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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八表狂龙1

第十九章 八表狂龙1

高升老店门面广,三家门面再加上两边的车轿场、厩房,规模甚大,门前的广场活动范围大,斗殴时尽可任意施展。

两个人在广场上等侯柳思,等侯他膳罢归来。

店伙和一些旅客,在四周避得远远地惶然旁观,似乎已经知道将有事故发生,这一男一女的剑已说明一切,即将有流血五步的惨事,替客店带来灾难。

柳思红光满面,已有了五七分酒意,背着手迈着方步,笑吟吟地踏入广场,走向并肩而立、惊疑不定、神情冷森的一双男女。

相处这段时日里,这两人对他还算友好的,芳兰玉女甚至一再表示同情;不时替他在八表狂龙面前辩护缓颊。在所有的走狗中。两人也是他最接近的人;

现在,朋友已经成了仇敌。

“你一定要回去。”箕水豹脸色十分难看,语气冷森,“龙爷已表示既往不究,你和黑虎仍是咱们雇佣的人。”

“柳兄,识时务者为俊杰。”芳兰玉女也冷冷地说,”跟我们回去,不可自误。”

“你们知道分水神犀几个人,已经试图用武力说服我吗?”柳思一手背着,一手折扇轻摇,笑容依旧,“他们已经走了,放弃说服啦!”

“不知道,分水神犀不是咱们的人。”箕水豹脸色一变,心中更为吃惊。

分水神犀是江西严家黑龙帮的人,真才实学比他两人高明多多,分水神犀显然说服失败,他两人怎敢奢言将柳思逼回去。

“你们最好也走,我不再听你们的了。”柳思确也相信两人不知道分水神犀的事,两人是直接从城外来的,“曹兄,你打算强迫我回去吗?”

“必要时……”

“必要时拔你的分水钩,死活不论,是吗?”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八表狂龙的性格我已经摸清了。曹老兄,你和芳兰玉女为人不怎么坏,我在想……”

“你在想什么?”

“想该如何设法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

“对呀!帮助你们如何摆脱他们的控制。你们跟着他,早晚会送命的,早离开他们一天,你们就早一天获得安全

‘少废话,你愿意跟咱们回去吗?”箕水豹打断他的话:“走吧!不要逼我杀你。”

“哈哈!恐怕你得拔钩杀我了,因为我不可能跟你回去做八表狂龙的出气筒。那混蛋似乎生下来就跟我有仇,他一看到我就生气,我见到他就冒火。呵呵!你们回去告诉他,叫他自爱些,不要让我抽他的龙筋。哈哈哈……”

箕水豹抓住他半醉中大笑的机会,闪电似的扑上了,右手招发云龙现爪,切入兜胸便抓。

柳思背着的左手一伸,托住了箕水豹的巨爪,十个指头扣牢了,像两只大铁钳咬实。

噗一声响,折扇点在箕水豹的丹田穴上。

“吨……哎……”箕水豹屈身向前扑,却又无法扑倒,右手被柳思扣牢向上提,像被吊 起来的猿猴,浑身软绵绵失去活动力,痛得脸色发青。

芳兰玉女心理早有准备,知道柳思身怀惊世绝学,但箕水豹被制事出仓促,她吃惊之下本能地冲上抢救,忘了该对柳思小心提防。

砰一声响,柳思将箕水豹猝然摔出,凶猛地与芳兰玉女撞个满怀,同时按倒。

“也破你的内功。”柳思毫不客气在她的小腹踢了一脚,“你们已经是最平凡的人,舞不动剑和钩,必须告别江湖,过平平凡凡的日子了,永远摆脱巡缉营的羁绊,不能靠武功混口食啦!珍重再见,两位。”

“你……你杀了我吧……”箕水豹躺在地上,如丧考妣般大哭大叫,拍打着地面表示痛心疾首。

“所有的人都瞎了眼。”芳兰玉女狼狈地爬起,惨然叹息:“他就是那个神秘的人,把所有的人都玩弄在掌心中。罢了,我真该过平平凡凡的日子了。”

***

两人垂头丧气,走上北行至浦子口大道。

刚出城门,后面两个人飞步迫近身后。

“站住!你们的路是不是走错了?”迫近的人沉喝,是飞熊熊伯权。

另一人是毒王蜂胡姣。两人都是西岳炼气士的人,身分并不比箕水豹、芳兰玉女高。

“我们的路没走错。”箕水豹转身,脸上痛苦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我们要到浦子口过江。”

“咦!你们……”

“我们去找回柳不思,结果……”

“结果怎样?”

