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萧的回答，虽然让叶修有些意外，不过叶修的表情并未因此而有太大的变动。
从刚一开始，那路人提起白秋水三字的时候，叶修便是发现九萧变得异常的激动了起来，如今作出这番解释，倒也不算太大的意外。
“说下去。”
那路人点了点头，接着便是又道：“白秋水要随那男子远赴银城，族长自然是不会放之离开，可那男子却硬要带走白秋水，族长方才大怒，便对那男子出手，而那男子则受重伤离开，从此再无半点音讯。”
“唉……”听到那路人话说到一半，九萧犹如瞬间衰老数十年一半，脸庞之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本在他脸上从没看到过的后悔，遗憾和沧桑。
若非当年他的惧怕与软弱，恐怕如今也不会变的物是人非。
紧接着，那路人继续道：“待那之后，白秋水与族长之间，便产生了一种隔阂，没过多久白秋水便是私自离开，一走便是十年，而族长也因思女过重，最终抑郁而终。”
“待白秋水听到消息之后，便是急忙返回，但族长早已仙逝，回来已是于事无补，不过当年的那个时候，白秋水似乎怀有身孕……”
“身孕？”听到这陌生的二字，九萧苦涩的一笑，嘲讽道：“呵呵，我还以为她会来找我，没想到原来是遇到有缘人了，不过也罢，幸福就好……毕竟当初，是我的懦弱。”
而在这时，那路人却是忽然说道：“不过四位长老却将责任全部归根在白秋水的身上，在与她交手之时，发现她怀有身孕，而且经过族中秘法所探查，似乎她怀的，并非是人种，应该是怀着妖怪的骨肉，所以方才惹得人神共愤，并在全部族人的同意之下，将之持以火刑，欲将之活活烧死。”
“妖怪？”听到此处，九萧便是冷喝一声，暴怒不已，“一群愚昧无知的蠢材！你们口中所说的妖怪，不过是‘魑魅’级别的魔兽，这种级别早已修炼出真身，幻化成人形，其实力之高，足以抗衡天灵境强者！”
“这种级别的强者，到了你们这寻愚昧之人的口中，竟成了妖怪？可笑！”
听到九萧不断的冷讽嘲语，那路人也是不敢反驳，于是方才继续说道：“后来……白秋水便是被大火焚烧而死，连同她肚子里的骨肉，一同丧身在熊熊烈火之中。”
“你……你再说一遍？”忽然，九萧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充满汹汹的杀气。
而叶修则是赶忙将之制止住，而后便对那路人道：“继续说。”
那路人吸了一口凉气，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道：“待白秋水死后，一个俊美男子便是单枪匹马的来到石漠大平原，徒手焚毁了所有巨型建筑，而族中那四位长老，也是双双死于他之手，并且首级还被他悬挂在平原的四周边境，其手段极奇狠辣。”
“后来，族中所剩核心互相探讨，于是方才对昆仑山求助，昆仑山像来以济民为本，匡扶社稷为己任，听到我们求助，他们自然是前来相助，并派了二十三位黄灵境，十五位玄灵境和两名地灵境强者前来助阵，不过最终，却还是全军覆没。”
“然后呢？”
那路人点了点头，接着又道：“然后那俊美男子扬言为他死去的妻儿报仇雪恨，并组建了一支势力，名叫离恨殿，经过这些年的时间，离恨殿时常对昆仑山发动侵略，而且在那之后，每过三年，那俊美男子便会亲临这里，带走十位童男童女，若是有丝毫犹豫，便会徒手坑杀一百口人。”
“原来离恨殿是他所组建的……”听到离恨殿三字，饶是以九萧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颤动。
离恨殿，离恨，单单从这二字之中，便能从中读出仇恨之意。
微微一愣，叶修好奇的问道：“莫非九老听过这势力？”
九萧点了点头，皱眉道：“这离恨殿成立时间不长，但是发展却十分迅猛，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与成立早已百年之久的麒麟阁，昆仑山以及天残派同齐名。”
“当年我还是麒麟山庄之主的时候，也是略有所闻，只不过不知道他竟是秋水的…”
“看来是个被仇恨所蒙蔽理智之人……”
叶修皱了皱眉，不过若是换做自己的妻儿被人用大火狠狠的烧死的话，恐怕以叶修的性格，都要把天给捅破了。
忽然，九萧长叹了一口气，方才有些歉疚的道：“叶修，我们能在此地多停留些许日子吗？”
“当然。”
叶修想都没想，便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明白，遇到这种事情，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一时之间也会难以接受吧？
“多谢。”
“不会。”
紧接着，叶修便与九萧向那路人极为礼貌的拱了拱手，道了一声感谢之后，方才缓缓的离开。
一路之上，叶修便是与九萧在这石漠废墟中四处晃悠，对于九萧来说，到了他这个年纪，来到年轻时期所留之地，难免会有些感慨。
“你……你还好吗？”叶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咬了咬嘴唇，方才小心的问道。
“没事，老头子我没事就喜欢感叹一些东西，发发牢骚罢了。”
