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时,秦牧阳看见兄弟几人和心爱的寇童轩正在焦急地望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处已安装上了石膏,兄弟们看见秦牧阳苏醒过来都很欣慰。
秦牧阳用干瘪的嘴唇,嘶哑地问候道:“同志们好......”
众兄弟齐声低吟:“牧阳好......”
秦牧阳再次努了努嘴:“同志们辛苦了......”
众兄弟又一次含泪附和:“为牧阳服务。”
寇童轩被逗乐了,捂嘴咯咯笑:“你们几个没正经呢。”
阮彬望向秦牧阳,说:“秦牧阳,这事我们没敢告诉你家人,害怕你家人担心。医药费都是祁煌垫付的。”
秦牧阳望向祁煌,点头致谢道:“谢过祁公子,让您破费了。”
祁煌连忙说道:“都是兄弟,客气什么。要谢啊你得谢谢人家寇童轩,这几天都是寇童轩伺候你左右的,吃喝拉撒人家没少费心。”
秦牧阳贫嘴道:“我吃了吗?我喝了吗?我拉,拉了?我,我还撒了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寇童轩有点不好意思,又一次捂嘴偷笑道:“傻瓜。你挂吊针输的葡萄糖就是这两天的吃喝;拉嘛,大夫说要是能拉是好事,开刀伤元气,拉了就证明你的气通顺了,好多人手术后会闹便秘的,可惜呀你至今还没动静;至于撒嘛,呵呵,你可没少撒啊。我一天能帮你倒三回尿。”
“胡说八道!”秦牧阳被说得有点难为情了,辩驳道:“虽然我这两天是有点迷糊,但还是隐约有点感觉的。我就不曾有一丁点憋尿的感觉,更别说撒尿了,你一天帮我倒三回尿又从何谈起?”
眼见到了展现知识储备的时候了,阮彬适时站出来解释道:“傻帽了吧,人憋尿的功能是大脑控制括约肌产生的效果。而导尿管直接接到你下面的括约肌上,抑制了括约肌的阀门功能,所以你的膀胱什么时候要放水不会再征求你大脑的意见,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尿袋里的尿就会灌满呢。”
秦牧阳听罢,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果真接着一根管子,管子套在自己的乌龟头上直通床旁的下方,盛有茶黄色液体的袋子已盛满大半袋,他尴尬极了,胆颤心惊又有试探意味地说:“哎,我一向利尿啊,可辛苦护士了。”
不料,阮彬立马纠正道:“你小子确实也够利尿的,一会儿就续一壶,一会儿就续一壶,这层就几个护士,忙不过来的,谁还管你这事啊!还不是得依仗闭月羞花的寇姑娘给你及时倒尿、清洗插头啊,人家对自己爹可能都没这样照顾过。哎,我说,等病好了,你小子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寇姑娘啊。”
秦牧阳一听脸骚红了:“寇童轩给我倒尿?还清洗插头?我那‘泼猴’不就在寇童轩面前丢人现眼了吗?我在寇童轩面前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的形象不是毁于一旦了吗?”想着想着,他心里顿觉羞涩难耐,于是将火撒到身边几个发小身上。
“查霏”,秦牧阳发脾气道:“老子替你挨酒瓶手都开花了,你不该替我端屎端尿吗?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家干这种事。你这白眼狼!”
查霏很实诚,真以为秦牧阳在责怪他没情没意了,自责难堪下,“一丈红”又从鼻孔里溜了出来。
“阮彬”,秦牧阳接着发难:“小学时,不是我罩你,现在你早被打成筛子了。你不该替我端屎端尿吗?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家干这种事。你这白眼狼!”
阮彬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呵呵,按理说兄弟为你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可是给你擦那块儿地界我总感觉别扭的很呐,我想也许女孩子更适合干这个,女孩温柔嘛,要不护士为什么都是女的呢。”
寇童轩在旁急忙安抚秦牧阳:“牧阳,别说人家阮彬了,要不是他出点子将你运出学校,你现在说不定还困在里面出不来呢,出不来的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好意思,可这是医院、你是病人,妇产科不是还有好多男医生呢吗?难道临盆就不生了吗?你呀,封建思想太浓厚了。”
一个女孩子都如此豁达开放,秦牧阳自觉若再羞羞怯怯的,就害怕寇童轩瞧不起他这个小城来的人了,于是矫枉过正似得,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嬉笑着问寇童轩:“那你擦的时候我小弟弟没调皮吧?”
寇童轩顿涂了腮红,羞得欲抬手教训不正经儿的秦牧阳,但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份上,手停在空中迟迟下不去。兄弟几人也在身旁哄笑起来了。
打闹间,秦牧阳的主治大夫穆大夫进了病房,他瞪了一眼在场的年轻人,语气严厉地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还有时有晌没有?”接着他握着秦牧阳受伤的右手,先将手心朝上,用食指在他手上不同部位划起来。
穆大夫首先划过大拇指,问:“有感觉吗?”
