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手机嘶吼了一声,“妈的你给我滚‘春天里’来!”
安然抓起一个被单紧紧裹住自己颤抖的身子。
左燮就那样沉默立着,像一个开在黑夜中的罂粟,致命又危险。
很快,轻柔的敲门声响了。
左燮一把拉开防盗门。
一个年轻高挑的长发女孩像一条鱼滑进客厅。
她身姿说不出的轻盈。
卧室中的安然瞥到她的脸,好清亮丽的小模样,那双眸子和嘴角的酒窝,和自己有几分像呢。
“左爷,小然来取悦您了。”女孩子声音不高,但安然听得很是真切。
一阵深深的厌恶顿时席卷了安然全身。
外面传来左燮急促的喘息。
衣帛撕裂的声音。
安然如坐针毡,双手捂住耳朵,不看不听。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防盗门一开,叫小然的女孩子又像条鱼滑了出去。
左燮在客厅良久,对着她厉声道,“滚!”
安然跑得比兔子都快。
回到家,她还心有余悸。
老天爷总算护佑了她一次。
这一年二房也是格外平静。
没有了绮珊的帮衬,集团事务本来就多,安然也是勉强应付。
没有足够的证据,她根本就没有报仇的可能。
公司业绩只要不下滑,她已经很满意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咬牙撑着,能撑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吧。
在T市有韦绝护她,她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自那次之后,左燮好像在T市消失了一般。
不见面,她眼前清静许多。
绮珊还在康复中心住着,叶良已经辞去公司职务,专心照顾她。
时间就这样溜走,冬去春来,延之已经离开她两年了。
她的小莫六岁了,她也到了而立之年。
思念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停止,她对南宫晚的想念愈发刻骨铭心,她去他墓地的次数越来越多。
还有一周就到一年一度的春节,自从延之走后,所有的节日对安然来说只是工作不工作的问题,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没有他的陪伴,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姐们儿,这是春节期间各部门的排班表,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发给人事部。”蒋依依的大嗓门打断她早已飘了很远的思绪。
“哦。”她回神,接过一页长长的纸。
“没问题。”
“又想什么呢?一到过年过节你就这个状态,好像失了三魂六魄。”
“这两天老是心神不宁。”她起身,“烦得很。”
“要不订张机票找个安静的小岛度假去。”
“没心情。”她翻开百叶窗,俯瞰下面如豆的人群。
“对了,F国的北冥集团马上要入驻T市。北冥集团在F国是能撑起半壁江山的军政集团,财力雄厚,富可敌国,他们这么强势地来T市,很多行业势必与集团业务发生碰撞,我们要有思想准备。”
“北冥集团?”安然脑子里有些印象。
在美国ZCN的时候,她的一档节目做过北冥集团总裁北冥结衣的专访。
五十多岁的北冥结衣为人强悍狠绝,其旗下产业大都与军火毒品沾边。北冥集团一向不走寻常大企业发展之路,入驻T市,为了什么?
“我查过北冥集团,这两年他们发展势头很猛,不再拘泥于过去的暗黑产业,开始涉足地产休闲酒店之类的阳光产业。这种转变跟一个人有很大关系。”蒋依依骨子里八卦记者的因子无论何时都蠢蠢欲动。
“谁?”
