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嫂。”
不想多做纠缠,江芷落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韩绍雪以前与她就来往不多,现在更没有与她来往的必要,韩绍雪主动来找自己,想必定是有什么事。
“还真是满不过你呢。”韩绍雪笑着走上前,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知道萧夜绝现在在哪里么?我打他手机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
听到萧夜绝的名字,江芷落睫毛凌乱一闪,几乎是反射性的吐出,“不知道!”
自从那次自己甩给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再来找自己。
“连你都不知道?”韩绍雪眼眸微微眯起,眸中带着打量,明显有着不信任。
“信不信由你。”撂下一句话,江芷落转身离去。
韩绍雪并没有追上前阻拦她,走到马路边伸出手拦辆车,刚打开车门,身后响起韩绍雪的声音,“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么?”
江芷落顿住。
“萧良骏前段时间突发脑淤血晕倒住院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白眉母女联合董事会,将萧夜绝的职务从公司革除,现在大权全部掌握在白眉母女手中,她们母女俩现在几乎快要掏空了公司,对于萧夜绝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现在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我用尽任何办法都没有找到他人在哪里。”
震惊的扭过头,“你说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想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萧夜绝这个人,外表看似张扬,其实内心孤寂,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韩绍雪直视着江芷落,“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看着离去的韩绍雪,江芷落回过神,坐进车子里,对前面的司机说,“去威海商场。”
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她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刚才韩绍雪的话,沉默了几秒,抬起眸道:“师傅,抱歉,麻烦调头去言惠农场。”
他说过,他喜欢那种地方,想要抛开一切,回到那个地方生活。
那个地方,是他疗伤的地方。
他会在哪里吧。
言惠农场。
萧夜绝高大的身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狭长的黑眸比暗夜还要漆黑,黑洞一般,看不到底。
他的背影深沉,带着令人压抑的凝重。
井上惠子柔柔的走上前,伸出手臂自然地抱住了男人的腰身,美丽的脸贴在他的背上。
萧夜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过于专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他微微一震,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井上惠子,双眸中带着疏远的冷漠,“惠子,我去地下室了。”萧夜绝不再看她,跃过她的身子,脚步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言之君。”腰身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裹住,萧夜绝低头用力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道:“惠子,你请回吧。”打开门径自离去。
井上惠子看着萧夜绝离去的背影,一双杏眸水光涟涟,有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她那里会死心,立刻追上前。
到了言惠农场,江芷落穿过花朵簇拥的小道,来到白色的房子前,门上刻着精美的雕花,显得高贵又诡异。
来到这里,这一刻,她犹豫了,每走一步内心都会揪紧几分。
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改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呢?
她不知道。
收回手,僵硬的转身,走了几步,她停住了原地。
真的要回去么?
真的不愿意见他么?
她的内心陷入了纠结当中。
耳边是风掠过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响声,白色的蔷薇花瓣被风卷起吹落一地凌乱,细细碎碎铺了薄薄的一层,好似梦境般淡。
她想起了初次在咖啡厅见到萧夜绝时。
想起了二年前她从火海中跳楼逃生,竟然砸中了他。
想起了他骑着摩托跑车带着自己兜风,想起一起去小吃街吃烤鱼,想起他送给自己的弥勒佛,想起他为自己教训费鸿光……从来,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过这些。
纤细的手指掏出挂在脖子里的弥勒佛,她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了。
转身,上前,敲门。
没有人来开门。
江芷落犹豫了几秒,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目光落在楼梯口,她走上前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
萧夜绝走到工具桌前,刚拿起手推锯推了两下,腰身忽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过身想要推开井上惠子,手腕忽然被她拉住,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抬手环住他的颈脖吻了上去。
井上惠子柔软娇嫩的唇瓣紧贴着萧夜绝冰冷的唇,紧闭着双眼细细的在他唇上反复辗转着,像是在享受一般。
“惠子,你做什么!”一声暴怒,蓦然推开她,萧夜绝瞬间震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脸色雪白的女人,正是江芷落。
感觉心里一阵无力,痛楚源源不断的袭来,快要将她窒息,脚步踉跄了几步,背部一下狠狠撞在门壁上,痛的江芷落浑身直颤,晃过神,她转身猛地跑了出去。
“芷落!”
