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后,长安城。
立夏已过,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长安城那些引领潮流的青年男女已换上薄衫纱裙,站在朱雀大街上随便一望,满街白花花的酥胸美腿让人眼晕。
林策杨碧空以及沈秀宁等武院众弟子昨天才入城,本来依独角兽的脚力也不至于如此之慢,沈秀宁不放心跟着的众弟子,才没有任由独角兽狂奔,跟在弟子们的马车后面一路护卫着返回长安。
“小策哥哥,我先和他们去武院报到,顺便把历练的中发生的事给教习们讲述一遍,他们看着处理吧,咱们晚上见,你去宝丁宅,还是我去找你?”
“我也得去刑部见下冯侍郎,这样吧,晚上我在我家等着你,你带上六哥,轻歌,小雨他们一起来吧,我请客。”
林策说完,把竹林居的地址告诉了沈秀宁。
两人在御前街分手,沈秀宁自去武院,林策和杨碧空直奔刑部,先找冯敏之。
冯敏之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林策进来的时候他正埋头在案上的公文堆里。
“冯大人,我回来了。”林策轻声说道。
“嗯嗯!”他点点头,朝林策看了一眼,继续看他的公文。
林策笑笑,在墙边的坐塌上坐下来。
“咦,是小策。”他重又抬起头,看看林策,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样?忘川那边的事情办好了吗?可把人都带回来了?”
武院弟子历练出事,已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谈论此事,可以说无人不知,都道世道要变了,妖魔横行,太平日子或许要过完了。
“是,还算顺利,人都带回来了,先前出了事的没有办法。”
冯敏之伸伸懒腰,又伸拳在后背轻敲俩下,道:“那就好,听说你朋友是镇北王沈君雨的女儿?”
“嗯,她叫沈秀宁。”
冯敏之莫测高深的笑笑,摇摇头,道:“年轻人到处留情,只怕将来不好处理啊!对了,武志得案和望山于氏案你断的很好,你不在这儿可能不知道,底下都在传你断案如神,小小年纪见不得啊!”
林策脸上微红,“没那么夸张,武志德哪件案子是先摸清了底细,于氏的案子只是偶然,事出凑巧罢了。”
“不过有些事你得注意,你年纪还小,做事难免考虑不周详,你想过没有,如果于氏哪件案子不是你判断的那样,望山司的人会怎样说你,会不会说你管的太过了?我知道你是出于公心,但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
细细想来,真如他所说,本来不是督捕司的事,人家要是说自己恃才傲物,或者仗着谁谁的关系,在刑部狂妄自大,自己也无法辩解。
“我记着了,谢谢冯大人提点,以后我会注意的。”
冯敏之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道:“也不是多大的事,下次注意点也就是了,你以后的路还长,尽量走的完美一些。”
林策点头。
“在刑部三十六郡主事里边,有几个为人正直清廉,是比较能看的下去的,这俩天我抽个时间把你们聚到一起聊聊,也方便你以后办事。”
“好,就听冯大人安排好了。”
“还有个事,米家那丫头找了我几次了,什么时候你去见见她,也省的她老来烦我。”
“米仙儿?我好像跟她没什么好谈的。”
冯敏之又是诡异的一笑,道:“就是不说话干坐着也得去见,不行就虚与委蛇吧,反正你们年纪都还不大,能拖就拖。”
不失是个好办法,林策却不愿意这么做,既然心里没有人家,他也不愿意让她在自己身上多费时间。
“这事我知道怎么做了,冯大人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去督捕司看看。”
冯敏之点头,林策起身告辞,去督捕司专属的小院。
“你们是没看见,当时战况那叫个激烈,咱们林头儿手持烈焰剑激战元泽魔,你们都想不到林头儿修为多高,手中那把烈焰剑发起威来,燃着了半边天,照的那一带就像白昼一样,我在下面既兴奋,又有点担心,你说万一林头不小心,将天捅个窟窿,咱上哪儿找女娲去。。。。”
杨碧空坐在督捕司大堂的桌子上,下面围着韦豹,还有三个生面孔林策没见过,正眉飞色舞的讲说着。
“咳。。。。。。”林策咳嗽一声,迈步进屋。
“哎呀,林头儿来了。”杨碧空赶忙双腿一撇,跳下桌子。
“没活儿干了是不是,还坐在桌子上,没规矩。”话虽严厉,林策却是笑眯眯的,满面春风。
“哎哎。”杨碧空挠挠头,道:“来,林头儿,我给你介绍介绍,他们仨你没见过,都是咱们督捕司的得力干将,这是蒋化雨,韩千里,褚山。”
蒋化雨四十出头,颌下一缕黑髭,面色微黑,显得沉稳干练,韩千里方面阔口,面相很是憨厚,褚山身形干瘦,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鬼心思比较多的人。
三人躬身施礼:“林头儿。”
“免了,免了,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我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得拜托各位哥哥。”
三人前些日子到山南郡出了趟公差,回来就听韦豹说督捕司换了个年轻的主事,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压着多年的悬案,刑部的人说起来都称是神断,言语之间颇为敬重,三人心里免不了好奇,今日一见,言语稳重却不是和气,只是这般年轻,都禁不住心里揣测,他这么年轻就混到了督捕司主事的位置,必有过人之处,以后在他手下做事,还得小心行事为好。
“林主事太客气了,有话你就吩咐,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化雨答道。
林策摆摆手,道:“什么赴汤蹈火的,我能让你们去干那事吗?真要去,也是我这个主事带头。”
“有林头这句话,俺们就放心了,以后一定和你同心同德,一起把督捕司的差事办好。”
褚山率先表态,其它人纷纷点头。
“哎,头儿,刚才听碧空老弟说,在忘川那一架干的可是够精彩的,俺都后悔没跟着你去了,下次带上俺好不好?”
