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他吗?”敖晦走在碧波里,巡视着她的地盘,一只洁白的海鸥,落在她的肩膀上。
随着敖晦的问题落下,海鸥化成一个编着麻花辫子,穿着粉衣的姑娘。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成为一个男孩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她望着远方,声音里有些许失落,“我们的确在一起了,可是他还是会爱上丁檀。我至始至终只是一个小偷。”
这个女孩就是秦茗,在她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她用灵魂交换了男儿身,可在死后却宁愿为女儿身。爱情,难道就只是她的奢求吗?两情相悦,长相厮守,难道只是她的幻想。在这段感情中,她真是太害怕,太自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与其说是她陪着敖晦,不如说是敖晦陪着她。时间是情伤最好的药方,贾孜已经慢慢被她压到记忆深处,上锁,不去触碰。
她跟着敖晦走过了世间无数山河湖泊,只要世界上有水的地方,她们都能够到达。
敖晦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心里颇为复杂。突然,敖晦举起手,示意秦茗不要说话。
她静静地站在水面上,海似乎在这一刻也静止了,风也悄然无声。过了一会儿,一切恢复正常。
“怎么了?”秦茗好奇地问。
“我是海洋的守护者,要去处理与海洋相关的事宜。”彭碗面上深沉,也许这一次,她的降临带来的会是灭顶之灾吧。
“你是否愿意跟着我一起去看看那个罪恶的城市?”彭碗朝秦茗伸出手,秦茗看了她一眼,化作海鸥,落于她的手心。
神,从来没有离开,她静静地呆在海里,倾听海洋居民的倾诉。布满罪恶的堕落之城,遍地污秽,玷污了海洋的纯洁。海洋的居民,痛苦的呻吟,传到敖晦的耳朵里,她来了,是毁灭,还是饶恕,她需要自己去决断。
风婉走在大街上,这条街道就如记忆中那般肮脏。她没有想到当悔恨地闭上双眼,等待落入地狱的她,竟然回到了和邓为先彻底断绝联系的前一天,一切都还来得及。
人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邓为先和风婉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风婉家里是珠宝生意,邓为先家里走的是仕途,他父亲是市长,两家人交往紧密,都已经商议好两个小儿女一毕业就结婚。可是在他们毕业那一年,邓为先的父亲因为贪污被调查,邓为先一下子从天之骄子落成了人人避之不及,恨不得能踩上几脚的落魄户。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风婉和邓为先还不是夫妻。风婉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嫁给了邓为先,在上流圈子里,怎么能抬得起头。在父母亲的劝诫,和妹妹不断的刺激下,风婉在邓为先最需要她的时候,提出解除婚约。
邓父因为此事,深受打击,一口气没噎住,死了。邓母不堪重负,紧随景父而去。后来邓为先也离开了明市,听说没过多久,投海自尽了。
而风婉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新任市长的小舅子成求峎。风家在市长这个招牌的庇护下,扩大了规模,市场占有率越来越大,而成家则成为了明市化工厂的龙头老大。
婚后,风婉活得并不幸福,丈夫是个风流胚子,外面的私生子一个个生,找上门的小三更是一茬一茬的,可是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因为她拥有风家一半的财产,成求峎是成家老二,继承家业还轮不到他,只能拿着些分红,在她创办的娱乐公司里混着总经理的头衔。
情场上失意,事业上顺心。风婉在商场上很有一手,和妹妹撕破脸后,她撤出了半数风家家产,另起炉灶,做得比原来更大。为了怕自己死后,她费尽心血挣回来的钱落入成求峎和他的私生子手里,风婉找人代孕了一个儿子。
一辈子都为了金钱,为了权势而谋划,风婉越老越累,也就越发痛苦,她和儿子的关系并不亲近,本来打算把全部财产给儿子的计划,最后也变成了大部分捐出去,只余下一部分给儿子,这还是看在他身上流着她血脉的基础上。
风婉独自走在大街上,越接近邓为先家里,心越是慌乱。这座城市叫明市,但并不明。上辈子,她嫁给成求峎后才知道邓家此难正是新任市长木忠顺和成家人暗中所为。邓父做市长不知道变通,阻拦了不少人家的财路,早就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了,想他下台的人不少,木忠顺许了那些人不少好处。有心计无心,邓父根本就逃不过。
风婉站在邓为先家门口,她不停地踱步,寒冬腊月,她的手心紧张得直冒汗。
“叮咚——”她终于鼓起勇气摁响了这扇熟悉的门。
时间一分分过去,没有人来开门,风婉顾不上其他,直接用手捶门:“开开门,开开门!”