在江芷落跑到庭院的时候,身后听到了萧夜绝的喊声,因为跑得太急,她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秋千上,抬起眸,不由微微一怔,秋千上的座板上,刻了很小的五个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五个字是:惠子的秋千。
蓦地,江芷落千疮百孔的心就像是被尖锐的利器狠狠的扎了一下,痛的她无法言喻。
她清晰的记得萧夜绝说过,他想让一个女人坐他亲手做的秋千。
那时,她以前那个人是自己。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用力爬起来,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她就那么坚定不移的离开言惠农场离开萧夜绝。
“言之君。”井上惠子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别忘记你答应我什么。”
井上惠子的话让萧夜绝醍醐灌顶,只能看着那抹远去的娇小身影消失。
一路跑出好远,江芷落才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捂着发痛的胸口重重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看着远方细长而蜿蜒的小路,清澈的眸子不由湿润了。
似乎是想起什么,苍白的唇瓣扯起一道悲凉的笑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漠。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啊。
言惠农场不就是以言之和惠子而命名的么。
骗子,大骗子,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一颗颗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涌出。
她立刻抬手用力擦掉,下一秒,再次涌出。
她有些懊恼自己因为萧夜绝而流泪。
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惠子,对不起。”萧夜绝用力掰开井上惠子的手指,头也不回的朝着江芷落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言之君!”
看着那抹身影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黑点,井上惠子两片唇瓣微微抖动着,黑色的瞳仁惊讶的一下下紧缩着,十指紧攥,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而决绝,没有一刻停留。
一双水眸顷刻泛起委屈的红,红唇紧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氤氲出水雾的水眸晶光闪个不停。
蹲在地上狠狠的大哭一场,眼睛都哭肿了,双腿早已蹲的麻木了,江芷落才一把擦掉泪水,站起身准备回家!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伴随着一丝丝寒意从空中坠落,到了家门口,江芷落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然后才开门进了家里。她不想让母亲看出来自己刚才哭过了,怕她伤心。
喂完黎艳姿吃晚饭后,待她睡下,江芷落收拾好厨房,刚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看到是萧夜绝打开的,想都没想直接摁掉了。
手机很快再次响起,她依然摁掉。
她不要接,不想接,不能接!
再响,再摁,再响,再摁……反反复复十几次后,手机终于安静了,似乎是料到她不会接电话,萧夜绝没有再给她打过来。
刚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楼下忽然响起一道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江芷落!!”
心头猛然一颤,脚步不自觉地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就看到了楼下的萧夜绝。
他站在楼下,眼神迫切的盯着江芷落,一瞬不瞬,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
“芷落,听我解释好么?”他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种乞求。
“我不听!你走!”泪水顷刻涌出,下一秒就要掉下来,江芷落冲着他吼完,立刻转身背对着他,那一瞬,泪水哗哗的涌出。
肩膀抽了几下,她抬起手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径自走到洗手间,端了满满的一盆水出来,双手一松,朝着他全部泼去!
“哗!!”
一盆水从头到脚淋下来,萧夜绝全身全部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头发还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样子极其狼狈。
“萧夜绝,请你以后好好善待你的未婚妻,不要再来找我了。”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易碎的动物,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却是遍体鳞伤,直至现在想起,内心的伤痛都无法痊愈。她也是女人,不想伤害井上惠子。
爱情,本来就是一种精神鸦片,容易上瘾,可是不管她现在有多么痛苦,也要戒掉。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倏地一下将窗帘拉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曲着膝,后背重重的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许哭,不许哭,江芷落,什么时候你的眼泪这么多了?鳄鱼泪么?
她拼命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手指紧紧捂住嘴巴,双眸用力往上看,逼迫眼泪回去!
江芷落,你们之间不可能的,所以你一定要断的彻底。你现在的身子脏了,更何况,萧夜绝身边还有一个井上惠子,现在如果不从他的生命里抽离的干干净净,那么等待你的,将是再一次彻骨的痛!
而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现在,她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只剩下痛,痛,痛!
突然,胃里猛然一阵收缩,一股恶心的感觉猛地窜出来,江芷落倏然站起身捂着嘴巴冲进洗手间里,痛苦的趴在马桶上呕吐,恨不得将胃里的苦水全部吐出来!
踉跄着脚步回到房间,虚弱的身体,沉重的脑袋,体力过度的消耗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眼前的景象来回晃动。几乎是还未等到走到床前,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砰一声倒进床上,身子深深凹陷了进去,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