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你女儿在哪儿,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殿下,请不要如此为难微臣...”苍蓝的语气软下来。
长诺不依不饶,“我师父吉光道人前两日写信告诉我,他路过大罔山时,遇见一个白头老翁,老翁手下牵着一个八岁小孩儿,那小孩儿左眼角下一颗红色泪痣,手背上烫有一枚白色月牙印记,你说她像不像你的薇儿?”
苍蓝紧紧盯着长诺开合的嘴唇,细细凝听,期待能从他嘴里多知道一些关于薇儿的消息,哪怕是多说一个字,他也满心欢喜,求之不得。
八年前他的妻子分娩时不幸离世,留他满心满眼的痛苦无措,整日面对这个孩子,他无法抑制的想起妻子去世时犹如死灰的眼神,以及浸泡在血泊里的与他紧紧相握的双手。
失魂落魄的他竟狠心把刚满月的薇儿交与蓬莱仙翁,从那一天开始,仙翁带着那个孩子云游四方,从此杳无信讯,也是从托付的那一刻开始,他决绝的切断了与自己唯一血脉相守的机会。
把薇儿托付给蓬莱仙翁之前,他用自己的贴身信物——琉璃月,烫印在薇儿稚嫩的手背上,留下一个白色的月牙形印记。
仙翁抱走薇儿的时候,长桀曾问过他,“你不怕自己后悔?”
他苦笑,“怕,但我不会后悔。”
他怕自己会想念薇儿,会忍不住去找她,去看她,会担心她过得好不好,像是天下每一个父亲对远在异乡的女儿所怀寄的感情。
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他考虑了许久,因为太爱薇儿,才不希望把她困在身边,让她日日看见自己在思念妻子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怕自己将痛苦无意识的转移给她。
只有离开自己,薇儿才能自由,无忧。
苍蓝沉默许久,这几年来,他思女心切,一直在寻找薇儿的下落,哪怕只暗中远远的看一眼,只要确定她安然无恙,就已经足矣。
无奈蓬莱仙翁道行高深,行踪不定,这九州四海,苍茫天地,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长诺的师父吉光道人是一位云游四海的仙道,他与蓬莱仙翁既然有一面之缘,必定知道他带着薇儿去了何处。
看着长诺灼灼的眼神,苍蓝有些动摇了,用迷药迷醉王上,此举虽然为他所不耻,但事到如今似乎也别无他法,待王上次日醒来,自己再负荆请罪,求他惩戒。
念及此,苍蓝松了口,正色道,“我答应你,偷取钥匙放你出来,记住,你的时间不多。我不确定王上什么时候会醒来,但是在王上醒来之后,我就会向他坦白这件事。”
长诺眉开眼笑,语气轻快,显然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估计太过于乐观,“你和我哥关系这么好,在他眼里你就是他的另一个兄弟,就算你不主动坦白,也不碍事,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苍蓝没有说话,接过长诺递上来的一小瓶特制迷药,留下几名侍卫在此,就离开了九吾殿。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苍蓝已经从落英亭走到了九吾殿长诺的寝宫。
刚才从长桀腰间取下的那把白色钥匙被苍蓝捏在手心,手指紧张得泛白,一层薄汗沁出手心,苍蓝的心依旧一刻不停的忐忑跳动。
不久之前,他亲自把迷药倒入桃花酿酒壶中。
这是第一次,他违背长桀的命令,违背自己的心。
可是如果还有选择,他是不是不会如此铤而走险,如果长桀发现了,不再信任他,他该怎么办?想到薇儿,他只能苦涩的摇头,嘴角牵起一丝自嘲。
苍蓝对门两旁的侍卫说,“你们去天牢看看,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嫌犯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只是苍蓝支走侍卫的借口,天牢里里外外,他早已亲自带人检查了好几遍,一清二楚,除了遗落在宫门外的机关鹤没有别的任何线索。
他拿出钥匙对准门上的锁眼,一扭,门上的阵法开始迅速移动,错位,旋转,只片刻,门开了。
这个房间早在多年前就被长桀设下过阵法,为的是对长诺进行小惩大诫。每当他犯了错,长桀就会让苍蓝把他关在房间里,待他面壁悔改之后才放他出来。
因此这个房间对长诺来说更像是一个临时的牢笼。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往外界跑,能离九吾殿多远就离多远。
钥匙被长桀亲自收在身上,连苍蓝也不曾交与,是因他深知长诺鬼机灵,主意多,轻易就能逃出九吾殿,他只得亲自掌管。
苍蓝刚取出锁眼里的钥匙,门就被“吱”一声推开,露出半张激动的俊脸,随后探出半个身子,长诺踏出一只脚,接着拱手对苍蓝道一声,“谢了!薇儿已经回了蓬莱仙岛,半年之后她会随仙翁去往沧胤神山拜访胤泽神尊。”
话音一落就捏了诀,踏上云霄,身影即将消失在一片青白天光中,苍蓝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他,一声怒喊就冲破云层,回荡在九吾殿上空。
“长诺,你要去哪儿啊?”
长诺身形一顿,站在云层上低下头,正看见雪樱一手牵着独角兽,一手高高举起,指着他的方向,一张粉嫩的小脸因为生气涨得通红。
昨日傍晚,雪樱就来这里找过他。
门内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和长诺别扭对峙,雪樱觉得长诺实在太没心没肺了,昨日才告诉他妖魔两族联姻的事情,今日一大早就可以弃自己这个准新娘而去。
长诺听雪樱说到长桀同意雪溟的条件,要自己娶魔族唯一的公主为妻,他表现得十分安静,没有大吵大闹,甚至没有刁难过雪樱一句话,他仿佛当这件事不存在一般,淡定安然,风平浪静。
长诺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既然长桀逼他成婚,他只有一个办法,逃!
说起来,这也是个老办法。
五百年前,他不过是偶然救了雪樱一命,她就要嫁给他,他却选择满世界跑;五百年后初相逢,他一次疏忽大意,雪樱趁机抓他回魔宫成亲,他再一次选择逃;如今,为了妖族大业,长桀要他娶这个女人,他既然做不到心甘情愿,为何要委屈自己葬送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