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香除了一开始细心体贴嘱咐卓姨娘那句话,便冷眼旁观接下来的事情。心底里面却也有点儿诧异,她无非是不想要恋氏那么早出祠堂,所以故意设了个局,引天娇上钩。到时候天娇闯祸,连带着恋氏跟着一起延长禁足时日罢了。
只是天香想不透,祁天娇怎么会这么大胆公然对卓氏出手呢?难不成,这其中,另有其人设下陷阱?天香这般猜测,当即把自己也给吓到了。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么这无疑是说明卓氏和祁天晴心计更为深沉。
只是天香仔细观察卓氏的表情,发现她不像作假。真的是一副担惊受怕,很宝贝那坨肉的样子。看起来,这不应该是卓氏和天晴设局,来一出诬陷的戏码。毕竟卓氏如今靠着的,就是那坨肉。没了孩子,她迟早被恋氏打压下去。她可不像恋氏,有尚书府一品大员那个爹,娘家实力雄厚做资本。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凭仗。
“老太君息怒啊!奴婢们一直尽心尽力,细心谨慎的伺候着姨娘,实在没有半点偷懒耍滑啊!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整日勤勤恳恳的服侍着姨娘,绝对不愿意出丝毫差错!”就在这个时候,卓氏跌倒那一刹那,反映作为机灵的丫鬟水桃哭喊着说道。
“适才奴婢们陪着姨娘还有三小姐去后花园散步,不巧遇到了二小姐。姨娘当即上前按照礼数给二小姐见礼,孰料二小姐非但不领情,反而出言辱骂姨娘和三小姐!奴婢猜想二小姐应该是因为恋姨娘被罚禁足,心生怨气,所以才会对姨娘有怨言。只是奴婢如何也想不到,二小姐竟那般胆大直接冲过去,撞倒了卓姨娘啊!”
老太君闻言,当即抿了抿唇,心底有点儿犹豫不决。
祁天香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忽然一脸的严肃,严厉地对着那个叫水桃的丫鬟训斥道:“胡说八道!你这个奴婢,怎能睁眼说瞎话?二妹妹如今在昭悦园禁足,怎么随意跑出院子来到后花园?又如何能冲撞了有喜的卓姨娘?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这就是诬陷主子,你可知在国公府这一罪责需要杖责并发卖出去吗?”
此言一出,老太君当即更加恼怒。祁天娇本来是受罚禁足昭悦园,她却随意走出昭悦园,这不是目无尊长,对长辈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不予理会吗?这样不守规矩,不知礼数的孙女,老太君更加怒气上涌!
祁天香看似呵斥水桃的话,成功地提醒了老太君,祁天娇无疑是罪加一等!祁老太君已经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看着已经发怒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天香低垂着眼睑,一抹笑意直达眼底,看吧,这就是大快人心的时候。
水桃被祁天香满汉威严的话给吓住了,只是略微收敛一下咄咄逼人的姿态,却丝毫没有退缩胆怯。坚持说祁天娇推到了卓姨娘,并且指出那么多丫鬟、婆子们都亲眼瞧见了。
祁天香闻言倒是微微的蹙眉,这些瞧见天娇推倒卓姨娘的丫鬟们,都是翠屏苑的人。所以要真的追究起来,难免有串供的嫌疑。
天香还在思索的时候,祁天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且哽咽着说:“祖母,都是天晴的错啊!要不是天晴琢磨着,府医曾嘱咐过,姨娘要经常出去散步走动一些,将来生弟弟的时候才会好生养。”
“天晴本来是想着散步对胎儿有益,这才撺掇着姨娘去后花园赏赏花,呼吸一下新鲜气息。可是想不到,竟……呜呜——都是天晴不应该躲开的,二姐姐既然冲过来要打天晴,天晴应该任凭二姐姐掌掴!要不是天晴躲开,姨娘也不会因为替天晴挡那一耳光,连累着被二姐姐推倒啊!”
祁天香大有深意地看过去,祁天晴一脸的自责和愧疚,哭着将事情始末讲了出来。别看这天晴一副自责的模样,却直接把天娇要打她的事情连带着抖擞出来。这天晴本就娴静心思不外露,现如今简单的一句哭诉,却将事情一眼定乾坤!
相比较于祁天娇冲动易怒,飞扬跋扈。祁天香总算是再次重视了一番祁天晴,这个对手不容小觊,而且一句话每每如平地惊雷一般,将形势直接逆转!尤其是,天晴一直仔细观察老太君脸色,这察言观色天晴已然是登峰造极啊!
“这个胆大妄为的孽障!”祁老太君闻言再不迟疑,冷冷地说:“好个祁天娇,不遵长辈惩戒,私自走出昭悦园!这是不尊长辈,不敬长辈!现如今还敢欺负幼妹,还公然推倒卓姨娘,险些害得卓姨娘滑胎!真真是无法无天!来人啊,去昭悦园把二小姐给带过来!”
“是,老夫人!”当即有两个婆子应了一声,忙不迭冲了出去朝着昭悦园奔去。
这时候,去请府医的丫鬟也带着府医进来了。
府医一看除了老爷,府中主子们都聚在这里,忙不迭就要给众人见礼。老太君当即摆摆手说:“罢了,先去给卓姨娘请脉吧!”