“我和孔姑娘被他毁了气海,内功毁了。”箕水豹真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什么?可能吗?”飞熊大吃一惊。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芳兰玉女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就因为谁都认为柳不思不敢反抗,都认为他只是一个可欺负的三流混混,一旦我和曹兄被他所毁,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结果,我和曹兄已成为废人了。”

“请代为禀告龙爷。”箕水豹痛苦地说:“咱们劝说柳不思,失败,内功被毁已成废人,舞不动刀剑,不可能再替巡缉营效犬马之劳了。无脸见江东,恕我们不辞而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毒王蜂将信将疑。

芳兰玉女将经过一一说了,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两位要阻止我们吗?”箕水豹接着说:“日后你们与柳不思,势将成为死仇大敌。两位于万不可大意,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可怕神秘人物,可不要像我和孔姑娘一样,上了当吃了亏后悔无及。”

“你们走吧!”飞熊眼中有怜悯的神情,成了废人怎不令人怜悯?不再拦阻他俩不辞而别,“我会请人查证柳不思的来历,看到底这人如此愚弄我们有何用意。”

“两位珍重,后会有期。”箕水豹不再多说,偕芳兰玉女奔向浦子口。

“你相信他两人的话?”毒王蜂目送两人的背影去远,向飞熊问。

“有不相信的理由吗?”飞熊反问。

“将信将疑。”

“你最好是相信。”飞熊说:“姓柳的如果真是三流混混,早就躲起来了,目下居然人模人样神气地在城中落店。换了你,你敢吗?”

“这……”

“咱们真的要小心,以免吃亏守上当。”

“是真是假,不久自知。”毒玉蜂仍然存疑,“也许他两人为了别的事,故意危言耸听呢!龙主事不会置之不理,很快会带人捉他的。”

“但愿咱们不上当吃亏。”飞熊脸上有不安的神色,“姓柳的如果是能屈能伸的怪人,这种人性情难测,极难对伏,我真不希望与这种人打交道。走吧!咱们也到高升老店看看风色。”

“你想把柳不思捉回去?”

“我飞熊有点笨,但并不蠢。”飞熊冷笑,“就算能捉住一个三流混混,对我的声誉名头有何帮助?捉不到,咱们的脸往哪儿放?”

飞熊的确不蠢,捉一个二流混混不但不能增加威望,反而有损声誉,捉不到铁定会丢人现眼。

***

其实飞熊真的很蠢,他应该知道身不由己。八表狂龙是主事人,早晚一定会差遣他去面对柳思的,决不会因为他知道柳思的秘密而有什么保障。他如果不蠢,应该跟着箕水豹和芳兰玉女溜之大吉,也来个不辞而别。

果然不错,出城返回风凰山途中,便碰上了丧门恶熬,带了断魂刀客与粟面人屠几个人,气冲冲进城,立即命他和毒王蜂跟着一起走。

“郭老兄,是怎么一回事?”他讶然问。

丧门恶煞是狗官的得力贴身保留,地位比他高,可以直接指挥南京巡缉营的人,他和毒王蜂当然得听从丧门恶煞的指挥。

“人手不够。”丧门恶煞匆匆地说:“临时派不出人手,你们正好凑上一脚。”

“要进城干什么?咱们刚打听消息返回……”

“去捉柳不思。”‘丧门恶煞说得简单扼要。

“去捉他?”飞熊心中一跳,暗暗叫苦。

“对,去捉他。严家的人去捉他,分水神犀失败了。龙主事气冲斗牛,本来要亲自出马的,但有许多消息需要处理未克分身,身边人手又少,所以派我带一些人前往,指定要活的。走啦!别让那小狗溜了。”

“他不会溜。”飞熊泄气地说,乖乖地和毒王蜂跟在后面走:“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箕水豹已先派人返报,说那小狗住在高升老店。也许,箕水豹已经捉住他了。”

“是吗?”毒王蜂冷笑:

“从前,箕水豹的确可以控制七猛兽几个人,可以任意把柳不思打个半死,难怪龙主事会先派他去捉柳不思,真是派对人了。现在居然劳动你亲自带了这许多人前往,难道早就知道箕水豹捉不住柳不思吗?”

