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蹙了蹙眉，却没有让流萤继续说下去，出言打断道：“流萤，罢了！那件事情，我也本没有打算计较。反正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旧事重提，让嬷嬷跟着揪心。毕竟只是表亲姐妹，难能奢望人家真心实意对你？”
“何况就算是亲姐妹，不还是一样要算计我？再说了，和外祖家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走动，原有的那些感情随着母亲去世，自然淡薄了。这国公府我那三个亲姐妹，都整日里找法子算计我，何况是隔了好几层的表姐？”
“你们记住了，本小姐不会是那种愚忠之人。对我好的人，我自然会真诚回报，将她当作自己人。反之，那些想要算计我，对我玩了心思的，一天到晚想要对我不利的，哪怕他是我亲爹亲娘亲祖母，我一样不会留情！”
此言一出，桂嬷嬷、流年她们再次呆愣。大小姐这么一番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可谓是不忠不孝！有悖伦理！尤其是大小姐自从生病醒来后，言行举止逐渐的落落大方，并且缺失了原本的大家闺秀的孱弱。
只是不得不说，大小姐这番话着实在理。而且大小姐对她们比以前，更加有人情味。说实在的，她们很赞同大小姐的话。而且，感觉这样子真性情的大小姐，比那些满口道德人伦，知书达理的虚伪千金，要讨人喜爱。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松鹤楼，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就在这个时候，松鹤楼的一名丫鬟走进来，恭敬地施了礼，徐徐的说道。
“祖母找我？”祁天香闻言一愣，这老太君怎的又闹出了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仔细思索之后，祁天香认为府中如今除了卓氏怀孕这件大事之外，还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称得上大事。难不成，是卓氏临时琢磨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这么猜测着，天香还是不敢懈怠，立刻更衣梳洗打扮，整理好了仪容，这才携着贴身丫鬟前去松鹤楼。卓氏那边有什么动静，天香思索着她已经找人盯着了，必然会第一时间得到。因此老太君这一次让她过去，必定是她自己又琢磨出了什么主意。
进了松鹤楼的院子里，天香鲜少的没有听到声音。缓缓地踏进了屋子里，一眼就看到了莺莺燕燕一大片。仔细去看，天香发现几位姨娘，还有几位庶妹竟然都乖巧的到了。只是令天香纳闷的是，每一个姨娘身边，都跟着一名长得或清秀，或妖娆，或妩媚的丫鬟。
“祖母，您有什么事，着急要香儿过来？”祁天香的眼神在那些美貌丫鬟身上打转一圈后，接触到她们各自眉眼间的笑意和羞涩，当即心下有谱了。
如今卓氏有喜了，不能伺候父亲。纪氏一直不讨父亲的喜欢，不受待见，父亲自然宁愿睡书房，也不愿意去翡翠园。至于恋氏呢，如今还禁足祠堂，没有出来。那么父亲如今也算是壮年，自然还是需要人伺候。
因此祁老太君这一举动，就是想要从府中出挑丫鬟中，选一两个给开脸，做父亲的通房丫头。再去看那些个小丫鬟，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眼眸里隐约的透露出一抹窃喜。天香对这个猜想，就更加笃定了。
“香儿啊，来，你瞧瞧。这些个丫鬟，都是你姨娘们送来的。祖母瞧着她们模子都很端正出挑，你爹爹如今一直在书房里歇着。唉，都没有个知冷暖的人伺候着。所以祖母考虑着，想先从这些丫鬟们中挑两个懂事的伶俐的，开了脸，给你爹爹做通房丫头。天香你认为呢？”
祁老太君一眼看到天香，立刻笑得满脸堆笑。一副征求天香的意见，眸子里带着期待。
天香闻言当即浅笑着迎了上去，搀扶着老太君，然后细细地一副打量，将这些丫鬟们都看了个通透。而后笑言：“祖母，瞧您这话说的，香儿还小，哪里就懂这些事情了？我看这件事，还是祖母您自己拿定主意就好，想必父亲大人定然也会喜爱祖母的眼光。”
心底里面，天香禁不住想起了纪氏，可不是祖母的眼光吗？结果爹爹嘛……天香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要说祁天香这个想法，祁老太君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还有就是，这丫鬟们看着都不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而且这些丫鬟们都来自不同的园子，各自的姨娘主子打什么主意，祁老太君岂会不知？只是她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就想着把问题抛给天香。
毕竟天香如今掌家，老太君乐得轻松，免得得罪了一方，讨不了好。只是一听到天香的一番说辞，老太君当即又犯难了。说起来天香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知晓，这些丫鬟中，哪一个会伺候人？哪一个，不知冷暖？
