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缠身的明太妃也强撑着身子出席了自己儿子的大婚,对于这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儿媳,她很是满意,丝毫不介意沈慈安低微的身份。她本就不是名门望族之女,身份是否尊贵,她倒是不曾在意,只要逸尘幸福,就是身为人母最大的心愿。
帝后不但送上了丰厚的贺礼,更是将沈慈安接到了皇后的长春宫,在此梳妆打扮送上花轿,从皇宫出发直至宫外的怡亲王府。
这段本不被人看好的姻缘被世人所津津乐道,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此时怡亲王府外更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穿上凤冠霞帔的沈慈安,自然是极美的,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终是到了怡亲王府邸,震耳欲聋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一身喜服的怡亲王玉树临风,越过人群他踢了踢轿门,转瞬轿帘被人掀开,沈慈安头顶红盖头,弯腰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而出,怡亲王执着红菱一端,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的娇妻。
一直到夜里,怡亲王府的喧闹声才渐渐消散,新房,一豆灯火,醉酒微醺的怡亲王伸手挑起沈慈安的盖头,露出那张娇俏如玉的脸庞。
沈慈安娇羞地低下了头,怡亲王深情款款的执起她的手,温柔一笑,“慈儿,我终于娶到你了。”说完,紧蹙多日的眉头终于舒缓。
一路荆棘,一路谩骂,她终是咬牙熬过来了,从此以后,她沈慈安就是逸尘唯一的妻,是他一辈子相伴到老的人,缘分已经将她与他牢牢绑紧,穷其一生,她要的也只不过是可以有个值得依靠的人。
怡亲王眸色一黯,揽过沈慈安的肩将她拢在怀中,发香盈盈,沉醉不知归路,光滑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抿唇缓缓开口,“慈儿,过些日子我们便回邕州封地吧。”他低垂着深如幽谭的眸,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沈慈安微微一怔,有些不解,于是凝神细想,便也猜到了几分,试探性的问道,“是因为皇上么……”皇上向来疑心极重,本就对他疑虑重重,从前还下过非诏不得回京的旨意,逸尘本就重情重义,从不与之争锋相对,就连被遣去邕州那疾苦之地也毫无怨言。
怡亲王重重的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悲凉,“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宫廷的争斗,想躲都躲不掉,那些平白无故的猜疑,他已经受够了,邕州虽然贫瘠,一毛不拔,但是守着一座城,每日不必心惊胆战,日子倒也清闲舒坦,只是……苦了久病缠身的母妃……
沈慈安倒是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只要能和心爱之人相守相伴,倒也不枉此生,她忽见逸尘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心中猛然想起逸尘的孤苦无依的母妃,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就这样丢下母妃,于心何忍……”
怡亲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秀发,弯唇笑了笑,“是母妃让我带你离开的,这京城看似繁华,实则危机重重。”
微微颔首,沈慈安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杏仁眸中里溢满点点笑意,“既然如此,过些时日便向皇上太后钦赐,我们也好及早脱身,免得……日后再恐生变故,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归来,这些时日便多进宫陪陪母妃,也好叫她安心。”
除了母妃,从未有人为他精打细算,步步筹谋,这份心意,值得他用一辈子去爱护她,守护她。
龙凤呈祥的红烛徐徐的燃烧着,帐上的鲛纱帐子纷纷轻柔落下,低声呢。喃透过重重纱幔随风散去,满室春晖,这一夜还很漫长……
更深露重,高缙搀扶着醉醺醺皇上回到了养心殿,朱亦渲醉酒体力不支的仰躺在龙榻上。
高缙连忙拿来锦被盖住皇上,以免发了伤寒,他斜眼睨了一眼身后正局促不安的李钰,双眼一横,怒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碗醒酒汤?”
李钰连忙应声,谨小慎微的小跑了出去,高缙是御前总管太监,而他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御前公公,一个天一个地,距离差一大截。
这时,养心殿外,走来一身姿曼妙的宫装女子,李珏刚走出去便与来人打了个照面,脸色一紧,李珏慌忙跪下,恭谨叩首,“奴才参见怡常在,常在万福金安。”这个时辰,怡常在来养心殿是做什么……李钰微微有些诧异地瞄了一眼精心打扮过的怡常在,心中顿时猜到了几分。
怡常在抚了抚鬓上的珠花,轻嗯了一声,示意他起身看得出心情极好,转眸看向灯火通明的养心殿,试探的问道,“皇上睡下了么?”
