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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可怜老胡

吸上几口,文医生询问狗子:“大娃儿,有何不适?”

狗子舌头伸出几下,挤几下眼,说道:“文叔,你看我这脸,不知如何,总出疙瘩儿,一个下去,另一个又出来,疼痛难忍,不能洗脸,实在受尽了罪!”文医生看了说道:“以后记住,叫我文伯,莫叫文叔,我比你爸年龄大!”狗子“嘿嘿”笑了说道:“嗯,我晓得,文叔伯,你说说,我这脸是怎么了,为何下去一个,又出来一个?”文医生看了,笑笑说道:“下去一个,又出来一个,应是叫做‘此起彼伏’!”

众人笑。

狗子伸伸舌头,说道:“文叔伯,您别再逗我,我这到底咋了?”文医生说道:“你这乃是痤疮,晓得不?该是大鱼大肉吃多之故!”狗子说道:“吃是吃,也不算太多,顶多一天吃上一次而已!”文医生说道:“一天仅吃一次?想我一周吃不上一次!瞧你一身肥膘,我即知你吃好东西过多。你那些好东西,几时吃不完,给文伯搞来一些,也好让我解解馋!”狗子伸舌挤眼,说道:“回去我即搞半只鸭给你,再整半只鸡!”文医生忙说:“文伯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切莫当真!”

旁边有人低笑。

文医生吸两口烟,接着说道:“你此乃由于感受外邪,积在体内,加之久食辛辣肥腻,脸上自是长出疖子。来,来,张开嘴来!”

狗子张嘴,舌头自然伸出口外。

“舌苔薄黄,舌尖发红,嘴唇亦干!来,来,手伸过来!”文医生说道。

狗子伸出双手。

文医生诊了脉,说道:“些许快,问题不是很大,先开上几付中药,看下疗效,再做调整!”吸几口烟,拿过处方,正要拧开钢笔,见到我已准备停当,于是说道:“来,来,我说你写!”我忙说道:“姓名就写张狗子?”文医生说道:“须写大名,狗子乃是小名。”我问张狗子:“大名叫啥?”狗子舌头一伸,又缩回去,说道:“张****。”我吃上一惊,说道:“咦,牛气,张****!年龄?”狗子说道:“过二十一,不到二十二,就写二十一岁半得了!”文医生说道:“那自是不可,就写二十一吧!”我说道:“张****,性别?”话刚出口,众人笑。我自知失言,忙说道:“啊!逗你呐!”文医生说道:“你写:金银花,30克;连翘,12克;黄芩,12克;川芎,12克;当归,12克;桔梗,9克;野菊花,15克。你且数一下,共有几味?”我数一数,说道:“七味。”文医生说道:“再加一味,川牛膝,9克。”我说道:“嗯,川牛膝,9克。”

写好之后,方子交予文医生。

文医生检查一遍,写上剂数,交给张狗子,说道:“共有五剂,一天一剂,喝上五天。五天之后,你再过来,我修改一下方子!”

狗子拿了处方,说声“谢谢文叔伯”,即朝外走。

文医生拉狗子一下,说道:“只是有一点,你可得记清楚了,辛辣油腻不可再吃,包括姜、蒜、辣椒、大葱、韭菜、大鱼大肉,皆不可吃,须要戒上一段日子。否则,这几付中药,等于白用了!”

狗子伸了伸舌头,说道:“嗯,我记下就是!”说完走了。

文医生待狗子走远,说道:“痤疮最忌辛辣油腻,辣椒、葱、蒜、姜、胡椒、八角、花椒皆不可吃,各种肥腻之物,能戒则戒,否则影响疗效。”

我接话说道:“中医中药实乃邪乎,戒的东西颇多,西医西药则无过多忌讳!”

文医生说道:“此乃中医中药之独到之处,西医西药哪里比得上?只是各有所长而已。治疗急病,西药较快;慢病,当用中药,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老张头接话说道:“文医生所言极是!似我这病,若不是服用中药,怕是活不到现在!”说话间歇,自口袋里拿出一小袋子茶叶,交予文医生。文医生接了,表示感谢。

