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沉如水。
暗夜之下,一道利箭踏着破空之音而来,“叮——”的一声,箭头重重的陷入木墙之中。
慕岩将箭拔下,将纸从箭上取下,借着烛光目光轻扫了几下内容,随即打了一个响指,一撮火苗自食指窜出,他将其烧毁掉。
火焰疯狂且肆意的增长,待到纸张燃尽,地上只剩下残渣,风一吹,散尽满地凡尘。
慕岩手提着一盏硕大的灯笼,走出了翠竹轩,悄悄驶向药王谷的后山。
后山。
慕岩沿着早以长满青苔的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来到那荒废已久的离宫前,走进殿内,却惊讶的发现此时的离宫竟有火势蔓延。
“一千三百零八,一千三百零九……”
一身艳红的佳人三面环火,唯有面向殿门的那方畅通无阻,而她盘膝而坐,毫无逃离之意,一秒一秒地细数着时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兰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慕岩情急之下将手提的灯盏扔在一边,迅速跑到她跟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你不要命了?!”
“一千三百一十一,阿岩,你比我预想的来迟了十一秒。”兰衣怔怔地看着掌中的泥人,柔弱的纤纤细指在上面怜爱的轻抚着,平淡的口吻似在独自言语。
“兰儿……”慕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眼眸晦暗不已,渐渐放开了钳住她肩胛骨的双手。
蓦地,兰衣抬首,眼中泪光闪烁,“阿岩,今天让我来当你一天新娘子好不好?”
闻言,慕岩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
兰衣沉默地抬起手,拂掉他肩头的落黄,她在等,等他的回答,反正十年都等了,她也不差这一时。
“夜深了,这里失火了,如若不嫌弃,娘娘可否到药王谷住上一夜。”无视掉她先前所述的话语,慕岩沉声说道。
这客套话无疑是在暗示着她,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物,他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阿岩,十几年前你明明说过,此生此世,你会为我画眉梳妆,直到青丝白发;你会与我执手天涯,看尽人间繁华……可后来,转眼间你却将我送给皇帝当他姬妾,从此牢笼囚花,我在深宫之中耗尽了我的青春!阿岩,你可知道,深宫之中,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有好几次我都险些丧命!我为了你耐着相思度过了十几年,装疯卖傻奉旨来到离宫养病,我为见你费尽心思,而你如今却拒绝我,慕岩,你真的好残忍!”
“兰衣,我不值得你这般。”他一开始对她好,不过是希望她能心甘情愿的去为他做如何事情,他们从相遇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利用她,他不相信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她会不知道,他不明白他都这般伤害她了她为何还不死心?
“不!你值得,阿岩,我其实真的很爱你。”
“兰儿,先离开这里再说!”感受到周身越来越炙热的温度,慕岩一把捉住她的柔荑,企图将她带离此处。
“我不要!”挣扎着将他的手一把甩开,“你若是不同意我便不会走!”
她威胁他?!慕岩头痛的抚额,他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头和她这么一个依旧处于豆蔻年华的女人结婚,亏她想得出来!他大她整整十几年,他实在不知她看上他哪点了……
“阿岩,你答应我好不好?就像玩过家家一样,一旦结束就忘了它,你说好不好?”兰衣的双手抚上他的鬓发,眼眸中流转着的清明的爱恋过于炙热,让他忽而想起了年少时单纯美好的她。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对不起。”他拒绝的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使早已猜到他会这么应答她,但他冷漠的态度还是让她不由得一阵心寒。
“呵呵……”兰衣凄然一笑,一个弹指挥出一道烈火,将仅有的生路封死,“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慕岩垂首,暗中施下幻术,避免她被焚烧时痛苦万分。
他知道,她小时候就一直想在未来嫁给他,而他负了一个姑娘的一颗真心,毁了她一辈子,现在,也是时候偿还这段孽缘了。
“好,我陪你一起下地狱。”
闻言,兰衣会心一笑,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染湿了红裳。
火势滔天,焚尽了一切,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曾宠冠六宫的宸贵妃,再也不会有曾担任药王惊才绝艳的慕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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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初升的朝阳泛着红光倾泻在万顷碧波之上,这时,湖面上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漾起了无数涟漪。
明涯肉肉的小手在水里扑腾着,用慕长老教他的狗爬式游泳,缓缓游到岸边。
上岸后,他甩了甩小手,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渍,正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时,奈何身后有一人儿追了过来,他暗道一声“不好!”,便急急遁入土中。
和刚才来时一样,地上又是只剩一个洞。
青夕着实无奈,这跟耗子一样的逃跑身法还真棘手。
青夕微微蹙额,啧,既然穷追不舍不行,那她守株待兔好了。
说干就干!她御起长剑,直奔简心苑。
这厢明涯早已不知道他戳出了多少个洞,却还是未曾到达简心苑门前。而此时的他,早已成为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明涯的内心那叫一个累啊!
再次窜出小脑袋,终于见到了那气势恢宏的阁楼,明涯也不顾身上有多脏,便迫不及待迈着两个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却被人单手提起衣领,身子悬在空中。
青夕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啧,这脏得真是惨不忍睹!
明涯挣扎着,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挥,两只小腿又是在空中乱踢,倒是甩了不少泥浆在她身上,青夕一脸不耐的将剑鞘抵在他脖颈处,威胁道:“你再动的话,小心我打你屁屁。”
闻言,明涯果然乖乖不动了。
“说,你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明涯怯生生的道,童音之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青夕双眸微眯,敢情这小子怕她?
“乖,告诉姐姐有糖吃。”青夕循循善诱道,小孩子什么的,最经不住诱惑了。
闻言,明涯眼睛一亮,“真的吗?”
看着明涯一脸期待,青夕点了点头,可下一瞬,明涯忍痛拒绝道:“可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青夕眼底掠过一丝狠光,看了她真得打这小子屁股了!
“明涯,私闯药王的住所可是要受刑的哦,到时啊,姐姐保证你屁股上的花会开得很灿烂!”青夕笑道,精致的小脸上是隐藏不住的邪恶与兴奋。
闻言,明涯怕了,悬在空中的身子又是一阵折腾,那两只小短腿直直往后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