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硕在侧看着两个女人聊得热络,心中之情颇为复杂,尤其是看着安静若的眼神,难掩孤疑,安静若与允锦两小无猜,他一早便知晓,可是昨日夜里,朦胧中的那个吻又意味着什么?
王后见允硕心不在焉,便对安静若道:“静若,本宫之前命人给你做了几身衣服,你让嬷嬷领着你去试一试,看是否合身,若不合适本宫命人重做。”
安静若窃喜,王后竟会想着为自己做新衣,便行礼道:“妾身谢娘娘赏赐。”
王后含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你可是本宫最中意的儿媳,去吧。”
安静若笑吟吟的退了出去,转身时还不忘冲允硕盈盈一笑。王后见安静若走远,便对允硕道:“太子难道还一心记挂着那个墨绫?”
提起墨绫,允硕面色平静道:“孩儿原本不想母后操心,只想独自权衡一切,可是母后此番已经扰乱了儿臣的计划,儿臣思虑再三,想着有些事该同母亲协商才是。”
王后从前多见允硕温和谦恭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眼里会有那么难以捉摸的神色,顿时竟觉得自己似乎不太了解这个孩子,便道:“你心中另有计划?”
允硕点头道:“儿臣心中筹谋,此刻不便与母后赘述,但是关于墨绫那个女子,儿臣确实认为母亲不该出手横生事端。”
王后误以为允硕仍是对墨绫余情未了,此刻是替墨绫讨伐自己,不悦道:“你终究还是要为那女子教训你的母后?”
允硕目光骤然变冷,甚至有些阴森可怖,道:“母后,你知不知道儿臣苦心孤诣寻她多年,才取得她得信任,三年前醉烟楼血案,儿臣本可功成名就,得父王赞誉,可是因朝中内贼,我迟了一步,便功亏一篑。朝中内贼是楚国细作,不除,楚卫之战则不停。”
王后道:“那墨绫与楚贼有何干?”
允硕沉声道:“当年醉烟楼幸存之人中,有人透露墨绫有神秘人庇护,当日乱战之中也有人刻意寻她,由此可见她与玉罗门关系非同一般,重要的是在她身上,带着楚国王室的信物。”
王后脸色顿然紫青交接,有些自责道:“你自始至终只道与她情真意切,母后不知道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
王后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心思如此深沉,六神无主之下竟将自己所做之事坦白了。允硕道:“儿子之前只为获取她得信任,并未想到母后会如此心急,竟直接痛下杀手。当时一门心思放在北邯郡上,得知墨绫之事确实为母后的手段震撼,不过母后您终究是棋差一招,依儿臣看来,她应该还活着。”
王后本为自己坏事而自责不已,闻言立刻豁然,只是不解道:“本宫验过她的尸体,她确实断气了。”
允硕的神情陌生而冷漠,淡淡道:“芝儿是您一手训练出来的,您不知道她是配药高手吗?我在她住处搜出没有用完的假死药,想来墨绫已经将她感化,她暗自给墨绫留了条活路,否则她不会以死谢罪。更重要的是,张伦跟随您多年,不声不响的失踪也是不合逻辑的,母后您就不怀疑吗?”
王后恍然大悟道:“近来本宫只顾着高兴,竟大意了。张伦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深知本宫的处事方式,本宫只当张伦怕本宫杀他灭口,私自逃跑了。依你所言,那墨绫非同常人,确实不会轻易死了。如此也好,日后太子你还有机会重新利用她。”
王后说着,眼睛大放异彩,又道:“你方才说你去了北邯郡,莫非你早知道国师的诡计?”
“北邯郡的疫情一个月前便出现了,敖风却一直不报,儿臣猜度他不安好心,便与舅舅商议,将计就计,准备让他搬起石头砸俪淑妃的脚,不想最后竟还是无依无靠的允锦受了拖累。”
王后“哼”了一声,道:“允锦背后有那么庞大的慕家军,慕卓雄的威望,容家的财力,若不是他母妃犯了大忌,他才是你最大的威胁。此次直接斩草除根也好,免得后患无穷。今日本宫就派人去锦合宫,了结了那贱人的性命。”
允硕立刻制止道:“母后不可,允锦冷绝,然多年来虽心怀仇恨,却顾念手足亲情,不曾有一丝野心,此次替儿臣赴死,也无半句怨言,由此可见并无逾越之心。可是如果肃静王妃在宫中遭遇了不测,便是逼他与儿臣为敌,此为下策。”
德安王后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如今王上已经封他为镇安王,如果他此次凯旋,必将更得赏识,如果肃静王妃恢复名分,那个女人可不会顾念亲情。贱人必须死。”
允硕凝眉片刻道:“母后,儿臣倒是有一计。”
德安王后大喜,道:“我儿果然心思缜密,何计?”
“借刀杀人。”
德安王后立刻意会,道:“你是说俪淑妃?”
