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请代为禀报皇上，就说‘荣华夫人’请皇上来‘雨花阁’喝茶。”我信步走到门口，对伫立在门旁的太监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太监应声而去。
“淙淙，你确定你要这样做吗？如果他拿了‘紫龙玉’仍然不放我们怎么办？”朱高爔对我的决定，显然很有疑虑。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叹了以口气，意兴阑珊地说道。
说实在的，我其实也没有半点的把握。今夜的朱允炆，明显就跟我往日认识的朱允炆大不相同。我根本无法用我以往的感知去判断他。
“你是说听天由命？”朱高爔不甚赞同的看着我。
“爔，他会杀了我们吗？”我莫名其妙地问道，其实我并不怎么害怕，能跟朱高爔在一起，生死似乎都不事很重要。
“今夜这么大的动静，我想他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杀手的。他是有道的明君啊！怎么也要堵得住悠悠之口才行。不过，也不好说。”朱高爔眉头深锁，一脸凝重之色。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他想要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朱高爔扭头看着我，轻然抚上我的脸颊。
“不可能吧？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我不置可否的说道。心底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着自己，他对你很好，也许他并不是全然在利用你。
“眼睛，你看他的眼睛了吗？他看你的时候，明显与旁人就不相同。我跟他一起长大，他只有特别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朱高爔捧着我的脸，用他的额，抵上了我的额。
“我又不是个东西！”我心慌地推开朱高爔，怒气冲冲地说道。
“是，你不是个东西。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朱高爔淡笑着包容我的无理。
“我怎么不是个东西了？你居然说我不是个东西？”我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淙淙，别慌啊！别慌！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更冷静才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朱高爔一眼就看穿了我隐藏在平静下的慌张和不确定。跟他闹，无非是任性地在寻找以个发泄的突破口。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害你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你，也害了我。如果我不起理会那杯茶，不半夜的时候偷跑，咱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生死未卜的田地。”我扑进朱高爔的胸膛，懊悔地哭泣着。
从来我都不是个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即使知道错了，我也是硬着头皮硬撑着，现在，我终于撑不下去了。
“如果你不理会那杯茶，如果你不半夜偷跑，你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米淙淙了。这就是你的可爱之处。否则怎么能让我和允炆这两个皇孙，对你牵肠挂肚呢？”朱高爔拍着我的肩头，微笑着安慰道。在他的怀中，我总能找到令我安心的契合点。
“四哥和‘荣华夫人’还真是亲热啊！”朱允炆站在门旁，略带嘲讽地说道。
“允炆，你来了。先坐下吧。”朱高爔一扬手，从容淡定地说道。
“朕只是来告诉‘荣华夫人’一声，朕国事繁忙，没空来喝茶。朕这就走了。”朱允炆说话间，真的抬腿就走。
“皇上，你能多坐一会吗？”我略微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我明知道现在并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朱允炆的脸上明显就写着不快。但是我更清楚的是，这次让他就这么离开了，我将永远失去和他对等说话的机会。
“小福子，今儿朕还有空档吗？”朱允炆并不看我，只是转身问着跟在身后的太监。
“回皇上的话，早朝的时间就快到了。”小福子恭恭敬敬地回禀道。说话间，却不时用眼睛瞟着我，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
“你瞧，不是朕不给‘荣华夫人’面子，而是朕的确没有空闲的时间。”朱允炆深深地看了我和朱高爔，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上……无论我怎样呼喊，朱允炆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转身扑在朱高爔的怀中，哭着叫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非要逼着我们跟他反脸才甘心吗？”
“淙淙，你冷静点！如果他真的不想来，刚才就不会来了。”朱高爔冷静地分析着。
“奴才小福子拜见’荣华夫人‘、四公子。”去而又返的太监小福子躬身行着礼。