老张头乃是县政府退休干部。前年例行体检,发现得了糖尿病。本应到公疗看病,因其路远,来回不方便,于是来到这里,就近让文医生看过,开出处方,而后让儿子拿到公疗,换个方子,取药回来即可。老张头实乃大好人,一辈子没跟谁吵过架,红过脸,说起话来,声音低低,从无高调。他那老伴,同他一样,亦是大好人。老两口心胸宽,吃得体胖。不想这一胖,毛病却是来了。他罹患糖尿病,老伴罹患冠心病,俩人血压一对偏高。老张头膝下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加上两个媳妇,两个女婿,二加二加二加二,算是八个儿女,一个比一个孝顺。今儿个大儿子管吃饭,鸡鱼肉蛋少不了;明天大女儿回来,把他俩接去,照样是那大鱼大肉;后天小女儿接了他俩去,同样大补一顿;第四天小儿子见不到二老身影,电话询问不停,马上接回家中,又恐哥姐照顾不周,饮食上亏了爸妈,于是弄一些佳肴,复又大补一场。老张两口养了几个孝顺儿女,甚觉幸福,自夸命好,引以自豪。邻居间传了个遍,羡慕不已。遇到儿女媳妇,不孝不敬的,总要拿了老张头那几个儿女,来做了样子,去教育自家儿女。此谓之:一个好儿女,正了一方名。

“老张头儿女孝顺,有福之人呐!”文医生说道,“人上了年纪,啥也不图,只图他个儿女孝顺。孝顺儿女,自是比了黄金值钱许多!”

“哎,张哥命可真好!想我那几个儿女,有你那儿女之十分之一,我亦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说话的乃是瘸腿老胡。

“哪里有那般好的?很是一般而已!”老张头声音低微,似那蚊蝇飞舞声响,嘴角却挂着自豪。

“哎,此乃福矣,此乃福矣!”老胡说话时候,朝外走去。

“胡二哥,莫要远离,就要轮到你了!”老张头低声说道。

“出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老胡拄着拐杖,蹒跚而去。

我瞥一眼老胡,见其眼角泪盈,只是一转身,便不见了。想这老胡甚是可怜,虽说养了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加上四个媳妇,四个女婿,四加四加四加四,共是一十六人,一个比了一个不孝顺,无一愿意赡养他老两口。儿子不孝顺,媳妇天天骂。老胡那右腿,即是被三媳妇推倒,摔断了的。八个儿女,比了老张头多出一倍,可是人家尽皆孝顺,他却是八无一孝,没得一个好东西!如此怎不让其伤心掉泪?

“哎,老胡自是不易,比不得你呀!”文医生对了老张头说道。

老张头微笑一下,说道:“一母生九子,九子各相异。老胡生养八个,却是个个一样,终是令人费解!”

我说道:“养不教,父之过。该是自幼未曾教育得当所致!”

文医生说道:“老胡年轻时候,做的乃是杀猪营生。那个年代,杀猪佬分外吃香,受人抬举。他那家中天天有得肉吃,老胡两口肥胖,儿女亦是不瘦。只是近来两年,方见消瘦!”

“儿女不孝,吃喝不好,又且受气,怎能不瘦?”老张头说着捋起袖子。我给他测量血压。

“高压180,低压90。”我说道。

“还行,不算太高!”老张头笑嘻嘻说道。

“来,让我看看舌苔!”文医生说道。

老张头伸出舌头。

“舌苔微厚,稍偏黄,不算太干,比了以前,好上许多。近几天饮水多否?”

“不太多。”

“小便多否?”

“亦不太多。”

“嘴干否?”

“不怎干。”

“大便干否?”

“稍微一点。”

“近来可否测量体重?”

“还是老样儿,145斤,不多亦不少!”

“好,好,如此说来,那中药当是颇有效果。你接着再吃上几付,或可停药观察了的。”文医生说着开好方子。

我细看之时,见那方子写的是:麦冬20克;元参20克;生地15克;熟地15克;花粉12克;知母15克;山萸12克;黄芪30克;杞子15克;陈皮15克;黄芩10克;木香12克;川连8克;党参30克。

7剂,日服1剂。

“仍忌甜食;大鱼大肉、辛辣之物,能戒则戒!”文医生说道。处方递予老张头。

老张头收起方子,说道:“这个我自是记得,久病成医了的!”同文医生与我打个招呼,走出诊室。

文医生点烟。复抽出一支,递过来给我。

我拨拉面前那烟,给了文医生。

文医生捡起,似要丢过来。

我于是说道:“此烟太壮,很是承受不起,你且留着就是!”