加上飞熊和毒王蜂;共有六个人了。

“少废话了,咱们只知道听命行事。”丧门恶煞显得不耐烦,脚下一紧。

飞熊向毒王蜂打眼色,毒王蜂只能摇摇头苦笑。

***

柳不思住在二进院的上房,在大院子里的大树下,坐在歇凉排凳上,在和一个中年旅客聊天。客途寂寞,找同店旅客交朋友是正常的事,天南地北聊一些旅途见闻,可以打发旅途的寂寞。

六个凶神恶煞抢入院子,那位中年旅客居然不惶恐走避,反而沉静地向柳思笑笑,安坐不动,毫不慌张。

柳思也不慌张,大马金刀地安坐不动,折扇轻摇,脸上有狡黠的邪笑,盯着大踏步接近、狞恶脸盘极为吓人的丧门恶煞,虎目中冷电一闪即逝。

丧门恶煞站在两丈外,目光凶狠,脸色狞猛,狠瞪了柳思一眼,冷哼一声、举手一挥。

断魂刀客和枭面人屠大踏步上前,直通至八尺内。

两人都用刀,但不需使用刀,对付一个一直就被虐待的小跑腿,哪用得着刀?

丧门恶煞的身分地位很高,不屑与一个跑腿的三流混说说话,所要做的事是立即捉了就走.不需浪费口舌自贬身价。带了五个人来,并非带人来搏斗的,而是防备柳思逃走。

柳思在八表狂龙的歇息处,能安全地脱身,表示逃走的能力和技巧十分高明,所以丧门恶煞多带一些人来,志在必得。

其他三人左右一分,堵住了两侧。

飞熊和毒王蜂在左,心中在祈祷,希望柳思不要从这面逃走,以免遭殃。

柳思镇定的神情,已经让这两个高手心中雪亮,箕水豹和芳兰玉女出了意外,显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了。

“我要把你先打个半死,再拖死狗似的把你拖回去。”枭面人屠恶狠狠地说,夜枭似的脸形十分吓人,似乎除了一双凶光暴射的怪眼之外,勾鼻尖嘴圆脸,已经没有几分人形。

柳思仍在邪笑,若无其事地收拢折扇,慢吞吞整衣而走,人模人样真像一位大爷。

他认识八表狂龙所有的爪牙,所有的爪牙也认识他。有些爪牙与他有过接触,但大半爪牙平时皆不屑和他打交道。枭面人屠是个凶狠冷酷的杀手,平时高高在上,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你为何不动手?”柳思理妥腰带,将扇塞入腰带邪笑着说:“不要光说不练呀!”

枭面人屠哼了一声,猛地爪出如电,五指如钩爪领口,手一动爪便沾体了。

爪刚要抓落,噗一声印堂挨了一掌背。柳思反击之快,令人目力难及,反掌拂出先一刹那拂中枭面人屠的印堂要害,印堂下陷鼻梁也断裂内陷。

“哎……我……我……”枭面人屠惨叫,踉跄倒退,以手掩住上半部面孔,鲜血从掌下流注。

“你已经是半死人一个。”柳思笑吟吟地说:“就算有再生的华陀替你医治,也不可能医好你已经破裂突出的双眼。你已经不能再做屠夫;永远不可能用刽刀了。”

断魂刀客大骇,本能地迅速拔刀。

柳思的身影一闪,似乎出现了两个虚影。

“你也玩不成刀了!”柳思说,一掌按在对方的右肩。

“哎……”断魂刀客厉叫,也踉跄急退。

右肩下坍,肩骨碎裂下陷,右臂软绵锦地下垂,并没把刀拔出。肩骨重创,胸骨也必定受到波及,右肺也可能受了伤,厉叫声完全走了样。

柳思不笑了,不怒而威。

“我说过,我要以牙还牙。我要把你们一个个整得半死不活,免得你们再残民以逞。”他向丧门恶煞招手,“你来,我要你一双杀人的手,你可以拔剑,我等你拔剑上。”

丧门恶煞目定口呆,掠骇莫名。

飞熊和毒王蜂打一冷战,这才知道箕水豹和芳兰玉女是如何幸运了。

毁去内功损了气机,总比瞎了眼断了手幸运些。

另一个堵在右面的人,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枭面人屠和断魂刀客,都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黑道杀星,武功超绝杀人如屠狗的高手,竟然一照面便莫名其妙被毁了,武功稍次的人,怎受得了如此此播弄?所以心胆俱寒,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远些。

“救我……”枭面人屠凄厉地狂叫求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摸索叫喊。

双睛已破,再世华伦也治不好双目已毁的人。

断魂刀客—步一颠,左手抱住右肩,脸部的肌肉忍痛而扭曲绷紧,牙关咬得紧紧地,向前进院走,不再留下等死啦!

