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巫医愣了一下,都低下了头,呐呐说道:“修道未成。”
席方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巫咸抬起头来看着席方平道:“既然我们相信你是人皇,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我们也不敢隐瞒。”
席方平悉心恭听着。
巫咸道:“想必席公子已见过魈族蛮蛮,市井南宫,修道飞峰,侠士奇轩以及王候无颜?”
席方平点了点头,知道十巫医的话没有说完,也不便搭言。
巫咸接着问道:“席公子觉得这几人如何?”
席方平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南宫随我数载,虽为小偷,但少年心劲,心地良善,而且忠诚于我,其它人只是这几天相见,不可尽知,但据我所见,无颜宽厚,奇轩神勇,飞峰坚定,至于蛮蛮,识大局,他们均是上善之人。”
巫咸摇了摇头,说道:“此后公子还将遇到妖族玫公子与蛮人将军魏图腾,此七人与公子联手,将共破阴屠。”
席方平大为惊慌,忙摆手说道:“虽然玫公子与魏将军未曾相见,但奇轩等人都身赋异能,我一介书生,又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巫罗突然正气插言道:“公子既然已有杀阴屠的打算,此时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假意了吧!”
席方平顿时泪流雨下,正要解释,巫咸却摆了摆手,说道:“公子也不必过谦,你八人联盟乃天命如致,只是……”顿了一下,巫咸继续说道,“公子可知那七人的真正来历?”
“真正来历?”席方平摇了摇头,疑惑不解,此七人的出身都已明晓,哪还有什么真正来历?
巫咸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涿鹿一战,乾坤古境破了阴屠的法象,收其七魂,鬼谷子意用长白之寒冻结此七魂,未想自己却受了阴屠的魔性所附,带阴屠七魄入了锁龙洞,结果乾坤古境被毁,七魂逃亡……”
说到这里,巫咸停了下来,席方平聪颖过人,似乎明白了这七魂之所在。
巫咸点了点头:“不错,七魂散于人界,游于三族之中,虽历经轮回,但鲜有同生之时,但现在,他们恰是同生于世,阴屠要再次危害人界,也是借了此机!”
席方平大惊:“前辈的意思是这七个人其实是阴屠七魂的转世?”
巫咸面露惨淡之色“不错,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恐怕只有陈抟老祖,妖皇,魈皇,阴屠和我们十人知道,但谁都不会说出去的。南宫小子是阴屠的蓝魂,姬飞峰是橙魂,路奇轩是青魂,无颜是黄魂,蛮蛮是紫魂,还有你没有见过的赤魂蛮族将军魏图腾以及绿魂妖仙岛的少岛主玫公子。但经过了千万年,七魂已然意识不到自己的魔性。”
席方平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被自己视为患难的兄弟竟然是阴屠的七魂,此话出自十巫医之口,想必是千真万确的。
从这几日知道的事情来看,阴屠是一个无比凶残,无比邪恶的恶魔,席方平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与他沾亲带故,但现在的情况是比沾亲带故还要亲密上无数倍。
巫咸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的确如此,无法更改的。”
席方平摇摇头,沮丧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不说我很理解,但那个魔泽的主人阴屠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也要隐瞒呢?”
巫咸道:“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阴屠的力量还没有达到随意操纵人界内心的地步,二是阴屠现在说恐怕七魂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们的内心中的魔性还没有醒过来,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席方平道:“其实这两个原因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阴屠的力量如你们所说在一直强大,终有一天他会渗透到人界,另外一方面,既然内心有着魔性,那肯定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对不对?”
巫咸点点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七魂的魔性需要魔力的诱惑才会醒来,但随着阴屠的强大,随着与阴屠交锋的次数增多,他们必然会感到自身的魔性,到那个时候,难保他们七魂不回归阴屠,也是到那个时候,阴屠将真的不可战胜。”
席方平点点头:“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会选择他们对付阴屠,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巫咸苦笑着:“我们也知道这很危险,但这完全就是一个赌注,因为道界已丧,根本就不堪一击,人界的力量还有,但恕我等直言,已然没有了能象当年黄帝那样的一呼百诺的领袖,人界其实是四分五裂的,所以要趁这几个人还没有恢复魔性的时候率领人界的力量抵抗阴屠。”
席方平微微一笑:“还有你们希望魔界与阴屠的七魂两败俱伤,也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十巫医面露尴尬之色,巫咸呐呐地道:“也有此意,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席公子,一般的人很难抵住魔性的诱惑,除了人皇以外,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带领这七魂对付阴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席方平正色地问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人皇?”
