家很忙的啦。”她呜呜呜地撒腿跑。晚上大家都去泡温泉,热乎乎的天然水,丝竹声丁冬作响,四周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她从来没泡过……好想泡,好想泡嘛。

“这是哪来的小狗?”保安用电棍指着她。

“呜。”人家不是狗啦,不要用电棍电她。

“快把她赶走,要是让经理看到有狗,她一定会发疯的。”其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小姐小声道。

她便被那蛮横的保安一脚踹出了大厅。

眼睁睁地看着时钰一行人,在美丽的领班小姐的带领下走进高档温泉会所。西西浑身的小宇宙都要爆发了。为什么瞧不起狗狗,为什么为什么?

时钰耳尖微微一颤,回过头,后头人群熙熙攘攘,他却好像听到那一串铃声紧紧地在响。

“时钰?”沈小慧叫他,“你怎么啦?”

他摇摇头。

“西西今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放心吧,没人会偷看你泡澡啦。”她促狭地朝他眨眨眼。

时钰冷睨了她一眼。总觉得此女不简单,虽然表面上单纯可人,却隐隐察觉得出暗藏在她心头的那一抹寒意。她与柳西西是好朋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目的。柳西西倒是心思单纯,又太过单纯了些,是圆是扁,捏一捏就知道了。他不知怎么的,勾起一抹笑,“她肯定是来不了了。”

沈小慧一呆。

这个男人,没事干吗突然笑得这么可爱?她仔细想想,好像提到西西的时候,他的表情都会比平时来得丰富一些,该不会……不会吧?

南无阿弥陀佛,快点把那个冷酷无情面无表情的时钰变回来,可不要喜欢上柳西西这个白痴啊。要不然,要不然柳西西那个白痴就惨了。

时钰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泛着热气的泉里,让暖熏熏的泉水将身体的疲乏与厌倦都蒸发掉。

这里的设计做得相当不错。仿照天然温泉与日式风格,将装潢布置得犹如身临大自然的怀抱之中,然而每个温泉之间又有古典屏风相隔,既保护了隐私,又增添几分的韵味。

其间还有丝竹做成的引涧,将清酒缓缓地引入酒桶之中,清脆的酒滴声如梵曲,静谧而沉宁。

丁丁当当……

时钰倏地张开眼,侧耳倾听,那声音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他心怪异地揪紧。

他不会想她到出现幻觉的。他不是会被感情蒙蔽理智的人……

丁丁当当,丁丁当当……

脑中浮现沈小慧的话,她不会,真的来偷看他洗澡吧?!时钰面色像是刷了一层黑色的油漆,猛地一握拳头。她要是当真敢来男浴,他今天就要用温泉的热水来炖狗肉。

大手将搁在池边的浴巾抽了过来,他从池里站了起来,正要将浴巾围上,突然迎面飞来一个物体,七手八脚地抓住他的头……

时钰的眼暴睁。

脑中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下流的东西算了。

“唉,跑哪里去了?”黎凡凡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地寻了过来。

时钰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她颈上的毛,动作干脆利落地往温泉里一按,顺势往后躺去。

“咕噜噜……”时钰,你要谋杀啊,“咕噜噜……”她吞了几口水,面色狰狞极了。

黎凡凡在一扇屏风边探出头来,左右一看,朝时钰咧开嘴,“你有看见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小狐狸犬路过吗?两只耳朵长长的,毛色金黄,脚上还挂着一条铃铃铃的链子的。”

“没有。”时钰镇定地饮着酒,态度从容又优雅。

“奇怪了,明明看见了的啊。那只小狐狸犬,我跟她当真是有缘,怎么又不见了?唉,若是我家那宝贝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知有多好呢。”他又是扼腕又是悲愤地跺脚离去。

咕噜噜咕噜噜……

他当真是想让她死……

西西悲愤了。

她还有帅哥未泡,小手未牵,小嘴未亲,小床未上,岂能就这么夭折?忽然,一阵冷气抽入肺中,她自池底叫人拎了起来,凉飕飕的,她低眉一瞧,时钰腰上已经裹了一条浴巾正怒目瞪她。

