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以西至极,有千百山峰之域,诸峰互相间隔甚小,几乎可以说是互相挨着。
其中中间一峰为最高之峰,也是大陆最高峰。
这里十分荒凉,人烟稀少,因为地势的原因在山脚周围很少有村庄。
是一个很适合隐居的地方。
一条小溪自峰顶泄于山脚,沿途山腰间,有一道观,道侣散尽,荒芜数百载。
称,流水道观。
那,就是陈缚墨从小长大、日夜思念的居所与心灵寄托。
虽是如此,但不得不承认陈缚墨在此感受过不少孤独。
这种孤独不同于普通少年孩子感受的孤独。
与这种孤独相比,普通孩子被排挤、被关进小黑屋里面、没有朋友所产生的那点孤独,简直就算不得什么了――
陈缚墨和师叔时常一连十多天遇不到一个人。
因此陈缚墨只能与师叔说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师叔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单调,越来越干巴巴了。
除了必要的对话,他们几乎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或者说,还想有什么能说的。
而且,相比较普通人看来是必要的对话,对于他们来说也可以通过眼神或者干脆连眼神都不必给予,双方就能明白一切。
言语被大量地省略了。
这种省略,只能进一步强化似乎满世界都注满了的孤独。
而这才正是陈缚墨体会到的常人所无法忍受的近乎极致的孤独。
而这种孤独,哪怕离开了那座流水道观;哪怕进入了国教学院;哪怕认识了苏迁雨、唐闲;哪怕开始阅读修炼法籍。
都未曾离去。
陈缚墨依旧不知和人谈话时应该从何说起,也依旧感受孤独,感受不安。
为什么他们要对我那么好?
陈缚墨不禁又一次如是想道,也愈是不安。
他看了看水中的自己,然后仰天想了想,紧接着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制小袋子,从中拿出来了一张多次对折的纸条。
“‘顺其自然’?”
陈缚墨看着纸上飘逸如风的四个大字不明所以。
是让自己随波逐流且看且行,还是随他们对自己怎么样都无动于衷?
普通人可能认为这张纸上的四个字模棱两可毫无参考价值而弃之不顾……
但陈缚墨不一样,陈缚墨与写此字之人可以说是如影随形,平时即使不用语言交流都能互通心之所向。也饶是只有陈缚墨才能在数息之间便将此中真意尽数了解――
既然是有模棱两可之嫌,莫不反其道而行之将此中两意尽数解为这四个字的真意?
陈缚墨嘴角微扬,说道:“真不愧是师叔。”
……
……
张邪走后,唐闲的心思也被他带的话所陷进去了,虽然他自己和张邪说陈缚墨用意暂时不用顾忌,但他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想。
其中有两原因。
其一,陈缚墨做此事绝不会是毫无道理,他隐藏实力说明其真正实力必然不浅、甚至可能震惊整个世界,毕竟他可是“那位大人”的弟子啊。
其二,就如唐闲自己方才所说,是“暂时”不用去理会陈缚墨的用意。唐闲自认为自己可以把握自己一切的决定,可是自己以前见到的无非是些王侯将相,抑或某些修行大师,更多的则是某些一方富豪和经商之人,而如今面对“那位大人”的弟子,自己真的还能控制好这所谓的“暂时”的时效吗?
根据唐闲自己的想法和旁人所想,陈缚墨必定有所隐藏,既然隐藏了实力必然是在某个特定时间解除隐藏谋其所求……
唐闲觉得压力如山大。
倏忽的,唐闲突然从院门的那头传来通报声,他定了定神、稳了稳心境。
“进。”
话音落后不久门被轻轻推开。
唐闲看着眼前的仙湖楼主淡然说道:“何事。”
“来禀少主上次差属下所查之事……”
“‘没有任何收获’,是这样的吧?”
“……正如少主所说。”
唐闲摆了摆手,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情,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会惩处你,我相信你有仔细查过,不过我也猜出‘那位大人’的师弟的事情必然不会有收获。”
“少主英明。”
“另一件事呢?”
仙湖楼主的脸不禁又变得有些僵硬苍白,说道:“也,也是毫无收获……”
唐闲骤惊,脸上不由得显露出往日难以出现的惊讶。
“属下该死!”
唐闲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强装镇定说道:“罢了罢了,即墨羽灰实力深不可测肯定是某个名门正派出的亲传弟子,自然也少经人世,留下的信息自然也少。”
“谢少主,少主英明。”
“你且先出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不久听到关门声之后,唐闲从再一次深深的长舒了一口又一口气。
“最近,真的有太多麻烦事了吧。”
……
……
风清扬夏未央,偶有蜻蜓点水。
平静如镜的湖面顿时泛起微微水纹,打破平静。
也打乱了陈缚墨好不容易才陷入的平静。
“时候差不多了。”
陈缚墨起身后转便走,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撞击痛楚。
“……对,对不起。”陈缚墨顾不上疼痛连忙作揖道歉。
“不碍事。”
陈缚墨寻声而望,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禁为之一振。
“……你是上次找我要信又救过我的那位师兄?”
“正是,要信那时我有些急躁真是对不住了。”
“……不,我才应该感谢你的救助。”陈缚墨连忙摆手,然后用略带机械化的声音和说话方式问道:“……那个,请问……尊姓大名?”
“我?我叫……”
还没等对方说完,陈缚墨连忙打住,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认真,说道:“……我居然忘了‘欲叩名讳,必先自报家门’,重来一遍,我叫陈缚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对方明显被陈缚墨吓了一大跳,愣了愣神,然后不由得笑了出来:“陈师弟你真是有趣。”
“……还,还好。”陈缚墨想了想刚才自己那滑稽的行为,不由得尴尬无比。
“我叫纪悠然,幸会了陈师弟。”对方如是说道,并且向陈缚墨伸出了右手。
“……幸会。”
陈缚墨握住了那只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