十巫医点点头。
席方平却摇了摇头:“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十巫医的脸色变了,他们看着席方平,席方平接着说:“可是无论怎样,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即使再大的危险,我也要做下去,这不仅仅是人皇的事,也是人界的事。”
十巫医笑了,席方平的承诺使他们看到了一片阳光,虽然那阳光在极遥远的未来,也不过只是露出一丝,但他们毕竟还是看到了。
席方平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我想知道咱们的胜算到底有多大?”
十巫医本来脸上挂有的微笑在这瞬间凝固住了,既而转为沉痛,这沉痛直接影响着席方平,令席方平的心悬起很高。
在这样的表情下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是让人喜欢听的:“你真的想知道?”
席方平还是点了点头。
巫咸叹了口气:“好吧,但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会意地点点头。
不知席方平是不是听明白了,但他的确是点头了,点头的意思有时候并不代表明白,只是一个礼节而已。
这样的礼节令十巫医笑了,巫咸淡淡地道:“好自为之吧!”
说着,只见十巫医并没有站起来,依然是盘膝而坐的姿式,整个身子却向后退去,仿佛在地面上滑行一般的,十个人十个方向,从八根美女柱下滑出了冰窖亭,即而整个人消失在高台下面。
席方平正不名所以之时,只见头顶突然异常地明亮起来,仿佛那冰伞本身放出了万道霞光,这霞光并没有直射下来,而是斜着向席方平的四周投去。
与此同时,席方平眼见着八根美女柱子被那霞光连成了一片,仿佛形成了一周巨大的幕帷,那幕面上出现了一幅幅巨大的画面。
画面上的情景令席方平感到震惊,一切都好象就发生在眼前一样的真实清晰又奇异。
这是预言,席方平所亲眼目睹的预言,历历在目的所有一切都是令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这痛苦非常强烈地压迫着席方平的神经,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就是他要面对的现实,他要承受的灾难,但那画面上的人却是如此的清楚,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都是席方平所熟悉的。
虽然都是一闪而过,但在席方平的心里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清楚地明白了,杀阴屠为父报仇的路要比他想象得要遥远许多。
席方平仿佛置身于一个个的事发现场,他看见了路奇轩身著着血染的青衫,在一个阴暗的阶梯通道里,手持着一柄无名的宝剑将一个手持着龙头杖的老道刺死,那老道的服饰与姬飞峰极为相似。
一座晶莹玉透的宫殿砖墙倒塌,一位美貌异常的华彩少女在无数的兵士面前手持短剑自刎而死。
浑身雪白的一支龙背驮着几个人飞腾而起。
一个白衣素袍的秀才怀抱一支古琴飘然而去,消失在巫山云雨之中。
一座壮丽的宫殿被密布的邪者军队围困着。
…………
席方平的心随着帷幕上的画面而剧烈跳动着,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战士的哀嚎之声,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路奇轩等人的叫喊声,巨大的火苗抽打着风的声音以及黄河之水倒流淹城的声音。
这一切令席方平感到了绝望,他不相信这就是十巫医所展现出来的预言,更不相信在这预言中,他看到的最为恐怖的画面,姬飞峰与路奇轩的拼死决斗,等等。
难道这就是席方平与七魂将要走上的道路吗,的确,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虽然席方平暂时还不明白这些画面的具体含义,但他十分地清楚,这里面传达出来的信息只有一条,阴屠的强大是不可战胜的,人界势必会毁于一旦。
人皇,即使自己是人皇,自己能够帮着七魂认识到人界的责任,使他们免于受到阴屠魔性的干扰,但这一切都不是这场战争的决定因素,他们的力量太渺小了,根本就无法与阴屠抗衡。
席方平想到了十巫医临走时的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此时明白,十巫医真正想说的绝不是这些话,他们只想说八个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然后呢,席方平不知道然后,他也想不出然后会怎样,也许所有的预言都是一场空,都不会发生,但那只是席方平的一个美丽的愿望。
愿望如同这月色一样,变得十分暧昧。席方平抬起头来,他看见了一轮如披红纱的月色,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太累了,席方平感到心力有些憔悴,他一下子栽倒在冰酷亭中,头与脚分别处在阴阳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