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茹怔了怔,只听竹言说道,“娘娘,皇上已经派人送了药过来,娘娘不必担心。”
“那皇上说了什么?”李诗茹开口问道。
李诗茹知道,在这个偌大的后宫,能保护自己的,只有皇帝元诩,李诗茹需要他的庇护,而他也需要尔朱荣手中的兵权,只要自己对皇帝元诩尚有用处,自己的这条性命才能保住。
竹言看着面色木然的李诗茹,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不曾说什么,只是要娘娘你保重自己。”
李诗茹喝了点水,精神觉得好了很多,转头问碧痕道,“那今日又是怎样才求得皇上前来救我的?”
“绿衣和我分别去翠微殿和诏阳阁,我去了诏阳阁,半路就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我苦苦哀求,却也只换来他们的嘲笑,幸亏看见了小九,是小九想办法才见到了皇上,请了皇上前来。”碧痕简要的说着今日的情形,讲述给李诗茹听。
看着李诗茹身上的伤,竹言忍不住歉疚,沉沉的说道,“都怪我不好,若是我在你身边,怎么的也能找到皇上,娘娘你就不用受这样的苦楚了。”竹言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眼中有潮湿的痕迹。
“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为什么宫中的侍卫都换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诗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低低的问道。
“胡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前些日子她故意示弱,皇上就放松了警惕,没有想到她竟勾结朝中大臣,夺了御林军统领的权力,把宫中的侍卫尽数都换了,也是娘娘你命好,那日小九正海带了一个叫苏语嫣的女子入宫为奴,恰巧撞上了那日的事情,这才辗转着报告给了皇上,长乐王已经联合朝中大臣在弹劾那个御林军首领了,现在宫中的侍卫有一半是我们的人,有一半是太后的人,小九也被调了回来。”竹言说着近日宫中的情形。
见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糟糕,李诗茹这才问道,“那左昭仪呢?是不是已经……”
竹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左昭仪已经被打入了冷宫,不过她被胡太后打了几十大棍,受伤颇重,怕是……”
“皇上是死人吗?怎么不把她救出来?”李诗茹有些怒了,这个元诩还真够狠心,那个女人对她足够好,可他竟然对她不管不问,难道就是因为她的父兄没有权势吗?
“这并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数的,左昭仪是太后的外甥女,她已经下令将元叉家满门抄斩,不少元氏族人求情,都被太后下令责打,逐出宫外,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再敢替他们求情了。”竹言说着朝堂中的情形,很显然朝堂和这后宫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元诩不施于援手,而是情势不允许。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派了御医去冷宫照看,太后那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两人算是给足了彼此的面子,不过,这后宫前朝现在确是硝烟弥漫了,娘娘,日后我们行事要格外的小心了。”竹言,顿了顿,给李诗茹说着外面的情形。
李诗茹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想个法子把那个苏语嫣给我调进来,还有那个小九,尽量让他负责把守我们这儿。”
“好,我这就去安排。”竹言点头,刚要退出,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提醒李诗茹道,“娘娘,这宫中的侍卫十有八九都是长乐王的人,你放心,长乐王已经交代下来,您这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让侍卫直接去找他。”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李诗茹点了点头,竹言转身自去了。
碧痕兀自哭泣着,眼睛已经红肿不堪了,李诗茹拉过了碧痕,低声劝慰道,“碧痕,你不要哭了,你再怎样哭都没有用,绿衣也不会活过来了,你若是真心带她,想为她复仇,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我要让害她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来偿还这笔血债!”李诗茹的眸中透出冰冷,这后宫之中的争斗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自己想要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就要给自己一副狠毒的心肠,绝对不能手软,只要自己一软,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己虽然有自己的命数,还有几十年的性命,可自己身边之人的性命却是全无定数,也许,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自己身边的人会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丢了性命,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绝不。
在宫中禁足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这一年的冬天分外的寒冷,一直都有噩梦缠绕,那些在冷宫中苦度的岁月,内心的惊恸,躯体的痛楚,还有绿衣的死,无一不像毒蛇将她紧紧缠绕,即便是服下安神汤药,昏黑悠长的暗夜里,李诗茹仍旧会断续的醒过来。
似是察觉到了李诗茹的不安,皇帝元诩陪着李诗茹的时间,也慢慢地多了起来。好些时候,李诗茹在噩梦中醒来,在烛火微弱的光线下,望着床顶雕刻着富贵华丽的吉祥图案,突然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茫然。
李诗茹能够听到元诩绵长的呼吸声,他的手,始终紧紧的揽住李诗茹微微散着冷汗的手,将自己的温度绵绵传递,元诩的手臂健壮而有力,紧紧的握着李诗茹的手,即使在熟睡中也不松懈分毫,李诗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又悸动不安的醒过来,却始终被元诩握着手,温暖传递。
有那么一刻,李诗茹泪眼迷离,甚至有那么一瞬,李诗茹恍惚的以为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高欢,他一定,一定会陪着自己,共同等待黎明的来临。
李诗茹根本就不想要事事算计,若是有人可以依靠,事事都凭他做主,不也很好吗,可是,高欢,你到底在哪里?
