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大于爱吗?东子,你到底在想什么,需要什么?而我又需要什么?单纯的爱?
我在东子和朱小燕面前,真的越来越迷糊了。他对朱小燕的态度,让我觉得所有东子谋杀我的理由都是那么地不成立,可东子家里的化妆品为什么也会摆成一条直线?
东子,是你杀了我吗?那么你问什么要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我会为你干任何事的吗?我撵着东子,在他耳边大声音地叫喊,东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提着他的包包,准备穿鞋去会芮儿。在他穿鞋的时候,朱小燕走了过来,朱小燕把另一双擦得很亮的鞋子递到东子手上,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和充满歉意,我看到她的神情,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那个侧影让人觉得很是柔和:
“谭冰,对不起。你有两个月没有洒香水了,你一洒香水,就会让我想到她,对不起。我不应该再和一个死人计较。你开车慢点。”东子穿上朱小燕递过来的鞋,直起身子的时候对朱小燕说了一句:“我会准时回家的。”
东子说完就往外走,朱小燕依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东子的背影,朱小燕每次这样的情景,都会让我生出几丝酸楚,几分感动;而她曾是我最恨的人。看来不要因为爱情去恨任何一个人,因为爱情是盲目的,所以恨也一定是盲目的。
东子下楼了,他发动车按芮儿给的路线走着,在堵车的时候,东子给芮儿打电话:“你在哪里?要我去接吗?”芮儿在电话的另一头说:“我已经坐在湖边了,我在等你。”东子说:“我在路上,很快会到的。”
东子挂掉了电话,很焦急地望着堵车的队伍,我躲在他的车里,悄悄打量他的神情,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焦急;以前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为我焦急的吗?
堵住的车开始缓慢地移动,东子一边焦急地看手表,一边随着车流一点点往前挪动着车。终于开始分流了,我看见东子长长地松了口气,加大了油门,车子开得飞快,东子急切想见芮儿。
芮儿坐在湖边,她盯着湖边的波纹出神,芮儿在想我和她曾经看到的情景吗?波纹的路线看不清楚从哪里来,又会在哪里消失,芮儿就那么出神地看着,她象我以前一样,总是企望波纹能游到我面前,让我近距离地看见它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它并不。它不仅不来我坐的湖边,也不去其余的湖边。它只在湖心那么游着,带着它那我无从理解的快乐和那份自在随意。它也不游去另外的水域,只在这一片水中带着它美丽的水波纹画着它自己喜欢的圈。我眼前的这片未名湖似是它的,只有它在变动。整个水面。只有它在动,制造和修改这那些游动的水纹。
以前我是这样对芮儿描述的,如今芮儿便象从前的我一样,去寻找制造游动水纹的力量。
芮儿坐在这个湖边一块我以前中意的石头上,石头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还有些凉。在看着水中那流动的水波之余,放眼望向对面的湖边,有一个高些的土丘,也生长着任意的树,绿得很浓。湖边有一只石凳。上面坐着一对青春男女,深色的衣服只露出白白的四条手臂和两张隐约着看不清的脸。那四条手臂不时交缠在一起,在深色的衣服衬托下,格外显眼。那两张脸多半时刻并不平行摆放,而是相对着拥挤在一起,两侧是黑头发,中间挤在一起的一条复合的窄脸一会宽点儿一会窄点。从远处这么一望,是很有趣的一种景象。芮儿似乎一直在看这个景象,就是东子和我走近了她,她也没有发现,直到东子叫了一声:“芮儿。”芮儿似乎受到了惊吓,她一下子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芮儿没有象上次一样扑进东子的怀里,而是不好意思地红了一下脸叫一了句:“东子。”芮儿没有往下说,东子却从芮儿的视线里看到了那对亲密的情侣,东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故意很大声音地说:“芮儿,对不起,路上堵车了。”
芮儿从东子的声音中解脱出来了,她说:“武汉堵车还好一点,在北京堵车是经常性的,有时候急得你嗓子都快冒烟了,却无济于事,最好玩地一次就是我把车停在一个商场边,跑步穿过堵上的车队,再打的去赶一个重要的客户,当他带我去他的商场时,正好是我停车的哪家商场,由于走得匆忙,车子停得不是很规范,挡住了另一辆车,保安和车主正焦急地寻找我,我走近问清楚情况后,一个劲地道歉,而这位客户问清楚情况后,被我的精神所感动,毫不犹豫地跟我签订了长期合作的合同。”
芮儿在讲她在北京赌车谈生意时遇到的趣事,东子静静地听着,偶尔说一句:“你真了不起,你真是一个生意经。”等等之类的话,我奇怪,芮儿约东子来这个浪漫之湖,就为了谈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吗?