文医生笑笑,没再说话,放烟到抽屉里面。过上一会儿说道:“老张所患糖尿病,乃是属于津燥型。如为脾肾虚,则用不得方才之方子,须调换他方。”我说道:“调换何方?”文医生却说以后再告知于我。我亦未多问。有些事情,问多不好。

正在这时,听得诊室外面一阵嘈杂,我忙站起,欲查看何故。却见到数人簇拥一人,吵闹着闯进诊室。仔细看来,见那来人乃是东大街霍四,并其父母兄弟几人。霍四其人,就在东大街,开一家废品店,因其为人实在,从不坑秤,生意很是红火,攒下不少钱。平日里遇到感冒发烧拉肚子,常来找文医生看病。却是再三交代文医生,只拣那便宜又管用的药物,开上三包,拦住发烧咳嗽泻肚即可,绝不让多开一包出来。文医生有时劝霍四,三包药怕是拦不住病的,起码吃上六包,也就是两天药,或可彻底治好了的。霍四如何不许。文医生不再坚持,由着他去。单不知此刻为何被人拥了来。

文医生示意众人,扶了霍四坐下。打眼看那霍四,见其嘴角流涎,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钱,钱,三,三,万,万,三万块钱,万不得一,万不得一!媳妇抢,哥亦抢,爹妈跟着抢!”两只手各把拇食指屈了,余三指强直叉开。霍四母亲接话说道:“哪里万不得一了?那些钱都是你的,你这媳妇,一并你哥,你的嫂子,谁个抢你的钱了?你爹和我,再不会抢你的钱的!俺的四儿,你莫要操心过多,家人不会抢你的钱的,你尽快好返就是了!”文医生甚是不解,问询霍四家人。霍四母亲说道:“前些时,老城改造,旧房拆迁,俺四儿那房屋,并存放废品那一片空地,总共赔偿了两套新房,三万块钱。哪里料到,昨天钱刚拿到手,俺四儿却发疯了,着实令人郁闷了的!起初以为感受风寒,俺熬了姜汤,给四儿喂下去,却是丁点不见效的。又怕日久病情加重,遂过来找您给看看!”文医生接话说道:“该是兴奋过度所致!”霍四母亲急急说道:“俺的文哥哥,您发发善心,快给您侄娃子号号脉,用上上好药物,若是治得好四儿的病,俺重谢您五百块钱!”文医生说道:“莫提钱,提钱伤感情!我只试一试,看那效果如何!”扭头对我说道:“张医生,你且过去中药房,取一些冰片过来,或可见得了效的!”我于是迅速去到中药房,取一些冰片,回来交予文医生。

文医生含了冰片在口内,而后咀嚼几下,皱一皱眉头,拿手示意霍四家人,两旁拉紧霍四。文医生对准霍四面部,“噗”一声,冰片连同唾沫,喷了霍四满脸。霍四却是一个激灵,喉中咯出一团粘痰,登时好转过来,张口说道:“害人的钱呐,几乎误我性命!”说罢泪水涟涟,哽咽不止。其家人转忧为喜,纷纷劝说,霍四方止。

霍四家人自是非常感激,说一堆感谢话语。

文医生笑一下说道:“有一事务须注意!”霍母问是何事。文医生说道:“此事因钱而起,只怕是今后再也见不得钱了!”霍母闻言,大吃一惊,说道:“那该如何是好?俺家四儿多年经商,与钱打惯了交道,经手的钱,每日里不少于上千的!而今不让其摸钱,岂不是断了生路,无法活下去了?”霍父说道:“文哥还是费点心思,帮咱家四儿想一办法,总不至于就这般见不得钱了!”说着掏出“群英会”烟,递一支给文医生。

文医生接了,顺手放在诊断桌上。拿左手食、中二指,交替叩了桌面。霍家众人了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文医生对霍父说道:“你且去到外面,买一张黄纸回来,我自有用处!”霍父转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霍父买了黄纸回来,交予文医生。

文医生拿剪刀裁开黄纸,做了三小条出来。而后拿出红笔,黄纸条上书写一钱字,约有核桃大小,字周画上一个圆圈,末了,打了一个叉子上去。完毕之后,分别将黄纸条缠在霍四额头、双腕之上。并再三嘱咐道:“仨月不得取下,此招或可避灾了的!”霍家众人又是一番感激,而后领了霍四离去。

待其走后,我笑了说道:“如此阵势,颇似古时那个范进一般!”文医生笑了说道:“怒极而癫,喜极而狂,皆因情志失控所致。想那范进,如非中举,怎会癫狂了的?这个霍四,若不是发了意外之财,焉能发疯了的?故而说来,世上诸事,不可强求,只可顺其自然即是!”我点头表示赞同。

然我有一事不解,遂问询文医生道:“那个霍四,哪里有恁大的房屋面积,等着拆迁的?他那赔偿的钱,放在咱身上,除去吃喝,怕是十年也攒不够的!”文医生笑一下说道:“老霍家乃是池县县城大户,东大街不下百余户,最早从事骡马生意,后倒卖粮食,近几年有些败落,多做一些小生意。似那霍四,收购废品,十多年前买的地盘,五六分大小,只用了三百元买来。而如今价值几万,翻了许多倍。故而说来,倒牲口不如倒粮食,倒粮食不如倒地产,很是划算的。只是一般百姓,哪里有恁多钱,拿来倒腾的?仅是顾了温饱,再无多余闲钱的了!”

