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周侯爷打断周澜，周澜有些尴尬地看着周侯爷：“爹爹，儿子并不是，不是……”
“你和你妹妹，在家里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周侯爷的声音里面，透着不容置疑，周澜一时没想明白，周侯爷这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愣在那里看着周侯爷。
周侯爷看着儿子，周澜觉得尴尬越来越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侯爷。
“你祖母生前，我和她曾经长谈过，那时候我以为，我这个父亲做的还不错，可是这会儿，你说出这话来，我却突然觉得，我和你，父子之间，实在太……”隔阂两个字，周侯爷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原本该是十分亲密的父子，可是这会儿，周侯爷却觉得自己和儿子之间，距离这样近，但心却这么远。周侯爷又长长叹气。
周澜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爹爹，儿子晓得您对儿子是放在心上的。可是儿子说一句您会骂的话，对您来说，月兰不过是个儿媳妇，这个儿媳妇姓樊也好，姓什么也罢，和您没有多少关系。横竖不管是谁生的，都是您的儿媳，生的也是您的孙子。可是对儿子来说，那不一样。月兰是儿子的心爱之人，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只有她所生的孩子，才是儿子所盼望的孩子。”
周澜说完之后，站在那等着周侯爷，周侯爷看着周澜，过了很久才笑了：“你，是怎么认为，我一定是个无情之人？”
“儿子并不认为爹爹是无情之人。毕竟爹爹对母亲……”这时候说周夫人明显不合适，周澜又把话给咽回去，对周侯爷道：“然而，这是不一样的。爹爹。”
“我明白，阿澜，我明白你的心。”周侯爷伸手想去拍周澜的肩，然而周澜站着，周侯爷站着，周侯爷已经不能再像原来一样，轻易地拍上儿子的肩。
周侯爷不由站起身，周澜忙恭敬地低下头，周侯爷看着儿子，就算是低下头，也觉得周澜比自己要高出一些。
“你啊，是真的长大了，能扛得起这个家了。”周侯爷看着儿子，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周澜抬头想笑一笑，但那笑容刚漾出一丝，就急忙收起来。
“既然你能扛起一个家，那你的妻子呢？你的妻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侯府的主母，侯府的主母，是要能经风受雨的。阿澜，我知道，你是希望你的妻子，能被你庇护。可是月兰她真不是这样等着别人来庇护的女子。阿澜，你说我不信你，可是你，难道你又相信了月兰？”
周侯爷这话语重心长，却一下子打破了长久缠绕在周澜心中的一些阴霾。周澜对周侯爷露出笑，那笑容竟有些傻。
周侯爷忍不住打儿子一下：“不晓得说话啊？单只在这笑做什么？”
“爹爹说的是，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不相信月兰，儿子总以为，以为月兰是那样娇弱的女子，可是儿子就忘了，月兰比儿子还有劈着呢。”周澜对周侯爷连连拱手，说的周侯爷笑了：“嗯，这会儿想起这些，还不晚。阿澜，你要和月兰过的终身，你就要相信她啊。她必定也和你说了许多，那你，为何不相信她？”
“爹爹，那是儿子糊涂了，而且儿子还认为，月兰是那样好的女子，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儿子该弥补她，而不是在她已经有孕的时候，远赴边关。”
周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周侯爷听到周澜这句，眉头皱起：“是啊，按说这时候，你是该守在她身边，好好地陪陪她。可是，边关战事急！”
周侯爷的话让周澜点头，但头只点了一半就停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周澜才叹气。
周侯爷伸手拍了拍周澜的肩：“你也不用想这么多，这离出征还有好几天呢，你这几天，就好好地陪陪月兰。还有，你妹妹嫁进了吴家，让你妹妹三不五时地也回来看看。其实比我这个老头子回家待着，要好许多。”
周澜仔细地听着周侯爷的话，突然猛地想起一件事，对周侯爷道：“爹爹，是不是也……”
“阿澜，很多话不要说出来，一说出来，就变了。”周侯爷的话里，似乎有许多叹息，过了好一会儿周澜才勉强开口：“爹爹还在和儿子打禅语。”
“不是打禅语，阿澜，我是不晓得，到底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还是，怎样才能两全，而不是……”周侯爷的话里，透着无限挫败。
