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果醒来的时候看见满室的昏沉，白色的窗帘挡住了窗外昏黄的夕阳余晖，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白果果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的空白开始被回忆填满。严厉淫邪的笑、色眯眯的表情、尖叫声、肢体碰撞的声音，一下子全部充斥在白果果的脑海里。
“啊！”白果果蜷缩着大喊，蓝羽听见声音赶紧冲进来，看见她缩成一团在发抖，赶紧抱住她。
“没事了，果果，你现在很安全。”蓝羽的体温和温柔的语气让白果果慢慢平静下来。
白果果抬起惨白的脸蛋，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蓝羽，确定真的是蓝羽之后才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我好害怕啊！他，他……呜呜呜”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蓝羽像是抱婴儿一样抱着白果果哄着。
白果果慢慢地平静下来，红肿着眼睛看着蓝羽，“后来怎么样了？”严厉倒下之后的时候她不太记得了，小康好像来了，“小康呢？他人呢？”
“果果，你冷静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白果果现在太激动了，什么事都说不了。
“孩子？”白果果这才想起自己怀孕的事情，“孩子没事吧？”
“没事，但是你需要休息。”
“我没事，蓝羽，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吧，小康呢？他是不是出事了？”白果果不安地问道。
“果果，你先吃点东西，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什么都告诉你，”蓝羽把粥倒到碗里，“趁热吃吧。”
“嗯，”白果果确实饿了，哪怕没有胃口也要好好吃饭，不然她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件事。
蓝羽见白果果乖乖地吃了粥，情绪也确实稳定很多，心理医生过来检查过，说白果果的情况开始好转，只要努力控制情绪，很快就可以走出来的。
“蓝羽，别担心我，我没事，现在把事情都告诉我吧！”白果果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非常焦急。
“好吧，不过你要冷静点，这件事还需要你好好处理呢！”蓝羽担忧地看着白果果说道。
“嗯，我会的。”
“严厉撞到床头柜倒在地上了，你还记得吗？”蓝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胡乱地挣扎，结果把他推倒了，他现在怎么样了？”白果果记得严厉倒地之后，她就害怕地缩成一团，压根没有去查看他的情况。
“他的太阳穴直接撞到床头柜的尖角，当场身亡。”蓝羽看着白果果，嘴里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白果果瞳孔放大，眼里写满震惊，“我杀人了？他死了？我杀人了！他死了！”白果果哆嗦着嘴唇，颤抖着说出这个事实。
“果果，”蓝羽心疼地抱住白果果，“果果，都过去了！你要记住人不是你杀的！”蓝羽叹气，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只能接着走下去。
“什么意思？”白果果呆呆地看着蓝羽，心里的不安在扩大，“小康呢？小康呢？”白果果揪住蓝羽的衣领问道。
那晚她喊得那么大声，严康不可能没听见的！他在哪里？他看见自己杀了他的父亲？白果果不敢往下想了，她害怕，真的害怕！
“严康为了保护你，主动承认是自己杀人了，”蓝羽真的不忍心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派人把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蓝羽更是亲自去见了严康，这个一年前还是孩子的严康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诚恳地跟蓝羽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姐，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她，就算你不再喜欢她了，也请等我出来再把她送到我身边，求你了！”
“我会好好照顾果果的，你不用担心她，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你放心，只要姐姐和妈妈没事，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严康脸上的神情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表情，他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拉着姐姐衣角不让走的孩子了。
“你还是个孩子，你知道你认罪之后等于一辈子都毁了吗？就算你不满14岁，不需要背负法律的责任，但是那个人是你父亲，你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的！”蓝羽真的不忍心看着严康走上这样的路。
“严厉虽然是我父亲，可是他从来没有教过我，他的世界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妈妈很忙，忙着赚钱养家，我从小就是姐姐带大的，我知道她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家，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的，可是看见她一次次受伤我却无能为力。”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想。”