我自是表示赞同的。

过了一会儿,文医生自抽屉里拿出笔记本,从中抽出一张纸,递与我说道:“近来闲了无事,写了一些东西,你且看来!”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篇如此东西,内容如下:长寿无疾经人之生,已知终,勤劳作,度日月。为己谋,争上游;为儿孙,积阴德。行善事,心胸阔,知作息,当长寿。

不抽烟,一两酒,饮与食,要讲究:日进盐,少六克;动物油,应禁用,植物油,力倡食,日半两,较合适;鱼鸡牛,肉可食,日三两,多伤脾;心脑肺,要少吃;蛋去黄,不过二;蔬和菜,宜一斤;日饮水,升半可。

粗粮益,无脚气,精粮多,心发慌。作与息,有讲究:六时醒,八时睡,午休一,夜眠八,作息乱,寿命短。

敬于业,求最佳,顺其然,勿强求。知保健,懂病理:人体重,量身高,减一百,再减五,是公斤,多不益。

糖尿病,缘富贵,饮食尿,比人多,体消瘦,肢无力。

测血糖,宜空腹,七点八,高不利。远甜食,少米面,多蔬菜,要锻炼,终身病,不能愈。口服药,规律服,胰岛素,宜早用。高血压,多发生:测高压,一百四,测低压,过九十。食清淡,为首选,减体重,帮大忙。

再不降,当服药,规律服,勿擅停。高血脂,害处大,胆固醇,高于六,三酯高,一点七,调饮食,削体重,再无效,药帮忙。左心疼,阵发性,汗淋漓,面苍白。

救心丸,五六粒,舌下含,勿吞服。数分钟,即缓解,心绞痛,为首选。一小时,不缓解,多心梗,真危急,送医院,莫迟疑。要溶栓,放支架,抢时间,是第一。

康复后,记服药,调作息,望久长。活动中,肢体瘫,突然发,头疼痛,恶心吐,不清醒,脑出血,病险危。

半卧床,头偏侧,去义齿,松腰带,就近医,不慌乱;医生到,做安排。静态下,肢体瘫,多梗塞,心稍安。

双眼斜,神恍惚,尿失禁,不言语,大面积,亦危重。

六小时,是关键,入院早,可溶栓;超六时,剩遗憾。

出院后,药长服,胳膊腿,勤锻炼。人之体,疏无疾,觉无恙,紊作息,心气傲,不服输,与人争,斗天地。

不知惜,今儿瘫。瘫在床,儿女见。老人老,儿女长,老无能,子多虑,一言生,一言亡,父母命,握手中。

生九子,各相异,孝双亲,皆无力。卧于床,便失禁,颜面秽,不自理。呼儿女,声低微,咳喘息,痰涌肺。

褥疮生,瘦如柴,念往昔,泪涕流。有孝者,真儿女,视脏累,若儿戏,伺双亲,心儿细:尝汤温,试水热,慢喂食,勤翻身,轻拍背,缓摇扇,捏手脚,揉躯体,劲五分,汗涟涟。同室闻,发感慨,斥子女,颜淌汗。

告天下,父与母:习雕鹫,远凡尘,强身躯,消名利,体康健,人不欺,为人谋,自无疾。

阅罢这篇文章,我拍手叫好:“妙,妙,实在太妙了,简直就是秘笈!不知我可否抄一份来?”

文医生笑一下说道:“你尽可抄了去,或有一些益处于你!”

我于是拿出笔记本,快速抄了下来。而后纸张交予文医生。

文医生收起放好。

瘸腿老胡尚未回来,诊室只我俩坐着闲聊。

我吸口烟,说道:“李二娃儿那媳妇咋弄?”

文医生抽一口烟,笑笑,咳嗽两下,说道:“哎,这个李二娃儿,他倒当真了!”

我说道:“你已是答应了人家的!”

文医生笑一下,说道:“那就说一个与他,成与不成,在他!”说着低头看表,“老胡若是回来,让他稍等片刻。娟娟放学,我去接她,顶多十几分钟,即可返回!”褪下白大衣,去到外面,骑了单车,出大门,朝北而去。

文医生离开约有两分钟,老胡即回来。

我示意老胡坐下,只说文医生去接小孙女,顶多十几分钟,即可返回,让老胡稍等。

老胡于是坐下来,那根拐杖,竖立门口墙上。

闲坐无事,我于是掏出笔记本,随手翻看,笔记本已用大半,如此下去,用不上半年,即可记满。翻看完毕,复归抽屉。

当此时候,老胡用那一种若有所失,若有所忧,若有所求之眼神,直直望了我看。见我看他,他倒是侧一侧身子,说道:“张医生老家何处?”

