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回到颜凉那里,北九七说想要和我喝一杯,所以我们就近去了‘霓虹酒吧’,她领着我在靠近吧台的圆桌处坐下,向服务员叫了两杯酒,那两个被五花大绑丢在巷子里的人大约已经逃走了吧。
“夭夭,你知道这一次是谁要跟颜凉过不去吗?”
“不知道。”
我端起酒杯小小地泯了一口,酒水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徘徊。北九七拿出两根烟,示意把其中一根给我,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并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会抽烟过,她似乎是能看穿我的心思,表情古怪地笑了,然后把自己的那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又再一次把另一根向我递了递。
“夭夭,我北九七要交你这个朋友,怎么可能连你会不会抽烟都不知道。”
也是啊,她可是北九七,神通广大啊!我很快释然接过烟问她借了火动作娴熟地吸了一口,烟草味很诱人。
“那两个人没说什么吗,会不会是颜凉得罪了什么小混混。”
“呵,小混混,夭夭,颜凉他到底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他说是别人麻袋罩头揍了一顿。”
我直言不讳,讪讪摸了摸鼻子也觉得并不太可能,北九七讥讽地笑了,她捋了捋长发,把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什么麻袋罩头,你知道吗,有人想要颜凉的命!”
“什么?”
“在大街上,众目睽睽有人开车想要撞死他,亏得他命大!”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一个高中学生,能有多大仇才招来杀身之祸
“你知道吗,颜凉他是私生子。”
看着眉宇淡然的北九七,我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一窒,随即又凭空地散开了
“哦,这样啊。”
我同样学着她的样子淡淡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红红绿绿的酒。其实,名门望族有几个私生子也并不稀奇,他既然被冠以颜姓,说明终究是被接纳了的,相对于我所知道的那些或被秘密清理或被金钱打发的私生子要幸运的多,在命运面前,人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北九七对我的不为所动也不甚在意,她乌黑的眸子定定出神,迷离而美丽,好像已经走进了自己的世界,她说
“我第一次见到颜凉,是在小学校门口的兰博基尼上,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皮肤雪白雪白的,长长的睫毛总是低垂着,他总是安静地跟在他叔父的两个孩子身后,不笑,不闹,也不说话,像个精致的大玩偶,我当时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在偌大的颜家站稳脚跟。”
北九七吸了一口烟,转头向我轻快地笑,声如银铃眉目流转,再也不是那个如同女王一样的北九七,烟波纵横,山水写意,仿佛一个颜凉构成了她所有的如诗如画。
“颜家的老爷子颜恒一生精明强干,却有唯一一个败笔,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颜明耀,次子颜明灼,听说大儿子从小就非常聪明,天资过人,颜家世代经商金银无尽,却没有官场权利,只能常年依附世代军官的夏家,因此当年颜明耀娶了市长的千金,颜老爷子不知道有多开心多器重。”
“所谓夏家,就是指夏无忧的家族?”
“没错。”
我把这些关系仔细梳理了一下,渐渐的似乎就明白了这一层关系,颜家有钱夏家有权,颜家需要夏家的支持,夏家也乐于接受颜家的馈赠,强强联手,难怪可以雄霸一方,顾寒曾和我说过他的爷爷和夏无忧的爷爷是多年战友,属于夏老爷子的下属,当年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假不了,难怪后辈们也关系要好。颜家大儿子娶了市长千金,因此颜夏两族的关系便也不在如以前紧密,不管是哪一方,都会尽力拉拢,儿子辈已是无望,所以只能从孙子辈着手。
“然后呢?”
我问,竟渐渐的感兴趣起来。
“颜家有如今荣耀颜明耀功德无量,而相比之下,一母同胞的小儿子却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相比于自己的哥哥,他不得父亲喜欢,颜明灼27岁的时候出车祸死在了山里,也是那个时候,颜老爷子知道了颜凉母亲怀孕的消息,为了保住颜明灼唯一的血脉,那个女人只能被迫生下孩子,颜凉的出生并非多重要,因为那时候颜恒已经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女和一个聪明机灵的孙子,颜冬暖和颜夏凉,是不是觉得耳熟?颜凉的母亲原来怀的是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像是印证了他们可笑的存在,就随意的延用了长姐长兄的名字,男孩叫颜凉,女孩叫颜暖。”
北九七的眼睛像猫一样微微的眯起来,又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昏暗中,那点光猩红刺眼,随着她吐出的烟雾时明时暗,像一只在黑暗里迷失了方向的飞虫。
“后来那个女人呢?”
我继续不依不饶地问,喝了口酒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然后啊,那个女人带着她的儿子逃走了,一逃就是5年,最后同样是在27岁死在了云南的一个小镇子里,再然后颜凉就被带回了颜家,至于那个没来的急带走的女孩颜暖,她在三岁那年,说是病逝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北九七都没有说话,时间安静的快要凝滞了,我把酒一饮而尽,起身想要离开,北九七猛地抓住我的手,她抬起美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她声音温和地对我说
“夭夭,你是我的妹妹,这些事我只告诉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心跳好像短暂地麻痹了一下,我有些恐惧,手心不自觉收紧了些
“九七,你在说什么。”
我听见我的声音有些飘忽地响起,北九七说
“夭夭,我喜欢颜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愿意为了他去死,我不能没有他,夭夭,我同样也很喜欢你,我也愿意为了你去死,除了颜凉,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以去死么,,,多高贵,可是我要一条命来干什么呢,我想我终究是一个多余的人,多余的人总是要聆听别人的故事,为别人的悲伤而悲伤,为别人的喜悦而喜悦,自己却一辈子也无法撰写成书,可北九七,如果那个人是你,是颜凉,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用另一只手回握住她,然后努力展开一个善意的笑
“九七啊,你不必担心,不是他呀。”
如果非要是一个人,也不会是他,因为曾经有宁宁,现在有你。如果非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安心的话,我想也未尝不可。
那天回家,我买了很多零食和小吃,然后亮开所有的灯,打开电视看了一夜的电影和动漫,天色开始灰蒙蒙发亮的时候,我从满床零食袋里翻出手机顶着一夜未眠的酸涩的眼睛拨通了一串新号码,‘嘟嘟’的声音之后有一段清晰利落的男声传来
“桃夭?”
他叫我时声音带着疑问,但却出奇的淡然,好像料定了我会打过来一样,可是这些与我都不重要了,我下床走到窗户边上,用手触摸冰凉的玻璃,天空有舒卷的流云被朝阳驱散,我说
“辛朗,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