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纪氏狠狠地将一只上品陶瓷罐砸破了,一边不甘心地咒骂道:“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来掌家?我才应该掌家,我是府中的姨娘,又是老太君的表侄女!为什么不把掌家大权交给我?啊——那个贱丫头,何德何能来跟我抢?她凭什么啊!她哪里来的资格啊!”
桌椅板凳,玻璃器皿碎裂声一声接一声,纪氏不断地咒骂着,诅咒着。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半步,唯恐这纪姨娘不高兴殃及池鱼,拿她们撒气。
纪氏仗着老太君娘家人,这些年一直是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加上纪氏本身脾气就火爆,所以年轻时候婚事一直无人问津,也就是老太君疼惜她,做主给她开脸,做了祁仲卿的妾室。纪氏每每动怒发怒的时候,没有人敢劝导,哪怕是她的女儿祁天碧。
祁天碧看着满地的狼藉,心底那个心疼,却又不敢距离纪氏太近。只能小声劝解道:“娘,您不要再砸东西了!这些可都是您平时最喜爱的,您砸碎了,往后心疼的还是您自己呀!”
祁天碧边说边感觉委屈至极,这么多年来,她们娘俩一直不大受宠。这翡翠园中吃穿用度比其余的院子相差千里,且爹爹一直不大待见娘亲。院子里这些物件,都是娘亲才进门的时候,父亲那时候遣人送过来的。平素娘亲最为宝贝,如今她就算生气,也不能就这样全部砸了啊!
纪氏听闻更加火大:“不砸了留着给谁看啊?啊——有人会过来看它们吗?啊?你说,他有多长时间没有来翡翠园了?他眼里心里就只有卓氏那对贱人母女,他的心里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们娘俩啊?”吼完后,纪氏心酸难过,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祁天碧眼看着娘亲不再摔东西了,当即冲过去,抱住她的肩头跟着哭起来:“娘,我知道您受委屈了,这些年您不容易。可是您就算再难过,再不忿,你也要为了女儿好好保重身体啊!女儿不受爹爹和祖母待见,这个家里只有您才能让女儿依靠啊!您好好想想,这掌家岂是那么好的差事?行差一步,步步皆错,娘啊,您可知道?若是……”
祁天碧哭着哭着,哽咽着忽然附耳在纪氏耳畔小声嘀咕起来。其余的丫鬟和婆子们因为没有靠近,就听不到了。
纪氏本来在哭泣,听到了女儿的话,当即眸光一闪,带着喜悦地问道:“这个法子,当真可行吗?”
祁天碧眸子一闪,一抹阴霾和势在必得暴露无遗,自信地说:“娘,您尽管宽心,一切有我,绝计不会有问题!”
祠堂里,恋氏端坐在蒲团上,旁边有一个嬷嬷殷勤地伺候着她。只不过祠堂里阴暗无光,略显诡异。
恋氏在祠堂里待了也有半个月了,虽然面上高傲和威严不改,但是面色着实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瞥了一眼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嬷嬷,恋氏沉声问:“近来,二小姐过得可好?”虽然被禁足祠堂,恋氏依然过得有滋有味。
除去祠堂这里的环境,恋氏还是和从前在昭悦园一样过得那般惬意。抛开这禁足惩罚,恋氏更像是静养,隐忍不发。
嬷嬷闻言立刻回答道:“请夫人宽心就是,二小姐一切安好,您不必担忧。”
多年来祁国公府掌家大权在握,恋氏身边有很多自己人。府中也有多半以上的人,都听从她的差遣。虽然她在祠堂受罚,府中发生的大小事务,还是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也多亏了,恋氏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那些心腹下人。
接过婆子递给的茶盏,恋氏享受的啜饮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问道:“这段时间,翠屏苑那里有什么举动?”
“呃,这……”婆子闻言心下一惊,支吾着不敢说出实情。
“你且说出来,不必忌惮。就算你不说,其实她们打着什么主意,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恋氏丝毫没有动怒的征兆,这半个月来得静养思考,让恋氏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毕竟她曾经是尚书府嫡女千金,这大家闺秀的娴静淡然,她曾经也具备。如今多日的思索,她倒也恢复了往日的娴静端庄。
那婆子闻言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抿了抿唇,还是硬着头皮实话说道:“夫人,卓氏今天被诊断出有喜了,老爷大悦,当即赏赐了卓氏很多珍品。还有,纪姨娘听到消息后,以卓姨娘有喜不便管家为由,想要将掌家大权夺去。老爷当即拒绝,可是后来……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竟然让大小姐暂时掌家!”
恋氏听闻卓氏有喜了,当即心尖一颤,握住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只是当听闻掌家大权竟然落在了祁天香手中,当即面色骤变,再也沉不住气了。
“甚么!简直是卑鄙无耻,趁火打劫!”恋氏一怒之下,狠狠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嘭——”茶盏在祠堂地板上碎裂,发出一声轻响声。
恋氏忍不住发泄着吼道:“老爷本来把掌家大权给了卓氏那个贱人,那是老爷喜爱卓氏,这么多年我不是不晓得。可是现如今他竟然把掌家大权给了那个没娘教养的死丫头,这不是存心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吗?那个贱丫头才几岁啊!这就迫不及待的,跟我抢权,啊!她怎么这么歹毒啊,她这不是想要我们娘俩不得好死吗?”