“青乡曹村。”

“哦,曹村?那地方我以前去过!”

“你几时去过?”

“几近二十年。当时下乡买猪,去过你们那里,且留宿三四天!”

“留宿哪个庄子?”

“只是记得,离那公路不远,庄边净是芦苇!”

“该是汗湾,只汗湾有得芦苇!”

“对,对,正是汗湾。记得当时留宿一姓冯家中。”

“可否去过其他庄子?”

“没有去过,只在汗湾几天。”老胡说道,“张医生哪个庄子?”

“干湾,现叫做五组。”

“张医生家中几口人呐?”

“一哥,俩弟,一妹,共是五口。”

“敢问你爸妈呢?”

“早已过世!”

老胡愣上一愣,说道:“怪我多嘴,怪我多嘴,还请张医生见谅!”

“其实无甚大碍,只是你多虑了。”

老胡迟疑一阵,说道:“张医生该是尚未成家?”

“你如何晓得?”

“成家与否,看得出来。”

“年方二十三,为时尚早。”

“亦不早了,成得家了。”

“女朋友无影无踪,与谁个成家?”

“怎不找上一位?”

“不急。”

“张医生可是属鼠?”

“正是。”

“一鼠二牛三虎四兔五龙六蛇七马八羊九猴十鸡十一黄狗十二哼哼,今年乃是猪年,张医生该是72年的?”老胡扳指数了说道。

“正是。”

“年龄到了,该找上一位了。”

“大街上姑娘自是不少,愿跟咱的却是没有一个!”

“何不托人提上一位?”

“你给提上一位?”

“只怕张医生看不上!”

“为何?”

“你乃是大学生。”

“大学生有何了不起?”

“自是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大学生有得学问,须找一位有学问的,方才般配!”

“那只是唬人而已。”

“哪里唬人了的?如今皆是这般!”

“既然如此,你亦提上一位有学问的便可。”

“怕是提不了的!”

“又是为何?”

“我所认识之人,皆同我一般。”

“如何?”

“尽皆大老粗,没甚文化。”

“管他粗不粗,没有文化,长相漂亮亦可。”

“那等姑娘,只怕你相不中!中看不中吃,似我那几个媳妇一般,表面像人,实不如人!”

“没甚大事,中看即可!”

“张医生莫不是开了玩笑?”

“哪是玩笑?绝对真心!”

“当真?”

“当真!”

“果真不是蒙人,我尚可提上几位给你!”

“一位即可,多则颇显费事。”

“有那一位长相甚好,比作天仙,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年方几何?”

“当是属牛。”

“22岁。”

“正是22岁。”

“22岁如何找不到婆家?”

“挑!”

“挑啥子?”

“姑娘有心找上一位,颇有文化之人!”

“何等文化?”

“起码大学毕业,别无所求。”

“似此尚可!”

“张医生打算几时见上一面?”

“你说几时合适?”

“就这两天如何?”

“不急,不急!”

“人家托我好久,只是遇不到合适之人。今见到你,再是合适不过,不可再拖下去,还是速速见面为好!”

“亦可。”

“既是如此,我这就回去通报一下,让那姑娘做好准备。”

“你不看病了?”

“此乃大事,耽误不得。俺那病明天再看不迟!”

“不可,不可,不可误了看病!”

“不要紧,你那才是真正大事一桩!”

“哪里的话?看病才是大事一桩!再个说了,二十多年我已等得,怎在乎再等这一天两天?”

“人家托我久矣,不可再拖!”老胡说话间,拎起拐杖要走。

我伸手拉他坐下,而后去到裤兜,掏出昨晚买的“锦绣中华”,说道:“来,来,老胡,抽烟!”让其一支,自己一支,点火。

“哎呀,怎可抽你的烟?高档香烟,自是价贵!”老胡抽上一口,使劲憋住,约有一分钟,缓慢吐出,自是美滋滋,两眼放光,双手颤抖。

我本想说“此烟乃我自己购买”,又觉不妥,似有“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之嫌,就未说话,只是“嗯嗯”两下。

“既是这样,待会儿看完病,我回去找邻居那姑娘,那姑娘叫我大伯,我同她说上一声,让她好生打扮一番,你俩见上一面,详细谈谈,你且看她是如何模样!”

