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村民口中闯入顾家村的女子时,大巫有一瞬间的僵硬,这女子不简单。
那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的对襟罗裙,颜色暗沉老气,看着像是顾季晨奶奶的衣物。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喝水的杯子,身处简陋的土屋里,气质却高雅得令人难以直视。
“大巫,您怎么来了?”顾奶奶脸上的褶子深了几度,大巫到她家,这是她的光荣,等下她要出去跟老姐妹们炫耀一番。
大巫扶住顾奶奶的手,顺势在那女子身旁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家收留了个外人,我来看看。”大巫开门见山。
“哦,您说的是敖晦呀!”顾奶奶指着身旁那女子说:“大巫,这就是敖晦,是我孙子从海边捡回来的。”
说完,向敖晦介绍了一番:“敖晦呀,这可是我们村的大巫!法力高强。他身边的是他的徒弟和侍从。”
敖晦在来到顾家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村子笼罩住。而面前这个大巫,正是这股力量的源泉。这人看得出是有修行道行的。
在敖晦打量大巫的同时,大巫也不放过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何,他对这女人有种敬畏,不敢造次。
他低着头,掩去眼底的深思,释放出善意:“这位小姐,不知为何会流落至顾家村。”
大巫态度的改变,敖晦看在眼里,果然是个敏感的!
“小女子乘船出海,不幸遇上风暴,与家仆失散。所幸已经传讯回去,家人不日即到,须再叨扰些时日。”
短短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敖晦家世不凡。大巫没问她怎么传讯回去,知道她已经通知家人了,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自从当上大巫后,村里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如此自如地谈话。他感觉到敖晦身上有一股力,在震慑他,令他忌惮。
“原来如此,你暂且现在村里安顿下来,等你家人来接你。”大巫对敖晦说完后,转身交代顾奶奶:“注意招待好贵客。”
说完这话,就带着徒弟和侍从走了
。
“一定一定!大巫慢走。”顾奶奶赶忙承诺,把大巫送到门口,这才返回屋里。
“顾奶奶,这大巫看起来真有气势。”
敖晦漫不经心地说。
顾奶奶这下来劲了,她拉着敖晦的手,恭敬地说:“我们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大巫。大巫有真本事,能预知天气情况,村里人出海,都要到他那里问问。”
“奶,刚才小花跟我说,大巫来我们家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针线簸罗。
“是呀,是呀,你刚才在小花家做针线,我就没叫你回来。”孙女顾青年纪不小了,学针线是正紧事,针线学好了才好说亲。
“奶!”顾青偎依在奶奶身上,撒娇。虽然她出生时,就已经无父无母,但有哥哥和奶奶的宠爱,她很满足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怕你敖晦姐姐笑话!”顾奶奶嘴上嫌弃,手上却不自觉地摸摸顾青的头。
“才不会呢!”顾青看向敖晦,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人,可能只有族人说的“娘娘”才能有她这样的美貌。
顾家村是顾氏族人的居住地,其中有一支嫡系在京城发展。京城这一支嫡系出了个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女孩,等她及笄后,被当今圣上看上,入了宫,备受宠爱,生了皇子,是顾氏族人的骄傲。顾青从小就听村里老人说这位娘娘的事情,她想象中的娘娘应该就是跟敖晦一样,有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吧。
敖晦眼里闪过思量,这顾家村的确是非同寻常。
“青丫头,你哥呢?怎么今天都没见人?”顾奶奶今天一天没见到孙子了,不知道他去哪了。
顾青面上浮现两朵红云:“哥去萧大哥家里了。”
顾奶奶拉长声音:“哦,原来在清乾那里呀。”
“奶!”顾青跺跺脚,奶奶怎么能这样,在敖晦姐姐面前这样打趣!顾青掩面回屋里去了。
敖晦好奇,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一言不合就回屋?
“顾奶奶,青儿这是?”
担忧的语气,好奇的神情。顾奶奶看着好笑,面对敖晦,她总有种仰望的感觉。前些天,孙子带着这女孩回来,说是遇上海难了,要住在家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的人,美得像天仙一样,村里最美的村长女儿都比不上她。敖晦周身的气派,让她不敢有什么想法,只能在心底暗暗可惜孙子高攀不起人家。
现在看到敖晦懵懂的样子,顾奶奶心头的紧张,松了一些,还是个小姑娘呀!
“那丫头害羞呢。”顾奶奶裂开嘴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哦,敖晦恍然大悟,那么小的女孩儿,就已经情窦初开了呀。
“说起来,这萧清乾也跟你一样,也是遇难,被海水冲到这里的。”
顾奶奶的话引起了敖晦的注意,这萧清乾也是突然来到顾家村的?
“他到顾家村多久了?”
“大概有一年了吧。”顾奶奶有些不确定。
“已经一年了。”不知道顾青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她脸上没有刚才的羞怯了,语气很肯定。
她脸上还带着潮红,不敢看奶奶,抓住敖晦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拉。
“奶,我带敖晦姐姐出去走走。”
“哎,你这丫头,慢些!你敖晦姐跟你可不像你那么野!”
顾奶奶在身后叫着。
顾青的步子越来越快,终于听不到奶奶的唠叨声了。
“去哪?”敖晦没有管被顾青拉得酸痛的手。
顾青低着头,扭轱辘地卷着她的落在脸颊两旁的碎发。
“敖晦姐姐,我带你在村子里转转。”
真是瞌睡送枕头,敖晦点点头。
顾家村挺大,沿着海边而居。每家每户都敞开着门,能看到院子里晾晒的渔网。偶尔还在几家人门口看到一些船,村里常用的出海的船都在海边躺着,在村里人门口的那是人家自己的财产。
村里能买的起船的人家不多,出海的船要抗得起风浪,所以最主要是结实。顾青家里就没有船,顾季晨出海,多是和萧清乾一块儿,租村长家的船。村长是顾家村的大户,和京城那一支的关系最紧密。他家里船不少,村里没船的,会跟他租,只要每个月给些租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