丧门恶煞似乎仍然不相信事实,死盯着求救的枭面人屠,那血流满面的恐怖形象,表明不是幻觉,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枭面人屠莫名其妙被废掉了。

“你……你会妖……术?”丧门恶煞似乎没发现柳思向他挑战,惊恐地问。

“妖术?在下欠学。”柳思向院侧的走廊另一场伸手一指,“她会,她或许会找你。”

走廊的尽头,站着小妖巫月华仙子和一名侍女,都是普通小家碧玉打扮,美丽的面庞并没易容,一看便知而且挟着用布巾卷着的剑。

小妖巫已来了片刻,袖手旁观,惊讶的神情刻划在脸上,似乎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你伤害了我两……两个人?”

“你没眼花。”

“这……这怎么可能?”

“下一个是你,你就知道是否可能了。”

“你该死!”丧门恶煞厉叫,拔剑出鞘。

“你要找死,你死。”柳思冷笑,“老天爷不公平,我公平;你给我八两,我还你半斤,你要我死,我也要你去见阎王,够公平吧?冲上来!”

丧门恶煞一声怒吼,挥剑直上,身剑台一冲到,剑发狠招一星联珠。向赤手空拳的人递剑,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走中宫长驱直入。

一剑中的,剑气进发的丝丝怪响音波不变,内力双发的风雷似的剑吟,也丝毫不变。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怪异现象,剑只要接触任何物体,剑气与剑吟所发的震鸣,必定有所改变的。

当事人认为一剑中的,旁观者却看到了真象,旁观者清颇有道理,侧方的飞熊就一目了 然。

剑并没中的,而是剑及体的瞬间,柳思的身形左转,让剑擦胸滑过,如此而巳,转势太快,比剑还要快,所以出剑的丧门恶煞没能看清变化。

剑擦身而过,两人必然地贴身接触。

“劈啪劈啪……”正反阴阳耳光声暴起,丧门恶煞的脑袋成了拨浪鼓,左右快速地摆动,最后根本接不动了,打耳光的速度太快,而且愈打愈快,脑袋来不及摆动啦!只能往后仰。

柳思的左手,扣住了丧门恶煞的握剑手腕,剑失去作用成了废物。

八记正反阴阳耳光,把丧门恶煞打得满嘴流血,断牙往嘴外跳,嘴角也裂了。

飞起一脚,踢在丧门恶煞的小腹上。

“砰噗!”丧门恶煞仰面摔倒。

变化太快,结束也快,飞熊与毒王蜂毫无插手抢救的机会,反正一照面便结束了,谁也来不及插手。’

“呃……啊……”丧门恶煞仰躺上地上叫号,手脚抽搐像没断气的鸡。

柳思手中,有夺获的剑。

“我不杀你。”柳思用剑指着声如狼嗥的丧门恶煞,“留你回去告诉八表狂龙,他欠我一笔债,最好自己来还,不要派你们这不相关的爪牙来送死,我等他;你的命保住了,滚!”

当一声大震,剑丢在丧门恶煞身侧。

“你们,扶他们走。”柳思向毛骨悚然的飞熊说:“在你们出手之前,你们是安全的。毒王蜂胡姑娘,你不希望用你自己的蜂尾针,贯入你丰满诱人的胴体吧?”

毒王蜂打一冷战,用蜂尾针突然袭击的念头化为鸟有。

“我们走。”飞熊像斗败的公鸡,首先扶了丧门恶煞撤走。

毒王蜂收了掌中的蜂尾毒针,架起奄奄一息的枭面人屠走了。

柳思宜回排凳落坐,向中年人含笑表示善意。

“我认得那个掉了满口牙的人,最可伯的恶毒杀手之一,丧门恶煞郭英,鄢盐政大人的得力保镖之一。”中年人脸色不正常,震惊仍在,“你竟然敢赤手空拳面对他的剑,胆气无人能及。”

“杨老兄,我也认识这个人呀!”柳思重新取出折扇,目光却落在缓缓接近的小妖巫身上、“而且和她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她的底细,我了解她愈多,她死得愈快。这个人对我还不算太坏,所以她能留得命在。”

“把这些走狗杀了,今后将有不少人免于受害。老弟,你不觉得杀人这些残民的走狗,也算是一场功德吗?你将成为众所尊祟的英雄好汉。”

“功德?我又不是大慈善家,也不想做好多消孽祈福。”柳思懒洋洋地说:“把这些走狗杀了,仍然有另一批走狗取代,巡缉营大小走狗上千,杀不胜杀,我何苦逞英雄冒不必要之险,为杀走狗而奔波忙碌?”