这个老胡,分明说媳妇是假,赚个“大伯”是真!

“中,那就辛苦老胡你了!”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若是说成,以后就不可直呼“老胡”,须要改改口,称他“胡大伯”了,到头来赔的还是我,做人家侄女女婿!

“张医生说哪里话,应该的嘛!”老胡笑着说道。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自行车铃声。

“回来了,回来了!”文医生门外说话,声音拉长。

“文医生回来了!”我低声对老胡说道。

老胡坐着未动,低头抽烟。

文医生并了小娟娟,说着话走进来。脚步声由远而近,却是一个声音重,一个声音轻。哪里想到,猛然听得“扑通”一声,小娟娟自门槛外,一头栽到门槛里。小手碰到老胡那根拐杖,拐杖歪倒,正砸在娟娟头上。娟娟“哇哇”大哭,嘴中糖块掉落地上。那糖块正是白色软糖,昨晚吃的那种。

“哎呦,小娟娟!”我惊叫一声,起身即去搀扶。

老胡愣上一愣,弯腰伸手去拉娟娟。

文医生动作更快,眼见娟娟摔倒于地,一个箭步冲过来,与这老胡一起,搀扶起娟娟。文医生扑打灰尘,口气吁吁说道:“哎呦呦,哎呦呦,看看把俺娟娟摔的,皆是你这个瘸腿胡爷爷不好,拐杖放在门口,砸了俺娟娟的头,非打断你胡爷爷的好腿不可,给俺娟娟报仇!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爷爷再给娟娟一块糖吃,来,来,张嘴,张嘴!”说话间自口袋摸出一块软糖。

我揉了娟娟头顶,哄她说道:“娟娟听话,乖孩子,不怕疼,摔摔长高个!好了,好了,不哭了!”

老胡陪了笑脸,说道:“皆是怨我做错事情,打断胡爷爷的好腿,给娟娟出气,好不好?娟娟听话,不哭了,不哭了!胡爷爷不好,不该放了拐杖在门口,砸了娟娟。胡爷爷把它扔掉,再不会砸伤娟娟!”说着“啊”一声,藏了拐杖在背后。

娟娟剥开糖块,噙在口中。看到老胡所做所为,止住哭声,当时笑出声来,指了老胡背后说道:“你这个瘸腿老头,尽会骗人,拐杖哪里丢掉了的,在你背后藏着呐!”

一句话,逗乐仨人。

文医生又掏出两块糖,给了娟娟。娟娟接了,就往外走。文医生一把拉住娟娟,附耳低声说道:“莫与那狄宝宝一块玩耍,免得他揍你,你又是惹不过他的,净是吃亏!听爷爷的话,莫与他玩,晓得了吧!”娟娟“嗯”一声,撒腿跑出去。

外面响起孩子们叫喊之声。

“文医生孙女颇是听话!”老胡说道。拐杖夹在两腿之间。

“不是她妈妈狠心,走了撇下娟娟不管,这娟娟还要懂事许多!”文医生说道,“哎,年轻人呐,不晓得他等如何一个想法,说离就离,似饮开水一般简单,哪里念及孩子感受,只是知道一时赌气,全没有忍耐之心!”

老胡说道:“你之所言极是!而今年轻之人,皆是这般模样,稍微生一点气,即难以忍受,要去离婚,如吃豆腐一般轻松,全不当一回事!那等独生儿女,尤要过之几分,皆是自以为是,而少忍耐宽容。终致吃亏,后悔莫及!”

文医生点上一支烟,吸上几口,闷闷不乐,缓慢说道:“这个年月,生活虽是转好,手里有了几个散钱,可那家庭不和睦的,倒是多将起来;离婚亦多,打骂公婆之人亦多!”刚说到此,立刻打住,瞟一眼老胡。

老胡低了头,嘴角叼着烟蒂,那烟已经熄灭。

“老胡,你那几个媳妇,近来待你如何?可是转好一些?”文医生问道。

“她娘的死**!莫要提及她等,提及尽生闷气!”老胡吐掉烟蒂,说道,“狗改不了****!她娘的死**,一个坏上一个,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尽是一些孬孙东西!”

“怎么了?莫不是又打你们了?”文医生说道。

“简直是家常便饭!稍有不顺,非骂即打!哎,日子哪里过得舒坦?尽是受尽了气!”老胡叹口气,说道,“我这条腿,你是知道的,乃是被三媳妇给整断的。那个骚**,实在太恶,家中凡事皆得依她。打骂我们老两口,那是经常之事;就连俺家三儿,亦须让她三分!三媳妇仗着个子高,有劲,从不把三儿放到眼里。大前天,他们两口因琐事打架,三儿踢了三媳妇一脚。三媳妇气恼,愣是抱起三儿,甩胳膊扔出去三四米,直摔得三儿半天爬不起来。三媳妇忒是劲猛,谁个胆敢惹她?躲都躲不及!”

