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来,秦晋燕齐楚五国纷争难止,烽火连天不休,诸侯争霸,逐鹿中原。十四年前,如今的大秦帝王以雄才伟略一统天下,定都咸阳。
在咸阳城千里之外的七星城外,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想起刚才的比武,叶楚心里还是暗自窃喜。
“刘叔七岁教我习武,先教的是刀,后来我觉得使剑更潇洒,偏要学剑,刚才使得要是刀,哪里会这么潇洒自如?”又一念想到,生平第一战就胜得这样潇洒自如,更是洋洋得意。
“从小到大除了刘叔,就没人再与我交手过,他总说我的剑法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莫不成是怕我骄傲,故意打击?”
想起不知下落的家人,叶楚又一下子陷入阴愁中,他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尽力不去思考。
叶楚打算在这剑雨门里先修行剑术,等到凑足盘缠了再去寻那叫做杜工的人。
他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车上其他八个年轻人,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抱着一把剑蜷缩在角落里,直直地看着窗外。
“你叫什么名字?”叶楚看着他,友好地问道。
“颍川王子安”有着一双明媚大眼睛的小男孩用微弱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道。
叶楚这才知道原来这剑雨门不仅在本州招生,连数千里之外也有。
“在下叶楚,家住……”话没说完,叶楚眼神一暗,用微弱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不,我已经没有家了。”
王子安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疑惑,但还是直直地看着窗外。
叶楚看着王子安的模样,化愁为笑,问道:“你多大了?”
“十二岁。”
“也是通过比试进来的?”
王子安摇了摇头。叶楚这才理解过来,想着这样小的孩子,要是通过比武一个个打进来,那也太难为他了,估计是去招生的老师看他是个苗子,勉强收的吧。
两人就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虽然大多是叶楚在说,王子安也只是偶尔应应声。
“留仙山到了。”外头传来马夫的叫声。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车,叶楚也跟着走了下去。山脚下停了七八辆马车,车上三三两两走下近百人。
今年剑雨门在各地招生,本州招了五十人,在离留仙山最近,也是本州最为辽阔富庶的大城七星城内便招了十九人,叶楚正好在最后一天参与比试,也正好占了最后一个名额。
“留仙山已到。”叶楚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裁判比试的中年男子。
“各位自行登山吧,顺道一提,登山的动作尽量快点。”中年男子话一说完便转身拾级而上。其余十来个教员也纷纷登上台阶。
石阶陡峭不平,两旁更是险境连连,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掉落。而这十来人个个如履平地、谈笑风生,片刻之间已在七八十丈之上,看着毫不费力,着实潇洒自在。
各地新生也陆陆续续地开始登山。
快速走了半天,叶楚就感觉双腿重如灌铅,挥汗如雨,开始放慢脚步,当初在山脚下看,这条石阶小径不长,可实际走在上面,却现这小径好似没有尽头般,所谓望山跑死马,看不见头才让人从心底不由产生绝望的思绪。
前头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也开始放慢脚步,有的已经站在一旁休息。
从清晨到日暮。
尚不算明媚的夕阳洒下的最后一缕阳光落在石阶的尽头。
叶楚踩着最后一级台阶登上顶,只觉得神清气爽,有放浪形骸之感。
“第十一个登上山顶,叶楚是吗?”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问道。
叶楚应了声是。
“好了,你往右边走去,自有人领你去该去的地方。”
“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有吃的吗……”
吃饱之后回了刚才有人领去的房间,美美地说了一觉,一夜无话。
次日午后,有个负剑的年轻女子把他带回了一个大厅里,四散地站着六十来个人,都是四处招来的新生。
中年男子扫视了四周一眼,说道:“成良,张兰……”中年男子点了十五个名字,接着说道:“这是登顶最晚的十五人,失格。”
那十五人立即呆若木鸡,好似失了魂一般。
“回家乡的盘缠本门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走出几名男子,将这十五人带了出去。
“站在此处的五十一人,恭喜你们成为了今年剑雨门新收的外门弟子。”
“我剑雨门成立三百年,以侠义立世。入我门者,须有侠义仁德之心,切不可为非作歹。”
听闻此言,叶楚心生佩服,想着果然是名门正派。
“我名为陈青山,是你们这届弟子的教员,别称我师父,我不收徒,只是尔等教员而已,明日辰时于修行场上集合。”
底下窃窃私语。
陈青山顿了顿,继续说道:“每届新生入门后的三个月,外门就会举行演武试剑大比,凡是外门弟子均可参与,只要有能力者就可以入内门,成为剑雨门内门弟子。不过本门外门弟子共有四百余人,内门弟子入选名额有限,往年最多一次三四人,有时里头的人看不上,几场演武下来一个也不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今年我估计是没戏了,过几年再说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今年我也要报名。”众人登时七嘴八舌地扯起话来。
叶楚四下望去,终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瘦小身影,急忙跑了过去招呼道:“原来你在这啊。”
颍川王子安看着过来套近乎的叶楚,更显拘谨。
“现在各去自己房间,明日习剑。”不知是谁在喊道。
“你第几登上山的?”