“是,老夫人!”府医闻言应了一声,就匆忙走进去。
众人守在翠屏苑,一脸的焦急万分。老太君捻着手中的佛珠,忍不住闭眼宣着佛号,祈求佛祖能够保佑,卓姨娘腹中胎儿可以平安无事。
祁天香本就没有打算设局让卓姨娘丢掉孩子,那也是她的庶弟。而且她这一次设局,只是针对祁天娇与恋氏母女。祁天娇误打误撞的,偏偏遇到了卓氏母女,这才出了这件事。因此天香心理面,也是真心期望卓氏母子平安。
不过对于纪氏来说,心底里面早就乐开了花。虽然面上也露出一抹担忧,纪氏心底已经兴奋死了。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纪氏就拍手叫好,恨不得卓氏这一次真的就小产!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卓氏母凭子贵!
府医蹙眉请脉后,半晌,起身恭敬地向老太君禀报:“老夫人,卓姨娘的确动了胎气,幸而及时地及时躺在榻上静养,这才险之又险地保住了胎儿。只是当时的确凶险,差一点姨娘恐怕就要……”府医没有明说,顿了顿又说:“老朽先开几贴安胎药,姨娘只需要按时服下,这段时间静卧在床好好静养,假以时日就没事了。”
终于听到胎儿保住了,老太君总算松了一口气。那可是她盼了十多年的金孙啊!悬着的心落下来,老太君忽然身子不稳直直地向后倒退了两步。祁天香眼皮一跳,冲上去搀扶住了老太君,满脸的担忧:“祖母,您没事吧?若是不舒服,天香送您回松鹤楼歇息一下吧?”
老太君稳住了身子,无力地摆摆手,摇头说:“罢了,祖母没事。”
纪氏听到府医说卓姨娘母子平安,当即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心底里面那个气结,卓氏怎么这般好命?还有二小姐那个蠢笨的,怎么不使劲点,一劳永逸解决了那坨肉!只不过纪氏立刻强挤出一抹浅笑,上前一步笑言:“恭喜姐姐,总算是母子无恙!只是这孩子倒也金贵命大得很,摔了这么一跟头,还能够幸运平安!妹妹我,真的是忒别钦羡姐姐呀!”
卓氏闻言勾唇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这纪氏往素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惯会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府中众人皆知。她此话的意思,一来是挑拨自己故意装腔作势,存在着构陷祁天娇的嫌疑。但是又强调天娇的确撞了自己,令自己摔了一个跟头。
这纪氏没有头脑吧,偏偏还自以为聪明,耍着心计。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连粗使的婆子都能看出她深意,偏她还自作聪明。这个纪氏,就是个贻笑大方的,尚不得台面,不足为惧。因此这会儿卓氏也懒得跟她计较,何况她又不得宠,连老爷都鲜少踏入翡翠园。
“妹妹的关怀,姐姐收到了。只是姐姐如今身怀有孕,难免无法尽心侍奉老爷,老爷这段时日想必会常去翡翠园。妹妹可要好好抓住时机,早点儿为老爷开枝散叶哟!府中除了四位小姐,多年未曾添新人口,想必老太君与相公是非常期盼孩童吵闹声呢!”卓氏浅笑着,指出了纪氏的心病,轻而易举将了纪氏一军。
纪氏闻言面色涨红,青红交加,紧紧地咬牙,却强子隐忍着没有再吭声。
卓氏浅笑着看纪氏恼羞成怒,却又无法发作。府中众人皆知,恋氏禁足祠堂,卓氏身怀有孕。而老爷这段时间一直在书房安歇,哪怕没有人伺候着,也不愿意踏足翡翠园。如今卓氏这一番明地里祝愿,暗喻讥讽的话,怎么不让纪氏气愤,心生不甘呢?
奉老太君之命的两个婆子,带着祁天娇走了进来。
天娇走进屋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首位,一脸怒气的老太君。当即心下一虚,惊慌地垂下眼睛,不敢再造次。
“天娇,你真当府中的规矩礼数是摆设吗?既然你父亲禁你的足,你就好生待在昭悦园中,面壁思过,安分守己。你非但不真心悔改,反而冲出了昭悦园,还撞倒了你卓姨娘!你自己说说看,你错了没有?”老太君恼怒之时,狠狠地将手中檀木拐杖往地上一掂。
“叱——”一声尖锐的声响,祁天娇吓得浑身一颤,直接跪伏在地上不敢言语。刚刚她眼看着自己闯祸了,当即拔腿跑回了昭悦园。刚刚好就遇到了母亲的心腹岚嬷嬷,于是把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岚嬷嬷可是随着恋氏陪嫁到国公府的老人,先不说人老成精,那心计和计谋是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只是当听到天娇竟然推倒了卓氏,岚嬷嬷也是吓得面色一白。仔细斟酌良久后,岚嬷嬷认为天娇到时候主动向老太君认个错。然后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老太君再生气,如今卓氏母子平安,便不会重罚祁天娇。
只是祁天娇一直蛮横嚣张,让她主动认错,难如登天。岚嬷嬷也是苦口婆心规劝了很久,又举出恋氏如今在祠堂,鞭长莫及。祁天娇才不甘愿地勉强点头答允,打算委屈一下,把这件事揭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