“他们一定会找你的。”

“那不同,杨老兄。理在我的一方,他们居然敢无理地来找我,那就是他的的不是了、我就可以无所畏惧理直气壮痛加挞伐啦!如果我用铲除害民走狗的理由找他们,就理不直气 不壮。我既不是受害伪可怜小民百姓;也没有亲友受害,何况他们也算是受上命所差,只从中为非作歹牟利而巳,我凭什么要管他们的行事?”

“去暴除奸……”

“那是那些以天下为己任,自以为是主宰人间善恶的神,所要做的勾当,我不是这种神。”

“老弟……”

“别说了,杨老兄。”柳思不愿听对方唠叨,“你找错了人。你如果能放弃行使仗义的念头,找人帮助你出口怨气,不妨找这个美丽的妖巫商量,她或许会助体一臂之力,因为她正和走狗们为争利而势同水火。”

小妖巫已到了不远处的廊下,想跨入院子却又迟疑难决。

“在下与妖魔鬼怪,没有任何商量。”杨老兄瞥了小妖巫一眼,语气不友善,“目下还没有与残民走狗冲突的打算,人弧势单,以卵击石,毕竟是自不量力的愚蠢举动,智者不为。”

“闪电手杨旭升,你少给我口中不干不净充人样。”月华仙子粉脸一沉,要发作了,“你们一些所谓侠义英雄,自鸣得意,自抬身价,其实所行所事,有几件真可以无愧于天地鬼神的?欺善怕恶,就是你这种人的行为心态。我敢向走狗们镜战,可没有用去暴除奸作借口。你呢?做给我看才算英雄。你游说他们叛逃的人……”

她正在大放厥词,眼前人影乍现,吓了一跳,话被吓回赃中了。

柳思站她面前;伸手可及,脸色冷森,虎目中冷电摄人心魄。

“你的行为已经够无耻了,居然胆敢当面侮辱我,指称我是他们叛逃的人,我要你后悔八辈子。”柳思真冒火了,折扇徐徐上抬:“我给你准备攻击的时间,你可以准备施展了,我保证一定可以将你活着卖给八表狂龙,价钱多少我不计较。”

“你……你你……”她大骇,惊恐地后退。

贴身相对,手出便及,她哪有充裕的时间施展?丧门恶煞的内功修为决不比她差,结果如何?

“决不饶你。”柳思紧随着她移动,语气凶狠。

“我不是指你叛逃。”她知道走不了,干脆止住退势壮着胆分辩:“闪电手曾经至浦子口的路上,向箕水豹和芳兰玉女游说,劝他们不要逃避,改邪归正和他一起反抗巡缉营的走狗才有生路。我……我哪敢说你?”

“杨老兄,可有其事?”柳思扭头向闪电手沉声问。

“这……确有其事。”闪电手甚有英雄气概,断然承认。如果否认,月华仙子肯定会凶多吉少。

“我警告你,今后离开我远一点。”柳思脸上要杀人的可伯神情消失了,收回折扇,语气依然冷森,“以免激起我惩罚你的念头,你实在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要……”

“你什么也休想要,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柳兄……”

走道的另一端,抢出脸部也不施易容药物的潇湘龙女谭姑娘。

“她不走,我赶她走。”谭姑娘咬牙说:“我一看到她,就有打断她的粉腿,以报复她无耻行径的冲动,她用那种恶毒的手段坑害我,我有权报复。”

月华仙子向后退,此时此地,她无法面对一个恨她切骨,曾经受过她的苛待,报复念头强烈的高手,谭姑娘的武功比她高得多。

在谭姑娘打开剑囊之前,她带了侍女匆匆溜走避锋头。姑娘不会和她讲理,不会接受她的解释,她没有在交手时获胜的机会,只能在暗中计算武功比她高的人。

“你们还没走?”柳思向层飞色舞走近的谭姑娘笑问,对姑娘的好感愈来愈浓。

“天黑才能走呀!”谭姑娘亲呢地挽了他的手膀向排凳走去,“大白天人浮在江上,会被蜂涌而来的快船,把我们当鱼捞,能走得了吗?”