老胡一番话,逗笑我和文医生。笑上一阵儿,文医生自口袋摸出三支烟,人手一支,各自点火。

接过烟来,我心里直犯嘀咕:文医生此人,从不让烟给别人,不晓得今儿个何故,竟让烟出来。更何况此乃高档香烟,其此举颇是耐人寻味。

老胡猛吸几口,全咽下肚去,足足憋了两分钟,已是口鼻发青,方才慢慢吐出来,如那烟囱一般,冒烟不断。

“俺那三媳妇是个孬孙,大媳妇、二媳妇与那四媳妇,亦好不到哪里去,尽是孬孙!俺家孩子轮流管饭,一轮三天。一次轮到大儿管饭,第一天,三餐皆是稀米汤,炒的红萝卜,配了半碗豆酱,主食乃是两个馒头,我和俺老伴,一人一个。文医生你是知道的,我打年轻时候饭量就大,莫说一个馍,三个五个,我亦吃得下去!再个说了,那馍太虚,看着个头不小,拿手一捏,就瘪了,剩下只有鸡蛋大小。俺老伴每餐只吃两碗米汤,那馍留下来给我。可我总不能太自私,只顾自己,不顾老伴?两碗米汤怎可裹腹?于是掰一半给俺老伴。老伴如何也是不吃,硬要让我吃!我就自己独吞两个馒头!第二天,大媳妇每餐煮上一锅面条,却是面条少,水分多,了了几根青菜叶子。俺俩不敢多说话,害怕说多了,惹恼大媳妇,面条亦没得吃了,终是饿自己肚子。这会儿有吃的,将就一下也就是了,虽说较稀,毕竟也是一锅面条!第三天,大媳妇上街买回半斤肉,说是改善生活。我杀了几十年猪,一眼看得出来,那半斤肉不是好肉,乃是瘟猪肉,色暗,不正。可那大媳妇,非说是好肉,从桥头王大娃儿那里买来。那个王大娃儿,****娘的死**,可不是一个好东西,年纪轻轻,却干出不少缺德事情,挂羊头卖狗肉,净干调包之事,拿瘟猪肉当好肉来卖,并且注水,一头猪注得了五斤水!”

“可是黄鹅河桥头,那个卖肉的王大娃儿?”文医生很是吃惊。

我很少吃肉,自是不去关心这些。

“不是那个龟孙,还有哪个?”老胡说道。

“咦,今后可要小心一点,以前经常买他猪肉!”文医生说道。

老胡吸一口烟,说道:“那个狗娘养的,比不上他爹!早年时候,我与他爹格伙计,我杀猪,他爹卖肉,十好几年,从未干过亏良心之事,秤头向来给够,不差斤秤!”

文医生说道:“老胡,我说句话,你莫要生气,我听人讲,卖肉的谁个都坑,纵使亲爹,也要短秤一二两,可是如此这般?”

我听了,想笑,憋着未曾出声。

老胡又吸一口烟,不气,慢慢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实不尽然。那些卖肉的若不坑人,一头猪卖下来,除去缴税,仅赚个四五十块。若是坑人,短秤,赚的可就多了,远不止这个数目!少说一百开外;多则一百四五!不过,话说回来,坑人是坑人,轮到亲爹买肉,那秤还是会给够的。再没良心,那也是亲爹,他怎能坑爹呢?亲爹自是不可乱来!”

文医生说道:“我听人家讲,街北头有个卖肉的,名叫段六。一次他爹去买肉,买了三斤,回家一称,短秤足有半斤!段六他爹气恼至极,折回头,把那肉砸到段六身上。此事街北头人人尽知!”

老胡说道:“此事我亦晓得。当时情况原是这般:段六因家庭纠纷,与他爹段麻子吵架。吵架之后,俩人皆在气头之上。后麻子欲借买肉,收拾段六。段六却是没看出来。结果弄巧成拙,被麻子恶整一顿。此乃缘于纠纷,算不上啥子笑话!”

文医生说道:“原是这般,不是你现在说出,我哪里知道原委?好了,好了,不说其他,单讲你方才说到何处?”

老胡一时想不起来。

我接话说道:“说到你那大媳妇,买了一块瘟猪肉回来!”

