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将皮球踢到了徐中博脚边，徐中博顺势捡起还给对方，赶紧转变话题，问：“对了，我们的儿子洋洋现在情况怎么样呢？老婆，说了不怕你不相信，我老糊涂了，连他的长相和他在哪里工作都不记得了。”
郑凯琪瞪他一眼，说：“你真患了老年痴呆吗？你可要撑着点，现在咱们没多余的钱给你看病。”
“不过，”接着她又说，“洋洋这孩子倒是有段时间没过来看我们了，他在台北一家电脑公司上班，环境并不怎么好，看样子，要等到过年时候才能够回来一趟。唉，都怪我们，没能给孩子留下些什么，才让他现在那么打拼，前阵子听他说，租了一间地下室的房间住着，唉！”说到这里，郑凯琪也抹起了眼泪。
“再跟我多说一些关于孩子的事吧。”
“要从哪儿说起？谁叫你的记忆力变得这么差。”
“他，他应该念过大学吧？”
“当然了，现在这年头，有谁没有上过大学？你一直是个很执拗的人，为了孩子的教育付出一切，本来希望他能念到博士。可是孩子大学毕业那一年，咱们就无法供给他生活费了，他曾经先后找了几份工作，但都没能通过试用期，毕竟，大学生实在太不值钱了，现在连很多博士生、硕士生都找不到工作。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若听到大学生在速食餐厅打工，都觉得大材小用，现在可好了，大学生到便利商店应聘，人家说不定还嫌弃呢！”
“唉，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后来呢？”
“洋洋毕业后那两年的生活状态并不好，一来是因为工作总是没有着落，另外他的女朋友也因为咱家里条件差，执意要跟他分手，这傻孩子因此想不开，就这样罹患了忧郁症，咱俩光给他找名医治病就花光了家里所有钱，又积欠了不少债务。”
徐中博愈听愈是心惊：“后来呢？”
“后来孩子自己想开了，慢慢地不再那么忧郁，跟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一间小店，说来也是不容易，扫地、清洁、送货？ ？什么活儿都干，但是由于竞争激烈，没多久就结束营业了。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在电脑公司工作的机会，跑跑腿，虽然薪水不多，总算有个收入过生活。”
“他跟我们的感情不好吗？怎么没见他来关心我们？”
郑凯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你，在他孩童时期就给他太多压力，除了念书补习外，什么都不许做，又不许我插手，害得他遇到挫折时，不知道怎么应付，加上后来患了忧郁症，更不愿意跟人交流了，唉，可别认为他不想联络我们，是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因为就算他心里有我们的存在，也不懂得如何表达。”
徐中博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凯琪拍拍他的手背，安慰说：“不过洋洋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能够靠自己过活，也算是有出息的了。你没看新闻吗？现在有很多年轻人惧怕外面的生存压力，宁愿当个宅男，躲在家里啃老，将父母榨个精光，要是洋洋像那些年轻人，我们的下场不就更悲惨了吗？”
徐中博点点头：“光是看到周围老人的生活状态，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生存压力有多大了。”
郑凯琪握着徐中博的手，说：“不管怎么样，老伴，我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这么多年，不管经历什么样的事情，你始终为我们付出，就算现在日子过得辛苦，我也很开心还有你在我身边。你知道吗？我多么害怕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上，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先看看身边的你，只要你还在酣睡，我的心里就特别踏实，一想到那些没有老伴的孤独老人，一个人落寞地死去，我觉得好害怕啊！”
徐中博泪流满面地将郑凯琪揽进怀里，想想自己晚景竟是如此凄凉，妻子跟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只觉得心里悲凄，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