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舟被质问的一愣，对上许绅杰的目光，一时竟无可辩驳。
许绅杰的话虽然乍一听有些危言耸听，可每一个字都是在可能并且在一条无可挽回的基准线上。毕竟幽冥十六煞并非寻常兵力，若是应对不当，这后果，无人可以承担。
“轻舟兄，我知你与四哥交情好，我也不想弄得兵戎相见，只是有些事，由不得你我。”夜桓拍了拍楚轻舟的肩膀，语调微微有些发沉。
夜桓的称兄道弟，让楚轻舟微微有些诧异，忙退后一步，拱手道：“微臣明白了。但微臣有一疑惑，还望陛下能诠释一二。”
夜桓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目光转了转，不动声色道：“轻舟兄但问无妨。”
楚轻舟姿势不变，垂着的视线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问：“苏姑娘失踪，与陛下是否真的毫无关系？”
夜桓笑意不减，也没有立即回答楚轻舟的话，而是看着他笑道：“轻舟兄，这个问题，四哥都未曾直面问过我，你的直接，倒是令朕意外啊！”
楚轻舟一怔，抬头撞见夜桓深邃又满含别样意味的黑眸，登时心中一惊：“微臣……逾越了。”这样的夜桓，似乎比夜璟更难相处，也正是这样一个人，也许才是帝王的好人选。
“随朕去看看吧。”夜桓淡淡道，转身先一步走在前面。
许绅杰的脚步逐渐放慢，与楚轻舟不远不近地落在后面，他瞥了眼楚轻舟，说道：“在官场数年，楚相该清楚有时候，自古都很难两全。”
楚轻舟没说话，脚步略带沉重。
许绅杰淡淡一笑，不急不慢地又道：“也许你并不了解夜桓，他只是看上去容易亲近而已。原本景王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假象。当真相揭露以后，他便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是多么的可笑以及愚蠢。”
楚轻舟微微一愣，偏头看向许绅杰，显然是在讶异他对夜桓如此的了解以及这么直言不讳。
“很意外吗？”许绅杰笑着瞥了眼前面的夜桓，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以夜桓的能力以及此时的距离，想要听见，丝毫不是问题，“我跟夜桓可不止是好兄弟，更是知己。现在他爬上了帝位，跟我也没那么亲近了，在他的面前我都不敢喊他名字了。”
楚轻舟不禁笑了一下，看向前面夜桓的背影，微微一叹：“高处不胜寒罢了！”
“是啊，帝王之路，哪个不是如此？”许绅杰笑容收起，语调郑重，“不管他的手段如何，只要是一个好皇帝，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辅佐他。”
楚轻舟闻言，偏头看了眼许绅杰，心中思量了一下他的话，然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慢步走在前面的夜桓，将身后的一切动静纳入耳里，感觉到楚轻舟的步伐变得坚定时，唇角略勾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月光柔和，宫灯璀璨。
夜色冰冷，一阵风吹过，卷起层层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缓缓地飘落。
天一楼的制高点，距离豪华却深入潭水的皇宫不是很近，但高度足以将整个皇宫纳入眼底，一览无余。
“准备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夜墨华从后面走过来，在他的旁边，跟着玉子澜。
两人是今日刚刚抵达京城的，一回来便着手夜璟的这次救人行动，然而让他们有些疑虑的是夜璟的肯定。
所有密探眼线都查不到的事情，夜璟竟然凭着夜桓手里的信件，从里面得知苏湮的下落。
“万一她不在皇宫里，你该如何收拾残局？”玉子澜上前，眉头紧锁，向来乐观爱笑的他，这一次，却是真的感觉到了风起云涌。
夜璟没有说话，目光远远看向那宫墙之内，脑海里不断浮现她费心传出来的消息。
夜墨华看向玉子澜，道：“阿湮给夜桓送了贺信，是一幅画，而信的背面，是传递消息的暗语。这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暗语。”
“我明白了。”玉子澜恍然。因为是她送的，夜桓不但舍不得毁去，更会时常拿出来看，而作为时刻对夜桓关注的夜璟，自然少不了有人盯着夜桓的一举一动。
信件的背面，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可是，夜桓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幽冥十六煞，出动便是无数死伤，夜璟，你可想好了？”夜墨华上前一步，手搭在夜璟的肩膀上，“也许我们该从夜桓那里入手，这样也少了正面交锋。”
“你不是一直想看到这一日吗？”夜璟视线缓缓收回，落在夜墨华的手上，面无表情，“墨华，你的心思，从来都瞒不过我。”
夜墨华微微扬眉，手也不自然地收了回来，眨了眨眼睛，道：“好吧，我觉得我没错啊，若是御天在你的手上，它的进步，将会是奇迹中的奇迹！”
“可是这并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进度以及各种文明。”夜璟道，“我不是圣人，不想改变这里本有的规律。更何况，这是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历史。我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以前是安稳度日，以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自从认识她，我只是想要与她有一个平安并且自由的将来，仅此而已。”
夜墨华看着夜璟，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瞥到一旁的玉子澜，推了他一把，道：“在回京的路上，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争一争吗？如果你救出了她，会带她走，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会儿怎么没反应了？”
玉子澜抬眸，释然一笑：“你要我什么反应？本来想着我要是救出她，肯定谁也不让。可是某人动用了幽冥十六煞，你说我能怎么着？难道惹怒他，然后让他领着这群魔鬼杀入我的尘国皇宫吗？”
说到这里，玉子澜微微摇头，看向夜璟，语调变得认真严肃：“再者，夜璟的决心比我大，也比我豁得出去，我没有与他争的资格。”
夜墨华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话，恍然笑道：“想来云霄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甘愿放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