李珏垂首想了想,于是低声应道,“皇上刚从宫外回来,此时有些微醉。”语气里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之色。
怡常在朝身侧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亮出手中的食盒,怡常在柔柔笑着,缓缓开口,“本宫专程为皇上送来了醒酒汤,现下还是热着的,若是凉了,皇上的头痛病又该发作了。”说完掩帕面有得色的咯咯笑着。
李钰有些头皮发麻,又唯恐迟了会遭高总管的怒骂,踌躇间,他还是侧过身让开了道,恭敬开口,“怡常在请。”
怡常在满意的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本宫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也好让你早日晋升副总管之位。”
拿此来诱。惑他,真以为他李钰是贪慕虚荣之辈么……敛容,李钰躬身一福,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多谢常在美意。”若是单独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那倒没什么,若是在……高总管面前,他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怕早就将他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才好。
怡常在扶着侍女的手,迈着碎步娇笑的走了进去,香粉气息传来,李珏忍不住皱了皱眉。
却见离养心殿不远处的树荫下,立着一抹纤细的人影,她站在暗处,令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只听她冷笑一声,“这么绝佳的机会,本宫竟然来迟一步,被这贱人抢。去!”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身侧的树上,树枝摇摇晃晃,落下不少残叶。
“主子莫急,定有下次机会。”身旁的宫女暗暗揣摩着自己主子的心思,出声安慰着。
谁知,下一瞬间,一记巴掌冷冷的甩去,宫女的秀净的脸上顿时出现五道指痕印记,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痛意,扑通跪倒在那女子面前,“奴婢知错了!求主子饶命!”
那冷漠如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惹得她忍不住浑身打颤,“本宫从不留无用之人,下次若是再失算,令本宫难堪,你,知道后果!”
“是!”宫女哽咽的应道,隐在黑暗中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肃杀的意味,眯着眸子看向不远处的养心殿,嫣红的嘴角噙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她弯腰抓住宫女的头发,冷声命令,“去把高缙给本宫寻来,记住,一定要谨小慎微,不要让人发现了。”她决定了的事,再无悔改之意,怡常在,你不是想趁此机会爬。上皇上的龙。床么,你就看看本宫是如何让你从高处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宫女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连连点头称是,颤颤巍巍的站起,稍稍收拾了一番步伐平稳的走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怡常在端着漆盘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进去,内外她都已打点好一切,今夜,她志在必得。
虽然皇后寿辰过后,皇上有去她的宫里用膳,却不曾留下来过夜,比她后入宫的容贵嫔都已怀孕,再拖下去,往后她还能倚靠谁?
熏炉里焚着龙涎香,明黄色的帐幔下轻微的鼾声传来,怡常在稍稍有些放松下来,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将漆盘放在桌上,迈步走向床榻。
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在确认皇上熟睡之后,她不由自主的脱去宫鞋,爬了上去,侧卧在皇上的跟前,目光贪婪的看向皇上那张丰神俊朗的容颜。
她的心紧张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近在咫尺的俊颜,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便能触摸的到。
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宛若谪仙。
惴惴不安的伸出玉手,情不自禁的描画着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即便是睡着,也仍然俊美的令人呼吸一紧。
她有些窃喜,开始旁若无人的大胆起来,双手灵巧的解。开了睡熟中皇上的衣衫,古铜色的肌肤赫然映入眼帘,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开始褪去自己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外衫,只余一抹桃色肚。兜,肌肤胜雪,粉面含。春。
殿内虽拢了火盆,可她仍然觉得寒风刺骨,拉过滑落在地的锦被,盖在了她和皇上的身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酥。痒不已。
她不怀好意一笑拈起发辫,捉弄着他的鼻尖,睡梦中朱亦渲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云儿,别闹。”
皇上的一句‘云儿’有意无意的戳了她的痛处,怡常在尴尬在看向沉沉睡去的皇上,她的眼里不再有笑意,而是瞬间涌上一层深深的痛。那句云儿可不就是云贵妃苏绿萼的封号么……原来,纵使皇上后宫佳丽无数,在他的内心深处,钟情的也不过是云贵妃一人罢了。
思虑过度,怡常在打了个哈欠,有些疲倦的蜷。缩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半夜,冷风袭来,怡常在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摸索着锦被,却意外的摸到了一个人的脚,心中骇然大惊。
在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的那刻,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想,此生最丢脸的莫过于此了吧!
“怡常在,何以你会出现在朕的寝宫……”朱亦渲穿着明黄色中衣坐在檀木椅上,脸色阴沉的盯着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怡常在。
若不是高缙半夜敲门,禀报养心殿书房走水,他也不会发现有人竟敢趁他醉酒明目张胆的爬。上他的龙床?她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冰冷而又冷漠的嗓音令她的心徒然一惊,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外衫,双膝移动着跪倒在朱亦渲的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拼命解释着,“事情不是皇上想的那样,求皇上听臣妾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