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蒙尘,一骑风沙。落天涯摔下马来,他已经筋疲力尽。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深山密林。或许这样更好,争取更多时间疗伤。落天涯寻得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处,拴好马儿,运功疗伤。
密林外,人头攒动,气势汹涌。
为首的中年男子示意大家停下,眉头微皱道:“真是自寻死路,他进了云龙架。”
一侧的青年男子望望四周,秀气的脸上波澜不惊,面无表情道:“传闻此地有进难出,珍禽异兽群集,灵物伤人防不胜防,他摆明是诱我等深入,借地利之手削弱我等。
“冷观主此言有理,但已经追到这一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们人多势众,又有何惧”中年男子眼里闪过狡黠的兴奋,看起来格外狰狞。然后振辔入林,大队人马随机跟上。
林鸟四窜飞散,乱如漫天繁星。
青年男子道:“我们这样步步紧逼,他万一狗急跳墙,毁了秘籍怎么办?”
中年男子笑道:“冷观主实在多虑,《玄明箓》乃武林至高武学,这样的宝贝流落世间百年,几度易手,要毁早就毁了,也轮不到他落天涯。”
青年男子默然,随后又道:“但我等都不曾见过《玄明箓》,他如果拿假的戏弄我们也不易觉察。”
”这倒不难,自古秘约典籍,不外竹简,绢帛,上宣,羊皮四种材质。据我所知,此箓于500年前遗失,后在西沙古漠被行脚僧机缘拾得,已经残破而成了半卷天书,巧合的是,这位行脚僧正是大悲寺方丈青灯大师,青灯大师博古通今,为了补缀残本,竟以佛法究参道论,修补了《玄明箓》,融贯两家所长。”
“所以后来大悲寺中兴,享誉武林百年。只可惜后继无力,大悲寺再无青灯一辈惊才绝艳之人,遂至中落。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遭到了武林各派的觊觎,大悲寺被合歼灭门。《玄明箓》也从那场混战中再次遗失。而领导那次灭门计划的,便是无极画观的开山祖师——徐清风。冷观主,你应该不陌生吧。”
骤闻别人直呼祖师爷名讳,冷画屏止水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赔笑道:“当然是不陌生的,秋官人博通经史,小生钦佩。正如秋官人所说,青灯大师是在古漠独自参悟《玄明箓》,那书写材质该是羊皮纸无疑。”
“不错”秋邢官点头。
“只是不知道青灯大师把《玄明箓》带回大悲寺后,寺中可有另备抄本?”
“有的话估计也在那场灭门计划中被毁了,现存的仅是青灯大师手抄的孤本,再没有了。”
“我们这样兴师动众的进来,是否太打草惊蛇了?”
“依我看,这反而是瓮中捉鳖。”秋邢官阴笑道:“前日他中了我一尺,已成内伤,加上连夜奔逃,跑不远的。“
“秋官人的五丁尺法大气磅礴,虽无刀剑锋锐然则胜过刀剑百倍。小生佩服。”冷画屏道。
“过奖过奖。冷观主弱冠之年,以一只画笔翘楚江湖,当真是后生可畏。”
“岂敢。全赖小生的师兄指点迷津,小生才略有所成,立足一隅。”
“冷观主不必过谦。”秋邢官笑道:“不知御观主近来可好,若非他没来,落天涯早死了,也不用我等辛苦追杀这么久。”
冷画屏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这分明是贬低他,强忍着笑道:“师兄近来在禅苑静修,突破画境第七层,若无要紧事,是不会提前出关的。”
秋邢官瞥了冷画屏一眼,闷哼一声,道:”画境,据传贵派徐清风祖师曾练到画境九层,所画之物真假难辨,虚实相成。不知冷观主境界几何?“
拿师兄贬低自己也罢了,还拿祖师爷来打压自己,冷画屏紧咬牙根不至于发作,强笑道:“晚辈有辱师门,尚停留在第四层,前辈见笑了。”
秋邢官大笑道:“那冷观主可要知耻后勇切勿令御观主一枝独秀啊。”
冷画屏吞咽下这口怨气,笑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自当发奋。”
”孺子可教,自是最好。“秋邢官仰首大笑驱马前进,遗落下冷画屏怨毒的眼神。
艳阳当空,露气蒸腾,雾障弥漫。值此天时,落天涯调息吐纳,又找到药草疗伤,野果充饥,伤势已有好转。静坐下来,取出怀中古旧的羊皮卷,端详着,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又是为了什么......或许事到如今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把这东西守护好,便已足够,只是这个要求本身就很艰难。
马儿嘶叫了一声,躁动不安起来。蔓草掩映处,一只豹子蓄势伏立,显然是盯上他了,落天涯苦笑,当真虎落平阳,一头小豹子也来作怪,落天涯拾起一片树叶,弹指一射,树叶割破豹子的耳廓,钉在树干上,渗下一线血丝。豹子哀嚎着狂奔远去。
“去吧,让他们发现你。”落天涯长叹一声,运功疗伤时便听见了便听见了远处的马蹄杂沓声,既然逃不掉,不如干脆做个了断。与其像猫捉耗子般被戏弄,不如背水一战来得痛快。
落天涯轻抚佩剑,凝视片刻,然后起身上马,向山林高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