“你是龙女,可以变化呀!”

“贫嘴!我想……”

“不,‘休想。我知道你的鬼心眼。”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哎呀!”谭姑娘发觉自己失言,顿时羞得浑身发烫,将酡红的面庞躲到他的肩后,手足无措。

“你打主意跟在我附近捣蛋,打落水狗捞漏网之鱼。”柳思不理会姑娘的窘态,指指闪电手,“你者爹不该派人再来试探,我不可能和你们站在一边,我只管自己的事,不要再来了,好吗?”

“杨前辈是山东盐区的人。”谭姑娘傍着他坐下;“山东是鄢狗官所兼四盐区之一,那一带的巡缉营人数不多。有一些侠义道英雄。不断和走狗们作对;另派一些有声望的人,至各地敦请同道前往山东共襄盛举。杨前辈就是其中之一,他要和我们抢人呢!”

“抢人?”

“抢你呀!把你请到山东……”

“少来,我自己的事忙得很呢!你们快走吧!八表狂龙不久后,必定怒火冲天,带着大批走狗气势汹汹杀来了,届时你们必定道了池鱼之灾。”

“我不走,我要看你大显神威降龙伏虎。”姑娘得意洋洋,兴高采烈,“你赶我不走的。”

“你是真的不明白呢,抑或是装糊涂?”柳思摇头,“他不来则已,来则高手齐至。像一群被戳破窝的马蜂,谁受得了?这地方又岂能随意血流五步?所以他一来,我就走,引他们大群走狗奔东逐北,你们就可以乘机渡江,到南京去闹。我也要到南京快乐迫遥,不把这些走狗昧着良心,伤天害理刮来的金银搬光,以赔偿我受协迫的损失,我是不会罢手的。呵呵想起来就得乐上半天,他们每个力士都是大富豪。”

“哦,原来他们失窃……”姑娘的脸,又红到脖子上了。

“那是他们该付的一部份利息,所以我才花得起一掷千金风流摆阔呀!你老爹再打一辈子渔,也还不起我一千两银子。哈哈!少陪,我得歇息养力,不然哪有精力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难?”

他返回客房歇息,谭姑娘怎敢再跟着纠缠?本来估计八表狂龙会很快地,怒火冲天十万火急赶来行凶,岂知这次他料错了,只来了几个监视的小走狗,不见八表狂龙出现,也没有走狗出面撒野。

***

不是他估计错误,而是丧门恶煞一群人,出城途中出了意外,他们根本就不曾离开县城,无法到凤凰山报凶讯,八表狂龙也就无法知道城中所发生前变故。

从高升老店至城西的街道,有些又窄又小,甚至要穿越几条小巷,比选大街走近了一半距离。

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当然抄捷径愈快愈好,早片刻获得救治,伤势便不至于进一步恶化。

那位一直不敢出手的同伴,总算不曾临阵脱逃,帮着飞熊挽扶着丧门恶煞,急急奔出店取道出城。丧门恶煞有肩内有碎骨,外有坟起如山的淤伤肌肉,肺部也伤势不轻,能走多远?最后只好两个轮流背着走。

枭面人屠双目已毁,幸好仍能忍痛走动。毒王蜂不背一个大男人,也背不动,不管他的死活,架着他的手搭上肩半拖半拉赶路。

钻入一条小巷,毒王蜂听觉依然锐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物着地,心中一动,扭头回顾,只感到心底生寒。

断后的飞熊,正像还没断气的鸭子,在地上抽搐挣扎,却叫不出声音。身旁站着的要命阎王,一脚踏在飞熊的腰脊上。

背着丧门恶煞的同伴,顶门上有一只大手,五指如钩,像老鹰抓住了小鸡,脑袋在鹰爪的可怕抓力下变形,可能头骨已经碎裂了。

手爪的主人,是狰狞可怖的摄魂骷髅。

背上的丧门恶煞已经昏厥,正由老凶魔地府魁星扣住脖,子,徐徐拖离同伴的背部。

“你们……”她大骇,火速放了枭面人屠,拔剑出鞘拉开马步,准备生死相好。

在她的左掌中,三枚蜂尾针蓄劲待发。一比一,她并不怕三个老凶魔,但一比三,她毫无机会,至少,她还有生死一搏的勇气。

接魂骷髅格格怪笑,声如枭啼,手一挥,脑骨已碎的人飞跃丈外,撞在墙上反弹坠地。

“老夫不要你。”摄魂骷髅怪笑着说:“老夫不是好色之徒。你有毒,也不对老夫的胃口。”