“五十一”
“那还真是幸运啊,正好收五十一人。”
“对了,三个月后的演武试剑你要参加吗?”
“嗯。”
“听说要成为内门弟子极其困难,外门中高手无数,你年纪这样小,还是等上两年吧。”
等到了住的地方,两人都有些意外。
叶楚看着身为自己舍友的王子安说了句:“缘分啊!”
次日清晨,叶楚刚起身,注意到王子安仍是抱着自己的剑坐在床头发呆,叶楚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在凝视着一片深海,迷茫而深邃。
“十天前,我的村子被灭,待我如子的两人生死不知。他们要我去找人,我却不知道那人在哪,像无根浮萍的我就来了此地。对了,我昨天做梦梦到了他们,一个教我习武,另一个就在旁笑着看我。”
“你呢?家中怎样,为何而来?”叶楚接着问道。
王子安没有回应,只是把剑抱得更紧了些,眼睛仍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似乎有点害怕。
叶楚见状,便不再询问,拿起昨天分发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相传千年前,有一仙人云游神州,见此地钟灵毓秀,造化天工,就不舍离去,流连山中多年,留下传说无数,因此山名留仙。然而世道不稳,盗贼四起,三百年前有一伙山贼就在这里占山为王,祸害百姓。剑雨门祖师爷一人一剑斩杀五百山贼,安定一方。之后他便在此地开门收徒,因其剑如雨,有大雨滂沱之势,故剑法名称落雨剑,山门取名为剑雨门。经过三百年壮大,剑雨门已成为武林中的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
看到这里,叶楚不由心生向往,幻想着自己和那祖师爷一样,一柄长剑在手,天下我有,一袭青衣仗剑走江湖,何其潇洒?此时他却突然想起昨天教员所说的修行之事,回过神来正准备叫上同屋的少年,四顾看去却不见踪影,想着他早已独自去了,当下有些恼怒。
“待会儿一定要和他理论理论”,叶楚一边跑着一边这样想。
叶楚赶到修行场之时,只见众人正盘膝坐在地上看书。
中年男子见到叶楚匆匆赶来,微怒道:“我言辰时集合,怎么来迟了?”
“我在房里看本门往事,不知已然辰时,请陈教员宽恕则个。”
陈青山不再斥责,拿出一本书籍扔给叶楚,转身巡视众人。
叶楚接过书籍,上书《吐纳初探》四字,他四下看去,看到王子安果真在闭着眼吐纳练功,心里有些不快,转头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仔细看了起来。
“元气,万物之始,天地之间充塞,无处不在。万物有灵,一吸一呼便是吐纳。吐纳得法,便可凝神。吐纳天地元气,将其累积于体内……”
叶楚按照书上说的法子,学习那吐纳之术,待到正午时分,叶楚才站起身来去吃午饭,至于理论之事,早已经抛之于后。
如此这般,过了二十七日。
第二十七日黄昏,叶楚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顿时四肢通畅舒爽。
“这就是凝气?”叶楚有些疑惑,便询问陈青山。
陈青山指尖点在叶楚额间,惊异道:“果真是跨入了初境!”
叶楚有些疑惑:“敢问先生,何为初境?”
“修行分为五境,凝神为第一境界,也称是初境。之后就是见微、知著、入渊,第五境唤作凌云。”
“吐纳天地灵气,将之留在体内幽府气海之中,就叫凝神。凝神聚气,初窥门径。内在窥见自身幽府气海,外在感应天地元气流转,是为见微知著,而运用元气流转之奥妙,如临渊观鱼成了入渊捉鱼,进入浩瀚的天地气机流转之间,得之便可化为己用,这是入渊境界。若是进了凌云境,便能自由运用天地元气,凌云九霄之上,信手一挥也如惊涛骇浪,便是如仙人一般的境界。”
“二十七日便凝神成功,小子你很不错嘛!”陈青山赞赏道。
原来啊,对于常人来说,要进入这凝神境界,短则三月,长则半年,资质愚钝者,一年两年也不少见,一月凝神已经是极稀有的。
“从明日起,我就传你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