呜呜呜……

她不是来偷窥男生洗澡的。她只是想来泡澡,结果太紧张了,一个跑错道入了男浴的门。呜呜呜,要看就让她看时钰洁白无瑕的身体嘛,为什么要看到黎凡凡的,为什么啊?呜呜呜,全看到了……

时钰快来帮人家洗洗眼吧,用你的身体。

“你……”时钰将视线与她持平,有两团火焰在黑色深邃眼瞳里跳跃着,“你看到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忙摇头如拨浪鼓。她连他原来有一点点的胸毛都没有看见……看见了的话,他会动手戳瞎她的眼睛吧。好可怕。问题是,她只是一只狗而已,虽然是母的,但也不要这么狠吧。

一条软香的毛巾突然盖上她的头,“没有看见是最好……”他愤愤地帮她擦拭身子,一边带着寒气道,“若是看见了……”他绝对不会饶过黎凡凡的。

他动作突地一顿。长指缓缓地扣上她脚踝上的链子,神鬼莫测地盯着她瞧。

西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你当真是条神奇的狗。你是怎么从千里之外的城市飞到这里来的呢?”

满面冷汗啊。这个问题要是她会开口讲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嘴角也不知怎的,咧开来,眸光幽幽的,“你可知道,那个傻女孩也跟你戴着一摸一样的链子呢。如果不是相信神鬼之说乃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可真要怀疑你就是那个柳西西变的了。”他将表情僵硬的小狗抱到面前,佯装着仔细端详,“啧,怎么越看,越觉得你跟她长得这么相似呢?”

“难道……”他垂下俊眸,不知在想什么。

难道什么?西西的心眼猛地就提到嗓子眼里了。

“难道是老天都看那柳西西不过眼,把她给变成了一条狗?”他低低地笑了。

老天把她变成狗,他很高兴吗?西西郁闷得想要咬人。

不是她人品不行,要怪,就怪那颗倒霉催的流星啊。

但是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变成一只如此貌美如花的小狗,她此刻又怎么能依偎在时钰身边,贪看他裸露的身体呢。想到此处,她坦然了。

她坦然地使劲往时钰胸口蹭去,哪知一巴掌被他拍开。她呜呜地望着他,她是小狗耶,要不要也这么有戒心啊?

突然,她眼睛一闪,直勾勾地盯着他锁骨侧。那销魂的锁骨下,是一道狭长的伤疤,只是时间过去了许久,所以变淡的,若不是仔细看,几乎是看不见了。

那么长的伤疤,换做当时的情景,一定是十分骇人的吧。

时钰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由伸手摸了摸那疤痕。

好痛……爸爸,小钰好痛好痛……

他闭了闭眼,任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渐渐涣散成一团黑白的影像。记忆里总是温柔如水的男人疯狂地拍打着铁窗。放了我儿子,他流了好多血,放了他!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求求你们……

他那双漂亮的手伤痕累累,都是血……

爸爸不要哭,不要哭……他心揪痛得无法自处。

小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要帮爸爸活着,把属于时家的东西统统都拿回来!他倒在血泊中,秀美的五官狰狞成一团。但时钰不怕,他搂着爸爸的尸体三天三夜,直到援助的人找到他,将他从爸爸身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小钰要好好地活着!

他霍然张开眼,所有混沌的,纠缠不清的记忆如一缕烟尽数散去了。

他眼前是袅袅生烟的温泉之乡。

他身边依偎着一只怪异的狗。

“你看到这伤疤了?”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眸子弯弯的,笑得就像那个温柔的男人一样,让西西感到这么陌生又心疼,“因为这道伤疤,时钰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时咏。”

时钰从梦里惊醒。

那可怕的梦,只有黑白的,如一团阴影将他死死地笼罩。

他明明就已经死过了,为什么还是会害怕?

他动了动身子,却碰到了一具温暖的躯体。

昨夜,她在他房里睡觉?