“你们卑鄙偷袭……”

“是吗?你们的人,比老夫多几十倍,居然怪老夫偷袭,你真会放泼呢!毒针来了!格格格……”

大袖一挥,三枚猝然急袭的蜂尾针,斜飞出丈外,掩墙落地叮叮怪响。

刚随针挥剑冲进,背心一麻,被人从脊后悄然接近,在她的脊心劈了一掌,浑身一震,立即发僵。

身躯还没倒下,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邓前辈,谢啦!”她听出抱她的人,是以风流出名的白发印君,“晚辈知道前辈不好此道,所以代劳。晚辈也不喜欢这种有毒的女人,处置一了百了。再见。”

被挟转身的一瞥之下,她看到废了的丧门恶煞,昏厥在另一人的肩上,是青衫客展鸿图。

从此,这几个人永远消失了。

信息没能传给八表狂龙。箕水豹与芳兰玉女叛逃的消息,巡缉营也一无所知。

***

凤凰山歇息的棚屋中,其实也没留下几个人,人都由八表狂龙分派,分组前往江边,搜捕正在雇人制造竹筏,准备渡江的九华剑园余孽。

没有船渡江,竹筏同样可渡。

八表狂龙获得正确消息,飞天豹子孙星羽,出钱雇人制造竹筏,以打破巡缉营的封锁。

同时,自江浦至和州乌江口一带江岸隐蔽处,发现三三两两鬼鬼祟祟出没的陌生人,有人认出其中之一,是闹海蚊钱四海。

飞天豹子与闹海蚊,皆是绝剑狂客的知交。飞天豹子是大江两岸,黑白两道朋友所尊祟的仁义大爷,也是巡缉营视为眼中钉,必欲拔之而后快的人。

九华剑园毁灭的次日,对江的孙家大院随即化为瓦砾场。巡缉营的淬然袭击失败了,两家老小皆在走狗合围之前,举家远走高飞,仅庄院被毁而已。

毁家之恨,没齿难忘。巡缉营与九华剑园,只有一个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无他途。

八表狂龙一直就无法给予九华剑园的人致命一击,在其他事务上浪费了许多光阴和精力。这次,他大举出动志在必得。

歇息处只留下几个人驻守,照顾三两个不幸患病的人,和照料坐骑、行囊,几乎成了不设防的城。

大队人马行动,迁延时日,人愈多麻烦也愈多、衣食住行产生各色各样问题;留守就是困难问题之一。

他们该在客店住宿的,但住客店行动不易守秘,而且九华剑园他人与所有的对头,不可能也躲在城里住宿,躲在郊区飘忽而动,从城里出发追捕,既不能守秘,也收不到时效,人马还没赶到,猎物已经闻风远扬了,因此必须躲在城外伺机而动。

需要大批人手出动,留守的人实力单薄,所以希望来不及召回的人以及眼线、能陆续赶回增加实力。

没有几个人赶回,丧门恶煞几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留守的人愈感到心焦。

留守的主事人,是南京营本部的名力士,铁笔银钩王允常,原是镇江府的水贼头头,使用一柄乌光闪亮的判官笔,和银光耀目的分水钩,交手时一长一短交互为用,水陆能耐皆超尘拔俗。

他对八表狂龙冒冒失失,在片刻间便决定倾巢而出的举措,心中不以为然,极感不满,认为这是鲁莽冲动的决定,绝不会有好结果。

他的忧虑不是没有理由的,重要的消息以往皆是柳思所供给,目下柳思已被逼走了,其他眼线所供给的消息,十之七八不可靠,大多数是一些捕风捉影难以证实的线索,贸然大举出动显然失策。

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八表狂龙的决定,连位高辈尊的西岳炼气士也不能。

他不相信九华剑园的人,会浪费时间雇人制竹筏渡江。

飞天豹子和闹海蛟,都是大江两岸的地头蛇,巡缉营虽则大举出动封铰,绝难杜绝地头蛇活动的间隙。所以他认为八表狂龙有勇无谋,累及所有的人疲于奔命。

他监督两名手下替坐骑备料,四十余匹健马围在树林中,发出各种扰乱听觉的杂音,他愈看愈心烦。这些坐骑,本来该由旅店的伙计照料的,圈在野外,草料和水管需料理,不胜其烦,三两个人实在照料不过来。

“真是见了鬼罗!咱们在这里于什么?”他不胜烦恼地怨尤,往棚屋走:“捉强盗的散兵游勇?他娘的!真有出息啊!”