秦牧阳收起刚才欢乐的表情,严肃地答道:“有,麻麻的。”
穆大夫接着划过食指,问:“有感觉吗?”
秦牧阳答道:“有,但是麻麻的。”
穆大夫划过中指,问:“有感觉吗?”
秦牧阳自己都有些心慌了,答道:“有,但是,麻麻的。”
穆大夫又依次划过无名指、小拇指,问:“有感觉吗?”
秦牧阳有些欣慰地点点头:“有,不麻,感觉很正常。”
穆大夫将秦牧阳的手背翻上来,然后再次从大拇指划向小拇指,边划边询问秦牧阳每根手指背部的感觉,秦牧阳如实依依作答。
检查完毕,穆大夫神色凝重地说:“酒瓶子割断了你的肌腱和胫骨神经,经过手术的联接和修复,现在功能恢复了一些。但神经跟其他组织不一样,不是简单的物理联接就能真正联接上的。现在除了小拇指和无名指,其他指头有的内侧感觉不好、有的内外侧感觉都不好,存在不同程度的功能障碍,今后就看你的机体组织自我修复能力了。”
大家一听穆大夫这么讲解病情,方知道刚才的嬉笑确实有些草率。人的机体物件一旦分离,恢复起来肯定跟以往有些差别,更何况是连人类自己都没法完全解释的精密神经系统的断裂再接。
寇童轩焦急地问:“穆大夫,那有什么办法能恢复的好点吗?”
穆大夫说:“目前的医疗技术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恢复手段,主要是打鼠神经激素配合热敷治疗。但应用在临床个体上效果也有差别。”
秦牧阳一听要给自己打鼠神经激素,生怕自己打了以后变得像老鼠一样神经兮兮的,又颇为矛盾地觉得自己现在神经麻木,正需要像老鼠一样神经兮兮、神经过敏,于是他小心地问大夫:“那您说得这个鼠神经激素多少钱一针啊?要打多长时间?”
穆大夫轻叹一声:“鼠神经激素属于进口药物,两百多块钱一支,要打一个月呢,但因为个体差异也不一定有效果的。光这一项费用就是六千多。哎,看你还是个学生,通知家人吧。一个月后不管有没有效果都不能再打了,以免产生副作用。所以你得尽快决定用不用这种药物。”
秦牧阳一听一筹莫展,他知道自己手术已经花了一万二,还是祁煌垫付的钱,如果再算上还不知道管不管用的鼠神经激素,那这次逞英雄就得花费两万,他长叹一声,无助地说道:“我考虑考虑吧......”
寇童轩一看秦牧阳犯了难,连忙劝导他:“还犹豫什么啊,你还年轻,总不能早早手就不灵便吧,况且还是右手!如果你不想告诉家里人,费用的事我来想办法。”
祁煌也连忙劝道:“秦牧阳,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手是大事,没钱的话我先帮你垫着,等以后你有钱了再慢慢还,不急!”
查霏也说道:“秦牧阳,是你替我挡的酒瓶子,我也会在经济上倾尽所能的,你就别想钱的事了。”
“就是,治疗是头等大事,钱是个王八蛋啊!你想啊,要是你右手以后落下残疾,那以后还怎么......”说着,邵年用右手轻抚着嘴边一根还未剥皮的香蕉,冲秦牧阳挤眉弄眼道。
秦牧阳一看,立马明白了邵年所指的龌龊事,这次他却无心骂他了。本来没有伤及生命,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经邵年一提醒,他想到了很多日常需要右手做的事:吃饭、握笔、握鼠标、擦屁股,甚至邵年暗指的‘自娱’他都没把握用左手处理的好。右手好的时候没有觉得,但一旦失去的时候,他觉得右手关乎自己的生活起居、学业、娱乐,右手就是自己的一切。
秦牧阳环顾大家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罢了,他对穆大夫说:“大夫,就用你说的那个鼠神经激素吧,我还年轻,还需要右手做很多事情呢。”
众人眉头紧锁沉重着,只有邵年听后噗嗤差点笑出声来......
穆大夫向秦牧阳交代:“拆掉石膏后每天要坚持热敷,避免肌腱粘连;鼠神经激素需要冷冻安置,不然会失效的。”交代完了他就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将一屋子人轰出来了,独留寇童轩照顾秦牧阳。
寇童轩趴在秦牧阳床边守护了一夜,这是秦牧阳记忆中寇童轩与他单独相处的第一夜(其实之前寇童轩已守护一夜了,只是当时他正在麻醉状态,自己并未感触)。
秦牧阳半夜醒来时,看着熟睡在旁的寇童轩,心中充满了不安,忧虑一只手的他如何能够呵护她呢?他抬起包裹石膏的右手偷偷轻抚寇童轩披在面颊上的散发,虽然手上没能感触伊人温度,心里已然温热。
秦牧阳发誓:不为自己,就为了寇童轩也要将手好生养好,好用那双孔武有力的手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