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军事基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过于特殊之处，或者说秘密都被隐藏了起来。走在阴谋家们的地盘上，以一颗平常心去破解神秘感，也是必须的。或许是对特工这份阴暗职业的天性排斥，也许还有昨晚的囚禁耗尽了脑细胞的缘故，肖扬在独自等候将军召见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傻傻地坐在凳子上，心神恍惚。
“唔，貌似还不错，很沉稳，你就是那个名气很大的猪倌中校？”
慢悠悠踱进来的这位少将，不高大也不英俊，没有什么所谓上位者的气势，眼神杀伤力也不大，除了一头雪亮如银的短发，浑身上下普普通通。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飞，是这里的队长。别一直绷着身体，放松，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个小任务，不会比你过去接到的更难。”
在一盏瓦数不高的台灯下，这位神秘感并不强烈的情报机关头子，面对面地给中校布置着任务。
“任务就写在这张纸上。”
小小的便笺上只有一行文字，和它的重量一样轻飘飘平淡无比，却看得肖扬很头痛。少将也不过多解释，敲打着桌面微微一笑：“具体的解释工作，会由你的新搭档来负责完成，她将是你整个任务过程中的直接上司。”
“搭档？她是谁，现在在哪里？”
“中校，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是很不适宜的。”
中校闭上了嘴，少将也放缓了口气：“她就在叶指挥身边，你马上就能见到。”
领取任务的过程异常简单，而在离开前，少将突然开口挽留道：“中校，愿意多聊一会儿吗？”
“聊天？”
“对，只是闲聊一会儿，愿意吗？”
肖扬微微惊诧地笑了笑：“当然。像您这样公务繁忙的总指挥，能够抽时间主动约见我这样一个临时执行小任务的小人物，是想知道点什么呢？”
“蝎子。”
冰凉的字眼，瞬间击中了极度震惊的的中校！
“我并非特意想要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即使你不开口，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都有办法……这是一份最新出炉的报告，你想看看吗？”
少将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纸甩在桌面上。
那是一份绝密调查资料，足以把中校从里到外扒个精光，这一点，肖扬绝无怀疑。
看到他极不自在的神态，少将却没有发出得意的笑声，而是依旧语气淡淡地说道：“感觉很难受是吗？中校，这没什么，你和我，都是连每一次呼吸都完全属于祖国的军人，自然懂得什么是规矩……实话实说吧，我临时决定约见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蝎子的徒弟，而且，我还知道，你正在为一件不该属于你的任务，暗中做着准备。”
肖扬的心底，响起了一片玻璃破碎的声响，在少将丝毫不留余地的迎面直击下，他连一声哀怨、一句象征性的辩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无情地击溃了……
稳操胜券的少将还在喋喋不休，从那张嘴巴里喷射而出的，却已经不再是劝解，而是不折不扣的命令！冷汗汩汩的中校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如同真正的俘虏一样，被迫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好了，中校，我希望你能够按我说的话去做，这不仅是对组织的交代，更是对你本人的负责。”
“组织的交代？将军，难道，就这么让师父他白白死去，甚至以后都得背负上无穷无尽的羞辱？”
肖扬的眼睛里，涌上了大股的泪花，却一直不肯躲闪，无比希冀地望着少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能够完成这桩心愿的，或许只有面前这位拥有着特殊权力的老人……
“年轻人，陪我去院子里散散步吧，现在没有公务，没有将军，只有一个很想出去晒晒太阳的老头。”
少将率先走出了幽暗的办公室，默不做声的肖扬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诚如本人所说，沐浴着炽烈阳光的这一刻，也是心里同样五味杂陈的将军，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
“听说，沙朗曾给你带过一句话。”
“是的，当时我很愤怒，他却说，人生如棋。”
“那你明白了吗？”
肖扬停住脚步，大声说道：“是的，在国家和军队面前，任何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少将叹息了一声，被阳光照耀得闪闪发亮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刻着睿智老人的智慧：“你会错意了。”
不理会中校的愕然，少将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沙朗是想要告诉你，人生如棋，没有人能准确看清迷局的全部玄奥，更不可能安排好所有的步骤。”
肖扬默然跟上他的步伐，少将所说的道理他能明白，但究竟是什么玄奥，也是他此刻绝对无法猜透的。
前方，基地的大门已近在咫尺。
“我认识蝎子。”
分别前，少将幽幽叹息道：“很多年前，在边境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
仅仅只是一句饱含着无奈的感喟，就彻底浇熄了肖扬心中的希望之火。
“肖扬，我唯一可以答应你的是，这件事，无论还要多长时间，结局完美或是缺憾，我都会亲自给我的老朋友，给蝎子本人，一个交代。”
谈话到了这个份上，似乎已经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不管肖扬还有多少疑惑，他也只能默默敬礼，然后黯然离去。
“中校，有兴趣加入到我的团队里来吗？”
少将突然从背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就像你的前辈，沙朗那样。”
肖扬的背影颤了一下，紧接着，头也未回，就传来他干脆响亮的回答：“不愿意。”
“如果一定要你来呢？你知道，我们的权力很大。”
没有一丝迟疑，中校重新迈开了脚步，走得又急又快，毫不停留。
少将无可奈何地轻轻笑了起来，望着那个急匆匆逃跑的背影叮嘱了一句：“别忘了，替我向叶指挥员问声好！”
肖扬忙不迭逃离了那个基地，接下来，他将面临今天的第二位将军的接见。一跨进叶指挥员的临时寓所，让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沉稳地坐在大沙发上，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一阵猛瞧的这位中将指挥员，竟然是十个月前、那位被他推了一把而侥幸活命的神秘中年男子，也就是叶非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