等了很久,门终于开了,邓为先出现在门后面,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风婉。
“那么晚,你怎么来了?”这几天,他体会了太多人情冷暖,风婉和他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可是她为什么现在在自家门前哭?
风婉一下就投入邓为先的怀里,她以为她不再爱他了,可是看到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是多么地想念他。
“你……”,邓为先想要推开她,却在感觉到衣服上的湿热时,停住了。
“无论如何,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知道邓叔叔是被冤枉的,是成家和木忠顺搞的鬼!”风婉的泪水流个不停,不仅是因为愧疚,更是对自己人生的否定。在邓为先怀里,她才真正感觉到,她错了,人生不是仅仅只有财富和权势的,还有人和人之间的温情。如果说她对他的感情还是纯粹的爱情,那么一定是言不由衷的,在经过上辈子种种,她的爱情被埋藏了,或许还有,只是被现实覆盖得太深,难以露头了。
“真的?”出声的是邓母,邓母站在楼梯口,一脸震惊。
木忠顺是邓父的嫡系,很得邓父的信任,成家在邓母的印象中,也是一个守法的企业,她不敢相信竟然是他们联合设局陷害自己的丈夫。
“小婉,这个消息,你从哪里知道的?”邓为先问。
风婉说:“昨天晚上,我去成家参加宴会,亲耳听到的。”幸好她还记得上辈子曾经参加过这么一个宴会,正是在这个宴会上,成求峎看上了她,后来才会找人牵线的事。
“为先,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叔公。”邓母有些忧心了,丈夫走之前告诉她,不用担心,因为他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不怕调查。但如果这个套子真的是木忠顺布下的,那就很难逃脱了。
丈夫是邓家人,从丈夫祖父开始,他们这一支就一直是从政的,叔祖父那一支是经商的,一直住在风城,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并不紧密,甚至还有一些紧张。
“嗯。”邓为先当即拿出手机给叔公打了个电话。本来他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可是母亲却很相信父亲会没事,他四处奔走,想要探知,到底是谁污蔑他父亲,却遭到了朋友们的落井下石。
邓为先被叔公骂了个狗血淋头,风城邓家和明市这边虽然关系并不是外人认为的那么僵硬,但是为了避嫌,两边的交往并不紧密,再加上邓市长被调查的消息,并没有被大肆宣传,还处于保密阶段。叔公那边虽知道些,但邓母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邓父能自己解决,所以也就没有跟叔公求救,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邓父的左右手,那这是可能就不好办了。
邓为先虽然被骂了,但是心里轻松多了,父亲和母亲虽然和叔公家的关系紧密,但是却不想要麻烦对方,一个政界,一个商界,如果明面上关系太好,没了底牌,那就是最危险的事情了。但邓为先知道,只要是叔公家愿意出手,那父亲的安全起码是有保障的。
“小婉,谢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还信任我。”邓为先亲吻风婉的嘴角,之前的猜测和患得患失,在被怀里的这个女人填满的这一刻,消失了,原来,她是真的是爱他的。
邓母担心邓父,也不想打扰这对患难与共的鸳鸯,把大厅留给他们,她回房了。
不同于邓为先的温暖与感动,风婉是震惊的,风城邓家!原来为先他们家和风城邓家还有这等关系,不是说他们不和吗?怪不得上辈子她的公司不时受到刁难,原来原因出现在这里。不过既然邓家和他们关系好,那为什么,上辈子邓家还会有那么悲惨的遭遇。
“为先,伯父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被问审,肯定好过,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风婉不无担忧地说。
这恰好也是邓为先担心的问题,不过现在叔公已经决定出手,这个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别担心,会好的。”邓为先摸着未婚妻的头,一片淡定。尤其如此,夫复何求?他以后一定会珍惜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