心跳微微地有些平稳了,不若先前跳得那样狂乱。

有多少次醒来看见她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已经从最原先的震惊,到如今麻木了,平静了,甚至如果醒来见不到她,还有些不习惯。

至少知道是她,他不用恐惧会不会来害他性命。

那些图谋他家产,那些嫉恨他地位,那些恨不得除他后快,野心勃勃想称霸地产界的人们,那些表面上兄友弟恭,相安无事的人们……她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他也不能总留她在身边。

要怎么赶走她呵。

给她点时间来忘掉对他的感情?她说得好听,可他不信。她的话,他不信……因何不信,他不敢去深究的。

他双目沉痛地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伸手贪婪地抚摸着她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就算是一只忠犬,放任在身边也是不好的。总是要赶走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是要的,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呢?

他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她的。

在她那么肆无忌惮地大声宣布喜欢他的时候,她就偷偷地钻进了他空虚的心房,落地生根了。他以为不去理会,不去回应,便能相安无事的,看来他是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他便一早的,让她死了这条心,现在也不必烦恼着,因为这个人而耽搁了跟薇薇的大事。

“喜欢又怎么样呢?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舍弃的。”他笑着吻吻她的唇,双手抱着她柔软无骨的身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地板上。

“哇,今天天气超级好……”戴着一顶小草帽的柳西西精神抖擞地从餐厅走了出来,正想就如此美妙的天气发表一下感言,嘴巴猛地就被塞了一颗鸡蛋。

“闭嘴吧你,别再把我们好不容易见到的太阳给吓跑了。”黎凡凡很不爽地拍她的草帽。

“干吗啦,人家好不容易梳好的发型被你弄坏了啦。”

时钰从楼梯走下来的时候,正见到西西在慌里慌张地整理顶上的草帽。

她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背带裤,裤管卷到小腿上,又戴着一顶草帽,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顽皮小姑娘。

西西撇见时钰,忙露出笑脸敬礼,“我已整装待发,请首长指示。”

“嗯……十八岁以下未成年儿童不可随行。”时钰面无表情地说。

西西顿时垮了一张脸,“时钰,你好损,人家明明跟你一样大啦。”

“实际年龄是一样大没错啦,问题是,你的心理年龄根本就是幼儿园水平啊。”沈小慧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多吃饭,少说话。”西西拿鸡蛋堵她的嘴。

“好了,出发!”黎凡凡一声令下,西西忙背上她的登山包。

“西西,你是去爬山还是去长征啊,什么东西塞了一整个包包鼓鼓的?”沈小慧怪叫,她只挎着一个小背包,轻装上阵呢。

西西嘿嘿一笑,认真地说:“你不懂啦,我带的都是超级有用的东西。有矿泉水、奶茶、果汁、可乐,随便时钰想喝什么都有。还有,万一时钰饿了呢,我这里也有蛋黄派、饼干、面包,如果他想吃零食的话,我还带了话梅、果冻、酸奶。还有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毛巾了,如果他出汗了,我可以用软软的毛巾给他擦汗嘛。”

这些东西……都哪里有用了?还敢给她超级……“你真是够孝顺的了。”沈小慧偷偷瞟了一脸漠然的时钰,小声道,“只怕人家不领你这个白痴的情哦。”

“呃?”西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微微一笑,摆摆手,“不领情也没关系,我也可以自己吃嘛,嘿嘿。”

说是这么说,但是要背着这些东西爬天下第一峰,那还真不是一般的……累耶。

黎凡凡跟沈小慧两个人走得飞快,两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她慢慢地就掉了队。呼哧呼哧的,她低着头,负重而上。

所幸的是,时钰不合群,走得甚慢。她还是勉强地跟住了他的步子。

时钰抬头看了看正午有些许毒辣的太阳,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那个浑身湿透的女孩。

俊颜微微沉了沉,随意地,找了个山石坐下来休息。

眼前很快地多出一瓶水来,他掀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讨好的笑容。心口微微一震,直觉地逃开眼。