老胡吸一口烟,说道:“对,对,那狗娘们买了肉回来,我说那是瘟猪肉,大媳妇哪里听得进去?反把我臭骂一顿。我亦不再多说话,心里说:瘟猪肉亦是猪肉,总比没肉吃强得多,起码可以解馋!饭菜做好,俺那个二孙娃儿,平日里最是知道心疼俺俩,弄到一些好吃之物,总要拿来给俺老两口,他就端了饭菜过来。那菜真香,分量亦足。我老伴就对我说,大媳妇心里,还是念着俺俩老不死的,要不然,怎会盛来恁多好菜与俺?我说亦是,估计大儿私下说那大媳妇,大媳妇业已改好,菜盛得多;馍亦多拿三四个过来;那米汤儿,盛了多半锅。俺俩自是无比感激!说句实在话,第一次吃上恁好饭菜,多有一些别扭,总觉得不顺。俺俩开始吃饭,俺那二孙娃儿站着观看。我心疼孙娃儿,夹一块肉给他。二孙娃儿不吃。我亦不再勉强,自己吃将起来。夹一块猪肉,尚未放进嘴里,俺老伴却叫唤起来,筷子扔到一边,拿手直往嘴里掏。我一看,她嘴里一大块肉,正卡在她那牙缝里。我就对她说,你牙齿不好,吃一块小的即可,咋能吃下恁大一块?于是帮着老伴,去她那牙缝拽肉。哪里想到,那肉卡得太紧,拽了半天,直拽得俺老伴泪流满面,方才拽下那块猪肉。待拽出来,细看之时,俺俩当时几乎气疯!你道是为何?”

“为何?”文医生说道。

“****娘的死**,差一点看走眼!起初我就怀疑,心想一只狼,它咋就一转眼,变成一只狗了,待俺俩好将起来了?原来这里面大有文章!那女人实在心狠,唯恐俺俩死得慢,给他们添麻烦,想尽法子折腾俺俩,那些肉压根儿就没做熟!外面一层熟的,里面却是夹杂血丝!文医生、张医生,你俩想想,俺老两口皆是上了年纪之人,牙口本就不好,如此半生不熟猪肉,哪里咬得动?再说那肉又不纯,净是一些筋筋子,咬一下,筋筋子即嵌进牙缝之中,难以拽出来,直疼得俺老伴叫唤不休。我当时自是气愤,只那一脚,踢飞那些饭菜。俺那二孙子,看到我生气,兔子一般跑回去报信。不大一会儿,俺大儿子、大儿媳过来,站在东小屋门口,似那恶狗一般,冲俺俩叫唤,说俺不识抬举,好心好意买了肉回来,想要改善一下生活,哪料到俺俩挑三拣四、说东道西。我强忍怒气,对俺大儿说,俺哪里是挑三拣四、说东道西,确实是那菜未炒熟,嵌了牙缝,几乎闹出人命。俺大儿不怎相信,于是夹一块肉,放嘴里一嚼,那肉果真不熟,中间夹生。俺大儿质问媳妇。大媳妇却说菜炒好,她亲自尝过熟了,方才让孩子端过来。俺大儿没再说话,劈脸打了媳妇一个耳刮子。可那大媳妇,不是好惹的主,挥手打大儿一记耳光。俩人就那样厮打起来。俺俩无心劝架,去他娘的狗**,让他俩打去,全当狗咬狗,咬他一嘴毛!俺俩瞅个空儿,跑出来,到外面转悠大半天,方才折回去。

“接下来轮到老二管饭。第一天,老二直截了当告诉我,近来生意不顺,赔了钱,日子自是不好过,让俺老两口将就着些,粗茶淡饭,有得吃,填饱肚子就行了。我即问二娃儿,做赔哪样生意。俺二娃说,与他人合伙倒腾粮食,半道上被查,一车玉米全被没收。我再问二娃儿,赔几多钱。俺二娃儿讲,总共四个人合伙,每人赔本七八千块。我对俺二娃儿说,听说以前曾有万把块存款,可否一起赔进去。俺二娃儿讲,存款倒未赔进去,只是媳妇娘家小兄弟盖房子,余下那四五千,全让其借去,至今未还。我听俺二娃儿如此说话,俺未再多说,只是将就食宿三天。三天下来,基本说得过去,虽说无一顿荤菜,那些萝卜青菜,却是顿顿不少,倒也落了个肚子圆;俺老伴亦觉满意。临走时候,背地里,俺二娃给俺俩每人十块,以做零用。那钱俺小心保存,放在贴身口袋,不使丢失!”说话间,老胡撩起上衣,自内层毛衣下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子,放在诊断桌上,缓慢抖擞开来。那等小心谨慎,直若那袋子里面,包裹一颗夜明珠一般,生怕动作过猛,损坏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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