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铁锈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漫,暗黑的墓室,墓顶坍塌,裂开一条缝隙。一束阳光从缝隙中溜出,在这仅有的光线下,一副一动不动的身躯,正趴在石棺上一动不动。
有鲜红色的液体顺着石棺流到地面上,没入到阴影中,变成暗红色。
而另一道红色液体,则顺着那副身躯的手指,流到站在石棺前那个呆若木鸡的小男孩身前,滑落到地面。
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亦翔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隐匿在阴影中的亦翔,困惑地看着现在他这副缩小的身躯。对了,这时他才九岁。
奇怪,不应该是九岁才对啊!这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心跳加速。
亦翔想不明白,干脆抬头。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盯着石棺上的尸体,那副尸体上还压着一尊硕大的石像。
而石像嘴里吐着几颗尖而长的牙齿,此时瞪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瞪着亦翔手中的长剑。看得亦翔心里发毛,拿剑的手有点颤抖。
那把原本应该出现在石像手中的长剑,此时剑头正垂在地上,剑柄被亦翔用力握着。剑尖抵着地面,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剑锋,一直流淌到剑尖,滑落到地面。
“啪……”
突然,一个脑袋从那副静止的身躯后冒出来,它那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寒光,而身躯正慢慢地往前探。亦翔终于反应过来,飞快地丢掉手中的长剑。
此时他还未想明白,脑子里一堆疑问。为什么长剑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中,那个石棺上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那石棺上的尸体,似乎心脏有着一个血洞。他想到了刚刚被扔掉的长剑,那剑头,似乎有血。那个人死于剑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作为凶器的长剑为何出现在他的手里。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要逃,快逃,因为后面有……
那个头颅越来越近,后面庞大的身躯逐渐显现,黝黑的身躯划过诡异的寒光。蠕动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正互相摩擦,幽静的墓室里,回荡着“沙沙沙……”的声音,令人汗毛倒立。
快逃,快逃,因为那是……那是……大蟒蛇啊!
亦翔想要转身,不料却被自己之前仍在脚边的长剑绊倒,直接向前扑去。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掌,那只手上流淌着的红色液体,直接染红了他白皙的手掌。
他食指佩戴的戒指,上面雕的龙形图案,被液体渗透,龙眼闪烁着红色的暗光。这戒指是他家的传家宝,连死老头都说过不能被别人碰了,连死老头他自己也不行。
这手谁的,要抢他的戒指吗?
他想要挣开,却怎样也挣不开,便想抬头,看看是谁阻碍了自己的逃跑大计。抬起了头,却发现这手的主人,居然是之前那个躺在石棺上躺尸的男人!
不是死了吗?
那男人的头逐渐抬起,亦翔借着微弱的光,慢慢看清那男人的脸庞。恐惧感、陌生感逐渐逝去,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在心中蔓延,但心跳声却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扑通……”
他想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刚到嘴边,还没说出。那大蟒蛇的竖瞳便在此时突然出现,张着血盆大口,吞吐着的蛇信子扫过男人的头颅。
大蟒蛇用头将压在尸体上的石像撞开,然后,将男人的身躯吞进嘴里,连同那张亦翔觉得熟悉的脸庞吞赦殆尽。红色的血液溢出那张血盆大口,那尖锐的牙齿显得狰狞无比。
而那张包裹着男人尸体的蛇口,还在向他靠近……
“吓!妈呀,吓死人了!”
床上一个青年熟睡的身子突然一跃而起,心有余悸地用右手按着自己仍然急速跳动的心脏。左手压着床铺支持半卧的身体,好一会才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亦翔冷静下来后,用右手将阻挡视线的留海拨开。露出浓眉大眼,却一时接受不了突然的光亮而迅速闭上眼睛,只留下颤抖着的睫毛。
一滴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流淌,然后流过左边鼻翼,流向比起小麦色略显白皙的脸庞。最后划过完美的两颊曲线滑到坚毅的下巴,滴在邋遢的白色背心上,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他扒开盖在肚子上的薄被单,直接躺下,脑袋感受着蚕丝枕头的柔软。右手手心向上盖住双眼,遮挡住想要趁机而入的光线。便继续赖在床上闭目养神,回忆刚才那场不愉快的梦。
亦翔是一名古文博学院考古系的大学生,才大一就完成本科和硕士课程的硕士研究生。被导师破例越级考试,提交毕业论文。但他选择继续进修,现在大二在攻读博士。
而他的考古兴趣,来自于他的启蒙老师。而他刚刚做的梦,梦里那个压在石像下的身躯,被大蟒蛇吞掉的尸体,就是他的启蒙老师!那个早应该死了多年的启蒙老师!