以往他们带了人拼命缉私盐,也顺便缉其他的私货假公济私,更自行包庇私盐或自行私运,拼命赚钱,弃东逐北没入敢反抗他们,碰上了一些有分量的人,不消三下两下就把人摆平了事。

现在,得丢下财路,奔东逐北与高手拼命,随时可能丢命丧身。所以,他在问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既没有机会发财,也失去花天酒地的生活享受,而且随时可能送掉老命,这日子谁愿意过?

接近棚屋,他突然止步闪在一株大树后,像发现猎物的豹,全身蓄劲待发。

悄悄地,他的银钩离匣。

他锐利的目光,搜寻四周的可疑征候,拉长耳朵倾听可疑的声息,警觉心提高至顶点。不远处马匹的声息,对听觉不利。而在树林中,听觉最为重要,人在林中走动,绝难不发出任何声息。

久久,毫无所见。

棚屋内应该还有两个人,大概在偷懒睡大头觉。

又久久,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是大名鼎鼎的铁笔银钩,不是胆小鬼。

“方兄弟,方日升!”他大叫,想叫出屋内的人。

没有回音,他警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圈坐骑的地方。树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照料坐骑的两个人。

他不能无缘无故发出警号,以免贻笑江湖。

“韩虎!宋永福。”他呼唤照料马匹的人。

照料马匹的人,应该不至于睡懒觉。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全身汗毛直竖,他心惊了。

“方日升,周杰!”他不死心,再次向棚屋大叫。

终于,有人出现在门口。

他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

绝剑狂客吴世权,九华剑园的主人,也有人称为南剑,剑道的宗师级风云人物。

“不要叫了,你的人都无法回答你了。”踱出门外的绝剑狂客冷冷地:“他们走了。”

走的意思有多种,就凭个人的想象啦,有时意义是极端相反的。正如江湖朋友的口头禅:上路;有的意义指动身,有的意义却是去死。

他当然不会往好处想,只想到走字代表死。

“你……你怎么反而在这里?”他当然认识绝剑狂客,巡缉营的走狗,有一半高手认识绝剑狂客。

“呵呵!我该不在这里吗?”绝剑狂客怪笑。

“龙主事带了人……”

“我知道,到江边宰我去了。”绝剑狂客打断他的话,“他得到我吴家的人,正在准备竹筏渡江。到南京捣你们巡缉营山门的消息,意在一举埋葬我们。兵不厌诈,我玩诈术并没感到有愧。”

“吴兄,咱们也是奉命行事……”

“挺起你的脊梁来,姓王的。”绝剑狂客声色俱厉,一步步欺近,“你铁笔银钩曾经是玩命的悍寇,曾经是一代之雄,不是烂污的下三滥,没种的英雄。这几年来,死在你们巡缉营手中的人,没有一万也五千,你没有理由贪生怕死,在紧要关头摇尾乞怜。”

“你……”

“哪怕你跪在地上叫祖宗饶命,我也会毫不迟疑杀死你。”

一声怒吼,银光耀目电射而出。

“铮!”的一声,绝剑狂客拔剑、挥出、挺入、应变之神速令人目眩,封住了急袭而来的银钩。

钩可克刀剑,他的钓却克不了绝剑狂客的剑。

钩剑乍分,贴身了。

左手疾吐,判官笔行致命一击。

绝剑狂客敢随剑挺身切入,用意就是让他出笔。

他不假思索的发招,反应出乎本能,机会太好了,他却没想到,绝剑狂客应该随剑的反震而飘退的,根本不可能剑震开了,身形仍然向前冲,高手拼搏,这种致命错误,是不可能发生的。

笔快逾电闪.直通绝剑狂客的右胁。

“铮!”的一声,绝剑狂客的剑靶云头,奇准地下击,击中判官笔,笔尖猛然下沉。

剑光一闪,龙吟震耳,锋尖划开了他的咽喉。

人影急分,血泡一涌,他向后仰面便倒,开始猛烈地挣扎,鲜血染红了一丈方圆的草地。

***

天黑了,上房中的柳思大感困惑,怎么不再有人前来撒野?难道丧门恶煞受到重刨;八表狂龙就胆寒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依八表狂龙的性格,早该愤怒如狂带人打进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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