“口渴不,喝水吧。”她快活地拍拍鼓鼓的背包,“这里还有很多。”

“我不……”他正皱着眉头想要拒绝,但看了看她那鼓得像怀胎十月的背包,便接过了她的心意。

“谢谢。”他说。

“不要跟我客气啦。”西西高兴地说,“你饿不饿啊,我这里还有很多吃的。零食也有,你不是喜欢吃炒蚕豆吗?我今天早上特地找宾馆外那个阿婆买的耶,她炒得很香……”

时钰叹了口气,“不是说好了,不能再喜欢的吗?我以为约定好的事情,你便会信守承诺,难道你就是这么遵守跟我的承诺的?”

她一双汪清的圆眸揪痛地望着他无奈的俊颜,“我说过,要忘掉一个人也不容易,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啊……”

他却没有看到她表现出一点点诚意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他乌眸纠结难解。

“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

“你……”

“我想,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吧。”

他注视着她沉沦的清澈眸光,定定的,乌眸闪过一抹残忍,“所有的,都喜欢吗?”

“嗯,我想是吧。”她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但喜欢上了,才懂这其中滋味。就算是他不许她喜欢他,也还是义无反顾了……

“柳西西,你知道人总有他的两张脸。人前一张,人后又是一张。你喜欢的,是哪个时钰呢?”他淡淡地觑着她毫无心机的单纯俏颜,“是这个二十来岁,沉静秀气的时钰,还是人后那个心狠手辣,杀人都不会眨眼的时钰呢?”

她困惑地侧颜。

他露出笑,“知道我是怎么从车祸中活下来的吗?那场预谋性的车祸,我是拉着那个年轻的助理帮我挡住致命性的一击才得以活下来的。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是不是很值得呢?你可知道,就算当时车上坐的人是你,我也照样将你当作挡箭牌?”

他见那双清澈的,总是如天空般湛蓝美丽的圆眸里露出惊吓的神情。他心口微微疼痛,嘴上却更是发了狠:“那些人要害我,我因何不能害别人?我必须要活下来,不管死的是谁,我是一定要活着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有一抹恨意,“我岂能让你挡了我的路?喜欢有什么用?它能帮我夺回盛世的股份吗?它能树立我在盛世的威望吗?它能让那些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再害我吗?你跟黎凡凡自小一起长大,便知道黎凡凡他活得不苦吗?活得苦的人,不是你这种天真的,自小长在你爸爸那小摇篮里的笨小孩懂得的。你说他黑心,说他邪恶,你可知道,我也一样?我为了目的一样是不择手段,残忍至极的。”他纠结地睇望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她动了动唇,他却又抢先道:“你对我有何裨益呢?毫无用处呵。”他是当真怕她再说喜欢二字,“若是为我好,便离我远一点。我与黎薇结亲,就等于有了一座强硬的靠山,到时候要拿回时家的东西就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西西浑身一震,猛猛然间想起了黎凡凡曾对她说的话。

为什么他对你一直是不理不睬,采取放任的态度,现在却要你当众宣布以后再也不缠着他,你想过没有?他这是给他那个未婚妻吃定心丸呢。你蠢,不代表人家也蠢,你那乏善可陈的十八代祖宗故事早就被人查烂了。人家为什么没把你放在眼里呢,就是看明白了时大少爷的心思,利益为上。

利益为上……好个利益为上呢。她是平头小老百姓,不能成为他的靠山,不能给他如虎添翼,不能让他事半功倍,所以她连喜欢他的权利都要被没收了?若是为他好,便离他远一点。呵。

失恋的苦水,当真是难喝得很。

只是,她都还没恋呢,便已经痛苦得碎了一地的心。

“就算是为了利益,也要对那位小姐有点感情才行啊。日子是两个人在过,总不能为了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将一桩好好的亲事都浪费了。你说,对不对?”她眼里带着泪,笑着说,“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利益着想吗?”

他不看她的眼,眼观鼻,鼻观心,深吸口气,“自然是有的。我对她,感情比你来得深。”

胸口逸出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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