九萧拍了拍叶修的肩膀，不过叶修看得出来，他笑的很假，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凄凉。
在石漠废墟转悠了片刻之后，两人一狐则是来到一处极为荒凉的边缘地带，只见九萧忽然眼神一变，有些不大对劲。
只见他微微弯下身子，苍老的手掌不断在地面之上的黄沙来回抚摸，手掌夹着一缕黄沙，他的眼神竟变得有些心酸。
“唉……”他苦涩的一笑，望着手掌之上的黄沙，略微感叹的道：“若非当年我的软弱，你焉能有如此下场。”
“当年我涉世未深，向来只听从师命，老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向来没有主见，但带你离开，却是我人生所立下的第一个决定，不过因为懦弱，最终竟让我俩天人永隔，命运之事，倒真是有些捉摸不定。”
“我逃离至银城后，组建了麒麟山庄，我每一天都在思念着你，这也是我为何没有娶妻生子的原因，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能只听从于欲望和冲动……”
“我一身修为，全凭老师倾囊相授，可老师死因不明，让我如何能够放下，这么多年来我都在暗中调查，没想到当我略微知晓一点之后，你竟早已拂袖离开……”
“只能说命运给我开了个玩笑……呵呵。”
望着眼前喃喃自语的老人，叶修站在黄沙之地的一米之外，小白站于他肩膀之上，而叶修则是双臂交叉，摆在胸前，他的脸色没了往常的嬉笑，反而一脸的深沉，眉头也是有些紧皱。
此时此刻，若是远远望去，能够看到一个老人颓废的坐在黄沙之地，时不时的发出感叹，而在其身后一米之远之地，一个肩膀之上站有小狐狸的少年，却是安静的望着他。
“做一个强者的基本条约，便是无心无念，否则，这些感情将会成为他的累赘。”小白叹了口气，喃喃道。
闻言，叶修却是摇了摇头，并道：“此言差矣，我觉得感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人世间最美好，最弥足珍贵的东西，当一个人拥有了这些东西之后，就算不能成为天地之间巅峰般的存在，倒也不枉此生了。”
“可怜我叶修一生孤苦无依，有时候真的觉得累了，好像找一个无人之地，放声大哭一顿，让自己好好的醉一场。”
“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还有东西，和人，要去守护，我踏入这条永无止境的修炼之路，不是我想，也不是我愿，而是，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即便我不愿又能如何？”
“一条路走到天黑，这是命，我的宿命。”
小白点了点头，笑道：“或许吧，不过为了友情，你离开炎城，只身历练，为了三年之约多次出生入死，我觉得，结局不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个经历，这个靠自己奋斗而不断努力的过程，方才是最为弥足珍贵的地方。”
“是吗？”叶修微微一笑，喃喃道：“我叶修自认没那么伟大，老实说，若是换做常人，我绝对会置之不理，但，萧媚帮我过，否则如今寿命不足三年的人，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不会让曾经帮助过我的人而感到心寒。”
“更不会让别人对我的好，成为应该的。”
而当这时，九萧忽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淡淡的道：“叶修，走吧，离开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你……”
九萧笑了笑，并拍了拍叶修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些东西不会成为我的累赘，反而会成为激励我前进的最大动力。”
“我九萧一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独愧于秋水。”
“不过即便时间逆转，时光倒流，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不会后悔，我只会遗憾。”
“师父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会还师父一个公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当一切事情做完之后，我再回到这石漠废墟，自刎谢罪……“
话说完之后，他便是一笑，然后自顾自的朝前行去。
而叶修则是略微怔了怔，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如此懂得知恩图报之人，尽管几十年的岁月，却依旧没有抹去他对师父那感恩之心。
望着九萧离开的背影，叶修微微一笑，便是紧随其上。
两人则是就此离开了曾经的石漠大平原，如今的石漠废墟。
这个充满仇恨纠葛，却又让人不得不流连忘返的黄沙之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