周澜不由跪在周侯爷面前：“很多时候，爹爹可以不用顾忌儿子。”
“你这傻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啊，我怎么会不顾忌你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要剜去一块肉，我的心都会疼的。”周侯爷扶起周澜，语重心长地说。
周澜低头：“爹爹，阿弟很好的，他和母亲，是不一样的。”
“我愿你们弟兄，永远不反目。阿澜，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正常的愿望，能不能成功？”周侯爷的声音有些飘忽，但却实实在在地进了周澜的耳中。
周澜对周侯爷努力点头，周侯爷拍拍儿子的肩：“等过两天，你临走之前，把你阿弟带回来，我们父子三人，在这庙里，好好地听听经，参参禅，好好地说说话。这才是父子，才是兄弟。”
周澜对周侯爷更加努力地点头，周侯爷推儿子一把：“去吧，去吧，回家去吧，好好照顾你媳妇，你这一去，还不晓得要有几年才能回来。”
周澜对周侯爷一揖到地，后退着离开，直到到了门口，周澜才转身离开。
周侯爷看着儿子消失在自己的眼帘里，果真还是不能轻看了女人啊。
赖大等到周侯爷重新拿起经书，这才刚从窗口离开，离开时候，赖大的脸色非常阴沉。周侯爷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不希望周澜和周勤兄弟反目，也就是，周夫人的愿望，将永远不能实现。
如果周夫人的愿望不能实现，那赖家，还有张三家，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也就此没落了。这，怎么可以？
周侯爷和周澜的话，一点不少的，很快就传到周夫人耳中，周夫人听赖大家的说完，一张脸也变的阴沉：“侯爷是怎么想的，他这心中，就一点没有我吗？”
“侯爷对您，可从来都是很疼爱的。”赖大家的劝解，现在一点都进不了周夫人的耳，更别提进到周夫人的心，她面色更沉：“他疼我？你别哄我了，若不是我先有了勤儿，只怕他只把我当成一个管家婆。”
“夫人，夫人，侯爷能让夫人您管家，就是对夫人您的信任啊。”赖大家的拼命劝解着周夫人，周夫人的脸色还是没有好一点，只是看着桌子，这屋内的摆设都是周夫人喜欢的，可这会儿，周夫人却觉得无比刺目。
周夫人的手，慢慢地抠着桌上的牙子，好像要把这牙子给抠下去。赖大家的晓得周夫人这会儿，心中的怒火是怎么都消不了，小心翼翼地又道：“夫人，您别的不想想，要想想勤哥儿。”
周夫人听到儿子的名字，怒火却更盛了些：“你听到侯爷怎么说了吗？他要让勤儿，去和那乡下婆子的儿子一起听听经、参参禅。那人也配。”
“是，按说不配，可是他们总是一个……”父亲两个字，赖大家的都不敢往外说。周夫人闭上眼睛：“他们兄弟，难道就真的要这样情深，应了那樊氏的话？”
赖大家的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突然周夫人睁开眼睛，抓住赖大家的手：“你，樊栋那边，现在怎样了？”
赖大家的差点被吓的跳了一下，接着才慢慢地道：“夫人，这件事，总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不就是个引诱小孩子的事儿？你们都不会做了？”周夫人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喝骂了一声。
赖大家的急忙跪下磕头：“是，是，这件事，是小的的错，不过那舅爷旁边，还有奶妈和刘三，两人跟守珍宝似的守在那，连近身都做不到。”
“做不到就去想法子，我只要结果，结果就是樊栋那小子，沉迷于外道，不好好读书。”周夫人沉声喝了一句，赖大家的又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才敢站起身离开。
周夫人看着赖大家的离开，眉头还是没松开，又唤来丫鬟，让她去把张三家的给寻来，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人给刘夫人送去。
做完这一切，周夫人才疲惫地用手揉着额头，仔细想着还有什么遗漏。樊月兰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个女儿，那还能生下来，若是个儿子，那是千万不能生下来。怎么地也要往樊月兰的院子里面，安下一个钉子来，不然就真不能安枕了。
周澜也对月兰说了周侯爷说的那些话，不过没有那么事无巨细。月兰仔细听完才对周澜笑着道：“公公这是想的比你周到呢。”
“你就别再这样说我了。”周澜对月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月兰只是低头对自己的肚子轻笑：“儿啊，你可要听清楚了，别学你爹，要像你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