“每次喝醉酒，严厉就会打骂妈妈和姐姐，她们从来都会护着我，那时候我还小，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我怎么可以看见自己最疼爱的最重要的女人受欺辱呢？这十几年来姐姐过得太不容易了，难道你希望看见她一个女人在牢里呆几年，然后背着这个污点过一辈子吗？”
蓝羽面对严康的话无言以对，“我不一样，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严康，”蓝羽看着严康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他自己潜意思里也不忍心让白果果进去吧，“你放心吧，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你很快就可以出来，毕竟这是过失杀人。”
“谢谢，”严康看着蓝羽，“姐姐她怎么样了？”严康还记得白果果缩成一团的样子，他很担心。
“放心，我请了心理医生了，我跟人打了招呼，你在这里不会受苦的，等程序走完就好了。”
“谢谢你的帮助，”严康起身，给蓝羽鞠了一躬。蓝羽过去拍了拍严康的肩膀就走了，这个少年的勇气让他惭愧。
“小康，”白果果不敢置信地看着蓝羽，蓝羽艰难地点点头，“不可以，不关小康的事啊！我要找警察说清楚！”
白果果推开蓝羽，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是蓝羽直接把白果果摁在床上，蓝羽盯着白果果，努力让她平静下来。
“果果，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小康没错，杀人的是我啊！”白果果朝着蓝羽大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还没有14岁啊，怎么可以？”
“果果，你听我说，正因为他没有14周岁，所以不需要承担法律的责任，而且这是过失杀人，法官本来就会站在你们这边，加上严厉平时的作风，严康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我是他姐姐，怎么可以看着他为我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蓝羽知道自己自私，他一心想要保护白果果，哪怕严康心甘情愿，但是他良心过得去吗？蓝羽松开白果果，无力地坐在床边。
“果果，你好好想想好吗？明天我们再过去，到时候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要说出实情，”白果果坚定地说道。
“如果是你很可能会进去的，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有向阳，你想过怎么面对他吗？”蓝羽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白果果脑子一下子就蒙了，确实，她有太多的牵挂了。
“我尊重严康的决定是因为他只有你和他母亲两个牵挂，可是你不一样，你要为你孩子想想啊。”
白果果看着天花板，眼泪不断流出来，蓝羽不忍心看她，“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叫我。”
蓝羽走了，病房再次回归安静，白果果躺在床上。凌乱的床单跟白果果的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她脑子彻底混乱了。
她承认自己动摇了，要是她进去了，向阳怎么办？蒋如玉和向勇一定不会让他们继续在一起的！孩子怎么办？难道要在里面出生吗？
“不可以！”白果果捂住自己的腹部，这是她的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见证，她怎么可以让他在里面出生呢？他会一辈子因为自己母亲犯下的过错而抬不起头的！
“小康，”白果果抱着被子痛哭，她怎么可以看着严康为自己顶罪呢？那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弟弟啊！
第二天早上，蓝羽带着早餐推开白果果的病房，看见白果果苍白着小脸站在窗前。
“果果，先吃点东西吧，”蓝羽把早餐放下，是豆浆和包子。
白果果默默无言地走过来坐下，拿起包子就吃，沉默的样子让人非常担心。蓝羽一直忍着没说话，等白果果努力吃完早餐才开口。
“昨晚没睡好吧？”蓝羽清楚地看见白果果眼底的乌青。
“睡不着，”白果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且非常沙哑，估计昨晚哭了很久才会这样，“走吧。”
蓝羽知道白果果在医院里肯定是呆不下去的，所以也不劝说，跟着白果果往外走。“在车上稍微睡一会儿吧，”蓝羽说完才开车。
白果果确实累了，闭着眼睛养神，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蓝羽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将车速放慢。
因为蓝羽打过招呼，所以白果果可以单独跟严康见面，白果果焦急地坐在椅子上等，严康很快就被警察带进来了。
“我在外面等你，”蓝羽见严康进来了，对白果果道，然后起身走了出去，警察也跟着出去等在外面。
严康走过去，看着苍白消瘦的白果果，沙哑地喊道：“姐姐。”
“小康！”白果果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冲过去抱着严康嚎啕大哭，严康也抱着白果果忍不住湿了眼眶。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两姐弟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一个还是孩子，一个才刚刚脱离孩子的行列，哪里可以承受这样的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