芮儿和东子坐在石头上,他们谁也没有提到我,或者是他们在回避,刻意地不再谈到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人死如灯灭?我在他们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中,体会到了人性力量是有限的,这种有限的力量,让东子和芮儿在这么浪漫的地方,谈着如此不浪漫的生意经历。如果是我和东子,我们会象那对亲密的情侣一样,彼此纠缠在一起,说着些我永远都听不够的傻话,情话。在这个地方,我相信东子是真心而且是在以内心深处最纯净的那部分爱我,可悲的是他无力保护他的内心之爱。现实常常让他患得患失,便形成了他的处境和两难。现在,芮儿会再次走进东子的两难之中吗?芮儿真的是想好好爱东子吗?
我看不出来,对芮儿,对东子,我都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一如东子曾经说过的话,道路的两端都充满方向。可爱情的两端是不是一样也充满着方向,充满着选择和新鲜的体验?
芮儿和东子在彼此寻找着这种选择和体验吗?在这个未名湖的浪漫之地,我竟然看不
懂芮儿,也读不懂东子。
那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看见芮儿和东子一起把脸转向那边。我们看见了那对情侣正相拥在一起,脸已经完全消失在相互的黑发里。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堆黑发里传出来的。我看见东子的脸有些发红了,但等我去观察芮儿时,却只能看见一丝不明显的厌恶的神情刚好从她的眼里消失。
“谭冰,我想你告诉我,你爱欣儿吗?”她伸手拦住正要回答她的东子“不不,不要你的解释,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爱欣儿,一如她爱你那样。”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爱我的,但我是真的爱这她。”
“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一直不给她一个明确的承诺?还有你的家庭,你是不是考虑过?”
“对不起林芮。”我看见东子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他低下头去“真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男人,我爱欣儿,可我没勇气。”
“好吧,我知道了。”我看到芮儿脸上凛然的神情“谭冰,告诉你吧,我不相信欣儿是自杀。”
“不是自杀?”东子几乎要从石头上跳起来,他的表情在我眼里看不出丝毫做作“不是自杀?不是自杀”
他突然转过身去抓住芮儿的手臂:“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芮儿显然被他抓痛了,她试图摆脱出来。
“谭冰,你先放开,好吗?你弄疼我了。”
“你说,你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真的。她死前约好我来接她,她说要去北京我那。”
她终于摆脱东子的手,她揉着自己被抓痛的胳膊,本能往一旁挪动了一点。东子很快平静下来,他看着芮儿:
“那你说有谁想她死?”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芮儿看着东子,我不知她看到东子眼里的疑惑和痛苦没有?
一群人出现在安静的湖边,那时一群喝醉了的,他们大呼小叫着打破黑夜里的寂静。那对情侣被迫分开,他们看见了这边的芮儿和东子。芮儿没去管这些,她把手放在东子的背上:
“好了谭冰,我们不说这些好不?欣儿已经死了,其他的都没意义。我不们还要好好活下去?”
东子低下头,一言不发。我感觉他陷入了极度的痛苦里。
“妈的,你知道个屁!你你下水,下我等会”
那群醉鬼不知在干什么?远远的街灯像在反复叹息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