祁天香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丫鬟们，看着一个个都缄默不语的样子。眸光一闪，忽然笑着说：“祖母，既然您拿不定主意。香儿以为，必定是这些丫鬟都是熟悉面孔，您看得多了，自然不好确定。”
“嗯，这样吧。不如您命人叫了人牙子来，咱们重新从府外挑选几个身家清白，又长得讨喜的丫头。一来可以给各个姨娘增加一些人手，另外还可以多几个新鲜好看的面孔，爹爹见了必定会引起注意，说不准就自己瞧上一脸个呢？”
祁老太君闻言心下一喜，立刻满意地看着天香。心下了然，这个孙女一直就是冰雪聪明的。如今她这个想法一提出来，既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又圆满的解决了问题。这真的是一举两得的想法，祁老太君忍不住赞叹道：“还是香儿的小脑瓜子灵敏，这个提议不错！”
纪氏闻言当即沉下了脸色，她心知不讨祁仲卿的欢喜，本想着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推出去。到时候若是祁仲卿看中了一个，那么必然会想着自己的好，总归可以多到她院子里走走。
只是如今这个如意算盘还没有打好，就让祁天香这个丫头给毁掉了！纪氏心底怒极，当即毫不掩饰的怒道：“府中的丫鬟那么多，大小姐为何非要浪费银两，偏要去府外再添丫鬟？难道大小姐感觉，我们做姨娘的挑出来的丫鬟，入不了大小姐的眼吗？”
祁天香闻言面色不变，转眸瞥了一眼纪氏，眸子里的犀利的让纪氏禁不住心惊。就听着天香不温不火得说：“纪姨娘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爹爹真的看上了府中某个丫头，怎能一直委屈自己歇在书房里？”
“何况府中这些丫鬟都上了年纪，模样也都是一般普通，爹爹估计都看得习惯了。所以爹爹肯定没有中意哪个，这才一直没有纳通房。我这个做女儿的，只不过想要为爹爹多分忧着想，到了纪姨娘的嘴里，怎的就变了味道？”
纪氏狠狠地咬牙切齿，怒视着天香，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半晌，发现人家天香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怒视，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继续生闷气。
卓氏倒是老实安静得很，一直没用开口说话。只是她安静不语，不代表天晴会心甘情愿，因此待天香驳了纪氏的话后，祁天晴就忍不住代替她的姨娘，将心底的不满和怨愤说了出来。
“大姐姐虽然说府中这些丫鬟们，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是总算是府中的老人，胜在知根知底。若是按照大姐姐的意思，从府外随便买了几个来，到时候先不说来路不明。若是万一爹爹看着不上眼，伺候也感觉不上心，那岂不是又浪费银两，又让爹爹晦气了一把？”
祁老太君闻言，立刻就又迟疑了。尤其是听着祁天晴咬定的那个词语，知根知底，还有来路不明，老太君禁不住涌起了担忧。
天香闻言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一本正经的，不紧不慢地说：“这一点，三妹妹就不必担忧了。一来人牙子都是京都有确切的户籍，并且都是京都打出名气，可靠的机构。另外，买几个小丫头，实在是不需要多少银子。”
“最主要的，还是要爹爹开心，一切都要以爹爹身体为先。哪怕是多花了一些银子，又有什么可心疼的？父亲开心了，身体安康，我们这些做女儿自然跟着开心。这府中的丫鬟们虽然做事稳重老练，但是毕竟一门心思埋头做事，这闺房之事岂会知晓？”
“就算是挑了府中丫鬟，那还不是要找人，手把手的一点一滴的教起来？而且还需要一直练习，直到熟练上得了台面了，才能允许伺候父亲。那么与其这样，倒不如买几个年轻漂亮聪明的丫头，只要身家清白，学起来自然飞速，重要的是父亲定会喜欢新脸孔！”
这一番话下来，祁天晴瞪大了眼睛，饶是她自诩聪慧过人，也半天想不出半个反驳的词语。祁天晴一直娴静，给府中人，还有外人都营造了一个好读书的好声誉。而且祁天晴也着实认真好学，也算是真的有才学。只是比起天香，她还是差了一大截。因此饶是她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却依然没有天香的句句酌情酌理。
祁老太君明显察觉出，这两个同样才貌双全，且冰雪聪明的孙女，开始了较量。看看祁天晴，再去看看祁天香。仔细斟酌后，祁老太君决定站在天香这一边。毕竟嫡孙女天香这段时间的表现，那就是非池中物。
且不是常人可以掌控得了，不过她对自己一直孝顺恭敬有加。因此老太君倒不担心，天香往后会压自己一头。且她如今已经近十多岁，再有一年多点时间，到时候待她及笄后，总要嫁出去。因此哪怕把掌家大权交给天香，她丝毫不担心收不回去。
“嗯，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祁老太君一锤定乾坤的说：“一切按照天香说得去做，一会儿让管事婆子去寻可靠的人牙子，好好的给我们国公府送几个标致聪颖的丫头来。天香，你一会儿亲自去选选，祖母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祖母！”祁天香应了一声说：“香儿定不会让您失望！”继而甩了甩帕子，在姨娘们幽怨责怪的眼神下，还有庶妹恨得咬牙的犀利眼神下，潇洒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