这婆子乃恋氏从娘家陪嫁,带过来的嬷嬷,因此深得恋氏的宠信。如今看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哭天抢地的,这婆子也着实心疼。便好言规劝道:“夫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啊!这点儿小事不值得,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了二小姐着想啊!”
“何况大小姐如今只是暂代掌家,先不说她有什么手段。就是那府中的人,有几个人会听她的话?您大可不必担心,届时大有人在不买她的账!到时候有的她着急!至于夫人您啊,不需要出手,自然有人帮您教训她!待过一段日子您解了禁足,这掌家大权还是您的囊中物!”
恋氏听着婆子的规劝,稍微好受一些。只是一想到自己风光这么多年,却阴沟里翻了船,让卓氏那对母女和祁天香钻了空。如今她落在祠堂里,无法出去,就心有不甘。哼了一声,恋氏咬牙道:“岚嬷嬷,你切给我盯好她们!不管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我!哼,总有一天,我要她们那一个个小贱人都不得好死!”
岚嬷嬷闻言抬眸看去,自家小姐那阴鸷的眼神,还有杀气腾腾的眼眸,心底也不由地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低垂着头应道:“是,老奴省得!”而后收拾了一番,才战战兢兢地告退离开了祠堂。
恋氏有气呼呼地发了一通火,然后才消停下来。只是恋氏这一同折腾,弄出的动静虽然说不大不小,却逃不开一些耳目,天香这边早就知晓了一切。
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账薄,抿唇一笑说:“咦,这么说,人都已经禁足在祠堂,居然还不安分守己吗?”边说着,天香边瞥了一眼摊开来的账薄,只消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错处。前来禀报的丫鬟说完后,天香唇角的笑意更加浓郁。
自从天香开始掌家后,这府中有多少人,暗中下了绊子。有多少趁机给她难堪,还有多少人幕后给她拖后腿,她岂能不知晓?
这么一思索,天香笑意倏然冷冽。这卓氏打得好算计,以肚子里那坨肉为理由,将天香推到了风口浪尖。天香在这里每天应付那些小人,奸诈之流。她倒是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悠哉!
这等她坐稳了胎,届时这掌家大权不费吹灰之力,又要了回去。她这么想得到美,完全不愿意使力,将天香作为挡箭牌,代替她承受暗箭!天香禁不住冷笑连连,看起来对她太过宽容,这卓氏蹬鼻子上脸,以至于得意过头,忘记了本分!
这么一想,天香推开面前的账薄,忽然耐人寻味地说:“流萤、流年,你们且听好了,若是往后府里头有什么好物什,全部送去松鹤楼与翠屏苑那里。至于其余院子里呢,一切照旧,不可偏颇!”
流萤将冰镇参茶放下来,琢磨着天香的吩咐,半晌有点儿不大乐意的说:“可是小姐,翠屏苑左不过一个姨娘,只是怀了身子,您做什么好的物什都往那里送去?奴婢可是清楚,您自己这里都没有留下过任何的好物什呢!”
“嗤!”祁天香听到流萤愤愤不平的话语,当即笑着说:“你这丫头,想事情还是太片面了!你以为,小姐我真的是为了她好什么好物什都给她翠屏苑送去的吗?你也不想想,她以养胎为由,将小姐我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些明枪暗箭,都争相对着小姐我射来,你以为我就要乖乖认命,忍气吞声不成?她倒是好算计,胎没有坐稳,把我推出去挡枪避箭,等我将残局收拾妥当了。她的胎也坐稳了,刚刚好收回大权,坐享渔翁之利!这天下岂有这般不费吹灰之力的美事?”
流萤闻言透亮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悠了一圈,当即眸光一亮!妙哉啊!小姐分明是不再怜惜卓姨娘,要将这口恶气全部撒出去呢!那翠屏苑卓氏不是想要把大小姐当挡箭牌么?大小姐此举可是将众人注意力,再次指向了翠屏苑!
本来流萤和流年也是担忧,若是卓氏诞下了儿子,届时大小姐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威胁。老爷就是个宠妾灭妻昏庸之人,恐怕到时候就要将夫人完全抛弃,改扶卓姨娘登上正室之位!小姐此番举动,让众人再次记恨翠屏苑,这样一来磕磕绊绊有得那位卓氏承受!
这么一想,流萤忍不住开心地说:“呀,我的小姐,还是您最是聪慧!奴婢佩服死您了!小姐,奴婢真庆幸您变作这般冰雪聪明!”流萤一边说,一边激动地看着天香,甚至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哼,奴婢就瞧着,翠屏苑那位接下来怎么接招!”流萤碎了一口,然后才得意地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