“北冥结衣的义子——北冥夜。”
“没听说过。”安然摇头。
“北冥夜是F国最近才崛起的新贵。出身豪门巨族,两年前入了北冥家族的家谱,正式投在北冥结衣门下。”蒋依依知道的可真多,“北冥结衣只有一个女儿,认了北冥夜为义子,两人结为姻亲的可能性最大。”
“你的意思是说北冥夜如今才是北冥集团的掌舵人。”
“对。来T市投资的就是他。”蒋依依打了个响指。
安然只觉得后背冷风嗖嗖直窜。
伺候这么大的南宫集团,她一直如履薄冰,再来一家更强悍的企业到T市分一杯羹,她有种四面楚歌的危机感。
年前几天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年后。
第一天上班。
南宫集团的股东会如期举行。
左燮和南宫笑天爱来就来,不来她也不通知。这是她一向的惯例。
这次他们来得比她都早。
“这是今年上半年的集团规划,你们看一下,没有意见我就让规划部门正式纳入今年的预算。”安然扔给他们每人一份厚厚的材料。
南宫笑天没心情看这个,因为他看也看不懂。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坐镇南宫集团,保证了他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应得利益。
左燮倒是看的很仔细。
“这里不妥。”他把文件扔给斜对面的安然。
安然瞅了一眼,又扔给他。
“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没得改!”安然没好气扔给他,“你们两个签字就OK了。”
“不签。”左燮愤然起身,“股东会名存实亡,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严重抗议。”
南宫笑天附和,“我也抗议。”
“抗议无效。如果你们看不惯我这种独断独行的做法,就把股权转让好了。我保证高于市场价收购。”安然捡起桌上的文件,“签与不签,结果都是一样的。”
左燮冷哼,“知道你会伪造我们俩没出席股东会的证据。”
“抱歉,不得已而为之。”安然转身就走。
左燮望着她越发清瘦的背影,心莫名一紧,追她到办公室。
“股东会已经开完,你可以走了。”安然眼皮都懒得翻一下。
“多日未见,你不想我,我还念着你呢!”他高大壮硕的身子靠近她。
她特有的馨香,使他沉溺不能自拔。
“离我远点儿。”安然板着脸。
“我有正事要说。”他望定她,“F国的北冥集团已经强势入驻T市,他们砸重金着手休闲酒店的投资,这么强劲的对手,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左燮总算说了句正经话。
安然沉默。
“你一个女人家硬撑着也是不易,不如卖给我一些股份,我来操持集团的事务。安然,价码上我不会亏待你。”左燮狐狸尾巴露出来。
“想都别想。”安然狠狠回望着他。
“看你累成这样,我的心都疼了。”左燮再度贴过来。
“心疼就心疼吧,好过不中用大家都尴尬。”安然直接揭他伤疤。
左燮脸上立马变了色,“安然,你能坐在南宫集团执行人的位子上,不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而是因为我的成全。”
“有本事你就把我踹下去。”安然不以为然。
“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相处吗?”左燮难得的认真。
敲门声一响,蒋依依不请自来。
“穆总,这是北冥集团的邀请函。”她递给安然一张古色古香的请柬。
上面是疏狂遒劲的小篆,格外养眼。
落款是北冥夜。
蒋依依总在左燮与安然独处的时候,大喇喇插进来,他很是生气,拂袖而去。
蒋依依噗嗤笑出声,“我就知道左燮那厮不安分。指不定他多恨我呢!”
“一看到左燮那张脸我就烦得要命。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安然晃着那张请柬,“好快的速度,才在T市安营扎寨,明天晚上就召开第一次业界酒会。”
“听说北冥夜貌似潘安但为人冷漠残酷,姐们儿,你一个人那么久我都心疼,明晚就试试能不能吊住他,做个床伴也好。”蒋依依笑起来。
“我不需要男人。他们都邀请了谁?”
“邀请的是所有T市中大企业的掌舵人。左燮也会代表大浦银行参加,你小心他些,别让他占你便宜。”
安然忍不住一笑,在蒋依依耳边说了句。
蒋依依表情十分精彩,“真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多年来都传他风流成性,看来是身子掏空了。”
次日晚上六点,安然准时到达国际会展中心。
北冥集团早就包下整个会展中心,一楼会场布置的古朴低奢,与神秘的北冥集团遥相呼应。
安然今晚依旧是简洁的黑白定制套装,长发微卷束在脑后,整个人知性干练,又不失温婉大气。
自从延之走后,她的衣服只有黑白灰三色。
就像她的心一样,早就没有了五彩缤纷的颜色。
活着只是苟存延喘。
北冥集团对到场的宾客十分热情。
两名副总和下属招呼着在场的每一位,敬酒寒暄,十分到位。
T市也就南宫集团的第一执行人是个女人。
安然在酒会上找不到一个真正的交流者。
她端着杯香槟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打发时间。
这种业内聚会,不来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来了也很无趣。
酒会过半,北冥夜还没出现。
想见真神的众人有些失望。
“总裁来了。”北冥集团一个副总惊呼。
众人目光投向不远处。
安然边啜着香槟边转身,北冥夜何许人也,露个面也要吊人胃口。
从她的角度望去,刚好看到他的背影——
高顷风华,举止雍容。
好熟悉的感觉。
故人重来?
她的心出奇地一痛。
“延之。”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