允硕嘴角扬起,点头道:“正是。此事皆有儿臣安排,母后不必再烦忧,儿臣心中自有决断。”
德安王后此时此刻心中为自己的儿子自豪不已,满脸喜色道:“母后日后再做决定,必然知会你,放心。”
允硕淡淡一笑,恢复了往常的温润,看着刚刚更衣走出的安静若,眼底却闪现出一抹难察觉的厌恶,女人,都不可信。
慕府,慕锦寒一早便声称有事,出门躲避风家大小姐。风小姐自知慕锦寒不待见自己,于是一早便不顾名门风范,拉着丫头自顾自地奔到了慕府后门,撞倒了打扫后院的门僮,直接冲进了慕府后院。
慕卓雄的夫人是若离忧的姨娘,性格雅淡,每日在经阁里诵经,为丈夫祈福。府里外面有大将军的名声庇护,无人冒犯,只有些索务全由管家打理,所以眼下府里冷不丁闯进来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时,下人们一时都找不到能拿事的主子。管家无耐之下只能去花苑雅筑找若离忧了。
风青瓷见管家似乎是去找人去了,便尾随着管家,也跟到了花苑雅筑,从前她没少来过慕府,没想到慕府竟有如此清幽雅致的所在,不由得对此别院的用处好奇起来。
风青瓷一路尾随着管家,穿过心湖假山,终于看见了一座小阁,却看见四周都是重兵守着,暗忖这里住着什么样的人物,戒备如此森严。
风青瓷从小娇生惯养,如今终是养成了一副横行霸道的刁钻莽撞的性子,想着便冲到了门口。
侍卫忙挥剑拦住了她,她却嚷道:“大胆,知道我是谁吗,还不给我滚开。”
侍卫们依然将剑架在风青瓷脖子上,屹然不动。
风青瓷恼火着欲要继续大呼大嚷,若离忧跟着管家走了出来。慕锦寒提前知会了若离忧风青瓷回来,因而若离忧虽不曾见过她,只看她一身骄横脾气,就知道这是风府千金,便示意侍卫们退下。
若离忧笑着行了个君子礼道:“风小姐,王爷已经出府,您可以回去了。”
风青瓷看着眼前玉树临风,宛若神仙的俊美男子,眼睛似乎是被闪到了,有些恍然,但是想起她得慕锦寒,立刻“哼”了一声,对若离忧不屑道:“你是何人?我与锦哥哥的事,怎么由得你来插手,锦哥哥不会是藏在这雅筑之中,故意躲着不见我吧?”
若离忧心想,难得她也知道慕锦寒不待见她,还如此痴心不悔的往慕府冲,因而只当她是个痴心女子,便对她转了态度,笑着编排道:“风小姐,王爷两日后将要前往北邯,此刻有诸多事宜需要筹备,一早便出去了,王爷说今日愧于小姐之约,日后必当亲自前往贵府拜访。”
风青瓷听说慕锦寒允诺将会去找她,不禁喜笑颜开,对若离忧的态度也瞬时转好,道:“锦哥哥当真这么说?”
若离忧暗自感叹慕锦寒是如何招惹了这风家大小姐,一口一个“锦哥哥”听得他肉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也不忘继续敷衍道:“是,他确实如此说的。”
风青瓷刚要转身离开,看着戒备森严的侍卫,眉毛一挑,又对若离忧道:“此处住的是什么人?戒备如此森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若离忧也不知道墨绫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她至关重要,不能轻易让旁人知晓,便道:“此处是慕将军从前处理军事的重要居所,其中有许多密文,所以要重兵把守,防止外人擅闯。”
风青瓷点点头,算是信了,可是却没来由的开口道:“我想进去看看。”
若离忧立即道:“不可,军事重地,不可擅闯。”
风青瓷的性子,旁人越是不准她作甚么,她偏要做,若离忧不让她进,她更想闯进去看看,于是撒起泼来,扑向若离忧便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没命似的向里边冲,若离忧有所顾忌不想随意伤了她,迟疑之间,她已经冲上台阶,跨进门去。
侍卫见若离忧不动,也无人出手,若离忧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女子,只能追上去试图拉住她,结果疾风已经抢先一步,将风青瓷揽住。
风青瓷气急败坏的瞪着疾风道:“贱婢,本小姐你也敢拦。”
疾风眼神凌厉,却不发一眼,只是一动不动的拦着风青瓷。
风青瓷回头对若离忧喊道:“这里不是军事重地吗?为何会有一个女婢?这里不就是放着一些纸而已吗?慕哥哥最重要的女婢为何在此伺候?”
若离忧此时已经对这个比麻雀还要聒噪的女子反感不已,本是碍于风慕两家的关系,不与她计较,此刻见她如此蛮横,只能冷然道:“风小姐,此处是慕府重地,这里的规矩由慕府定,风小姐请不要过多干涉,逾越本分。”
风青瓷见若离忧表情不屑,更加恼火,不依不饶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如此不恭,我非要看看慕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离忧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风青瓷道:“小姐请自重,不要逼若某给你难看。”
“你……”风青瓷顿时气结,她没见过若离忧,更不知若离忧的身份,只是一门心思的觉得他令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