“小福子公公有礼了。”我抹了抹腮边的泪水，略微朝小福子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荣华夫人’，奴才传皇上口谕：‘朕退朝后，也许会有空去‘雨花阁’。”小福子微笑着说道。
“爔，你听见了吗？皇上说他会来，我这就准备去。”我欣喜地对朱高爔喊道。
“谢公公，这是一点小意思，请公公收下。”朱高爔看了看得意忘形的我，摇了摇头对小福子说道。
“小福子，见过大小姐和姑爷。”待其他人退出去后，小福子跪在我们面前说道。
“公公，这是？”我疑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福子公公。
“大小姐，小福子是老爷安排在宫礼的人。老爷带着夫人来南京了。请小姐和姑爷稍安勿躁，老爷已经在布置人马，前来营救大小姐和姑爷了。”小福子娓娓道来原由。没想到爹还真厉害，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到了皇上的身边。难怪他在商场上几十年不倒。
“我爹和我娘都来了吗？”我惊讶地问道，内心充满了惊喜。
“大小姐，请你们随时都准备好。”小福子神情严峻地说道。
“那……那皇上哪儿……”我略微有些犹豫的问道。
“皇上退了朝就会来。小福子先去侍候着了。”小福子抱拳行礼，急急忙忙又走了。
“爔，我希望我们能走的心安。”我怔怔地对朱高爔说道。
“会的，我们不是在努力吗？”朱高爔的笑容安定而又从容。
晌午过后，朱允炆带着太监小福子，信步来到了‘雨花阁’。从他平静地脸上，我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知道‘荣华夫人’预备了什么茶请朕喝？”不待我先开口，朱允炆便率先开口问道。
“茶是好茶，不过不能就轻易告诉了皇上去，你可要自己猜以猜哦！”我微笑着说道。
“朕就知道‘荣华夫人’的茶，不是那么好喝的，这不，还没喝呢，就要考朕了！朱允炆看著我一脸玩味之色。
“皇上，泡茶的学问可大了。视茶条的松紧不同，分别可以采用两种冲泡法，一是‘上投法’。二是‘中投法’。每一种茶叶，泡法都不相同。必须找对了真正的方法，所泡出来的茶，才会将茶的韵味散发到极致。”我认真地看着朱允炆，认真地说道。我想聪明如他，一定会知道，我所说的真正含义。
朱允炆身为一个帝王，他根本就不明白，一杯茶该怎样泡。就像他不明白我米淙淙需要什么样的人在我身边一样。
“方法错了，泡出来的就不是茶了吗？就没法喝了吗？”朱允炆不置一辞地反驳道。
“喝当然可以喝，只是那就算不上品茶了，只能说是在牛饮。”我微笑着递上了一杯我刚泡好的茶。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敲，聪明人是不用多废唇舌的。
朱允炆注视着琉璃杯中徐徐沉降的茶叶，观察着茶在水中的缓慢舒展、游动、变幻过程。
“皇上，“茶舞”好看吗？”我笑着若有深意的问道。
“茶舞？”朱允炆疑惑地看着我。
“茶叶在杯中自动徐徐下沉，有先有后，有的直线下沉，有的徘徊缓下，有的上下沉浮后降至杯底。皇上，你说，这样不象是茶在舞蹈吗？”我直视着朱允炆反问道。
“‘荣华夫人’的茶，果然非同凡响，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强扭的瓜不甜，只要四哥将‘紫龙玉’还给朕，你们就出宫去吧！”朱允炆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说道。
“皇上，‘紫龙玉’在我这儿，但是我并不想把不属于你的那一半给你。”我陶出朱允炆送的‘紫龙玉’放在他的面前。
朱允炆拿在手上仔细地把玩着，跟随了他多年的玉，他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为什么？”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他送我的，我不愿意给别人，就这么简单。皇上，你能理解吗？只有一半的‘紫龙玉’它什么都不是。我若有异心，刚才就拿出来威胁你了，又何必还给你呢？”我直接了当的说道。
“这是‘安吉白茶’吧？叫白茶，为什么茶叶却是金黄色的？”朱允炆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这的确是安吉百茶。白茶鲜叶越饱满丰腴，白化程度越强，干茶就越显金黄，品质越高。”我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郁香如兰，香味持久。好茶！”朱允炆嗅着茶香说道。
“好茶，也是皇上的茶，淙淙可不敢居功。”我淡笑着说道。
“白茶舒展，还原呈玉白色，叶片莹薄透明，叶脉翠绿，枝茶匀称成朵，朵朵白色似镶翡翠之白玉，颗颗白玉卧底，汤色鹅黄明澈。细细品味，香气馥郁，甘味生津，唇齿留香。以前朕也喝过这种茶，倒没这喝出过这么好的滋味。以后恐怕也喝不到了！”朱允炆轻品着茶，惋惜地说道。
“怎么会呢？皇宫里多的是呢！”我不以为意地说道。
“没有人再能泡出属于你的味道了。你们走吧，趁朕没有后悔的时候，现在就走。”朱允炆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话语。
“皇上，谢谢你！”我感激地说道。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杯‘安吉白茶’吧！也许有一天朕累了，还能再喝上你泡的茶吗？”朱允炆背对着我说道。
“能，当然能！”这是我心底深处的承诺。
“小福子，传朕旨意，周王朱楠，发配云南。”朱允炆说完，扬长而去。
“爔……”我流着泪，哭倒在朱高爔的怀中。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欠下了这辈子都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