皇帝元诩似乎做的很周全,可是她,却不能不靠自己,不靠自己家族的势力,冷宫的蛇可以杀,火可以扑灭,但是环伺在身边蠢蠢跃动的胡太后却不得不防,绿衣已经死了,左昭仪也已经被打入了冷宫生死未卜,她又如何能够不怕,自己的这条命,自己若是不顾惜,还有谁会处处回护周全呢。
狄云若静默的任由思绪辗转,皇帝元诩伸手拥过李诗茹,轻声说道,“朕知道,怜儿为了替我生下孩儿,吃尽了苦头,你亦受我牵连,吃足了苦楚,我明白你们的辛苦,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妹妹,有你们在真好,你放心,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李诗茹的眼底带了些忧伤之色,她低低的说道,“那么左昭仪冷容儿呢,你又要把她置于何地呢,她为你付出的还少吗?”
元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的呼吸轻柔的拂在李诗茹的耳畔,“冷容儿为了我,差点连命都赔进去了,我怎么能不顾念她,你放心,她现在一切都好。”
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日,皇帝元诩也有些疲倦了,便回了翠薇阁。
夜深更漏,李诗茹站在窗口,看着枯萎的枝桠伸展在寒风之中,落在窗棱上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手,空气中似乎有浓郁的血腥气,绿衣一脸的血污,正坐在寒风中低低的哭泣,李诗茹伸出手去,绿衣却转瞬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寒风呼啸,冷冷风吹。
碧痕约好了时间,安排好了一切,外面只有小九照看,带人进了翠微宫,李诗茹一见之下,大喜过望,脱口而出唤道,“世隆叔叔,是你。”
此人竟然是宫中的侍卫,尔朱英娥的叔叔,尔朱世隆,这一切显然都是元诩和元子攸在暗中操作的结果。
尔朱世隆见李诗茹惊喜,赶忙嘘了一声,上前跪拜,“参见娘娘。”
李诗茹连忙扶着尔朱世隆起身,沉声说道,“叔叔,都是自家人,请勿客气。”
打发了碧痕出门去看守,李诗茹亲切的拉着尔朱世隆的衣袖,“叔叔,英娥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在宫中见到尔朱家的人。”
尔朱世隆一抱拳,道,“娘娘言重了,我们本是一家亲,自然是要相互照应的,娘娘被禁足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这宫中见面是忌讳,但是想着娘娘必定有事要转达,我这才冒死前来相见,娘娘还请长话短说。”
李诗茹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叔叔,细细的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他听,还特意说起了柳含翠的事情,尔朱世隆不住的点着头,眸光闪烁。
言罢,尔朱世隆这才说道,“娘娘此话,臣一定会转告给大将军听的。”
“恩,叔叔务必要小心,现在宫中局势不定,前途未卜。”李诗茹低声的叮嘱着。
尔朱世隆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道,“雨涵怎么不在,此次回去我定会要大将军把她放在你的身边,以策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