其实,亦翔从小就不服这个启蒙老师,他习惯称他的启蒙老师为死老头。当然,这只是心里叫叫而已。
那一次,难得他撒泼打滚,终于让死老头同意带他到考古现场。但是,那一次却是有去无回,和死老头天人永隔,真正意义符合那个称号,成为了真正的“死老头”,那时他九岁。
那个晚上,月初,没有月光,考古工作人员将难得找到的大墓封锁起来。甚至,几个考古人员轮流搭帐篷守夜。
那一夜,刚好轮到死老头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守夜。而他,作为偷带来的家属,自然和死老头一个帐篷。
那晚,亦翔出乎意料的,没了白天的兴奋感,睡得不省人事。所以,就连死老头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声重物坍塌声。不过,他转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
而隔天凌晨,他便听到帐篷外嘈杂的脚步声,十分急促。而且,好像还听到:“那个人被压在里面了,快点,看还有没有的救!”
亦翔打着哈欠,用手背揉着眼睛,看四处没有死老头的身影。干脆跟着那伙人跑过去,反正也没人注意他这个小孩子,不刚好趁乱着跟着他们玩吗?
而就因为跟了过去,他看到了他这一辈子怎么都无法忘记的场面。
拨开人群,看着那些警卫、警察、火警等匆匆忙忙挖开“土丘”,那位置是昨天他才进去玩耍的古墓。而他们挖的地方,似乎有一只手裸露在外面。
挖掘的工作很快结束了,因为大体挖出来了。亦翔一看,歇斯底里地冲上前去,紧拽着那只胖手,可惜却怎么也拉不动。
那张胖脸上的小眼睛永远眯上了,再也见不到那灵动的黑眼珠。鲜血染红整张脸,再无一丝生机。
九岁的亦翔早知道了,那就是死亡。但是还是忍不住确认,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那个死老头只是在开玩笑。
但哭了一会,眼泪流干以后,也就冷静下来了。安安静静听着考古人员的安排,送着死老头的尸体上了救护车。
而当天,他还听到,那辆救护车在山路的转角处,意外坠崖。车毁人亡,而且,死老头的尸体,也在那时候不知所踪。
之后也派了人找寻,发现山下有一条河,猜测是掉进河里被水冲走了。不过,也一直打捞不到。
而同辆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全部死亡,但却留有尸体。唯独,少了死老头那具。
为什么唯独少了死老头的尸体,那么多人,就只有他的尸体消失不见了?一些想不通,但那个案件不了了之,因为打捞不到尸体。
而早就判定,死老头死于意外!死于考古现场坍塌,不是活人失踪,尸体自然不用再找了。
亦翔永远和死老头告别了,连葬礼都无法参加,仅仅参加了一个衣冠冢。但亦翔知道,那里面不是他。
做梦醒来这几秒钟,亦翔就想起了那印象深刻的一天。皱着眉头,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做起梦来?这都好几年没有想起他来了。
拿起手机,今天是八月三十一日,原来是是老头的忌日啊!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梦到死老头?而且他对梦里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这太不科学了。而且当他发现自己自己缩水的身体时,强烈反应到自己才九岁,但他却有一种违和感,这梦很奇怪。
而梦里还是那种场景,他拿着杀死死老头的凶器!
死老头,真的死于意外吗?为什么他半夜会突然出现在古墓那里?而且为什么就他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亦翔大力锤床,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地板上书籍和零食乱扔,在他的隔壁床的上铺,一男子眼戴黑框眼镜。原本正奋力疾书的手,此时却因刚才舍友的惊吓,而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实在忍不住了,便咬牙切齿地列举起某人的罪状来。
“欧阳亦翔,你又干什么了!突然大惊小怪干吗?吓得我的手抖了一下,好好的论文就多了一条圆润的曲线,你知不知道我写了很久啊!昨天熬夜看《盗墓笔记》,偶尔老是发出怪叫降低宿舍睡眠质量也就算了,早上睡过头我也不想管,为什么还要在我快要完成论文的时候,让我的论文纸上锦上添花啊?”
刚刚回忆完梦中经历,亦翔就听到犹如鞭炮声般的咒骂声,睁开眼睛,用原本遮着眼睛的右手打着哈欠说:“端木青翼,那么激动干嘛!注意形象,要是让你那些红颜知己看到你这咆哮帝一面,不都吓得没影了,冷静,冷静,啊?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突然梦见了很久没梦到的死人,这妥妥的噩梦,让我发一声尖叫还不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