韦豹挤到林策面前,大声嚷嚷道。
“有什么好看的,连着赶了俩月的路,骨头都快累散架了,大家别站着,找地方坐。”
林策说着,率先走到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翘起了腿儿,仰面瘫倒。
这么没有官架子的主事蒋化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当下哈哈笑着坐在墙边的坐榻上。
大陈刑部督捕司第一次全体成员座谈会就这样隆重的召开了。
“韦豹,武志德那个案子长安府出结论了没?”
“出了,那俩小子一个判了充军,一个二十年的监禁,附带赔偿武家五百两银子,据说案子在冯大人那,他那过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就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了,还有望海郡于氏那个案子呢?”
“那个早判好了,是艄公谋财害命,于氏已经无罪释放,于氏娘家人还来找过你,拿了不少东西要谢你,都被俺打发了。”
“那就好,那妇人一看就不是作恶之人。”
“是啊,外面都传着林头你火眼金睛呢,说你是神断。”
“凑巧罢了,这事本不该我管,是我多事了,不过能免除于氏在刑部遭罪,让坏人伏法,这错犯的也值。”
蒋化雨道:“武志德案跟百花教有牵扯,要不这案子长安府早就办了,这次是林主事替他们拿到了供词,他们再想翻案也不可能了。”
林策笑道:“有我在这,管他什么百花教四海帮的,谁犯了事,照拿不误,你们都记着,放开手脚做事,出了问题我顶着。”
“哎。”
“是。”
众人齐声答应,像似吃了定心丸一般,这林主事虽然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倒是够爽快,比那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的王快可是强的没影了。
林策拍了拍案上的卷宗,一皱眉。
“我这两个多月不在,又积攒了这么多事,这样吧,给你们分分。”
他边说边坐直了身子,把那摞卷宗从中间分成俩沓,用手掌按了按,厚度大致相差不多。
“蒋兄,这沓归你办,韩兄协助你,碧空,这沓归你办,褚兄负责协助你,记着咱们的宗旨,天王老子犯了事,照拿不误!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
“哎。”
蒋化雨和杨碧空上前,各拿一沓。
“那就辛苦你们四位了,这样吧,为了慰劳你们几个,今天晚上我请客,去我家吃一顿,咱们是现做还是去聚友楼买现成的到家再热一热?”
“林头儿,费那事干嘛,咱们直接去聚友楼吃不就行了吗?”韦豹道。
林策摆手:“不不不,一来呢,是让你们认认门,以后勤加走动,有事我不在了可以去家里找我,二来,我还请你武院的一帮朋友,你们都认识认识,有俩修为还挺高,有棘手的案子也好请他们帮忙。”
“好吧,那咱们去聚友楼买现成的吧,现做太麻烦。”
“成,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林策拿出张银票递给韦豹,突然想起了家里的活物。
“豹子,我那鱼和鸟你都给我喂着没?”
韦豹脸一红,挠挠头,道:“林头儿,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鸟倒是活的好好的,那鱼嘛,已经换了多少茬了。”
“你大爷的。”
林策丛桌上抄起砚台就向韦豹掷去,韦豹身手还挺灵活,稳稳的接在手中。
“头儿,你别生气,我给你换的鱼,比你养的大多了。”
众人看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皓月当空,竹林居的后院花影摇曳,人声鼎沸,四张大方桌拼在一起,桌上铺着金黄色桌布,美酒佳肴铺的满满当当。
除了刑部的四大干将和韦豹,还有沈秀宁、李轻歌、汪小雨、江平、司徒依兰和小六。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时间不长已是杯盘狼藉,众人醉意熏熏。
这是沈秀宁这段日子来最为开心的时候了,忘川之行虽然有惊无险,却让她更深刻的明白了生的可贵,尤其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日子就更加可贵。
武院的人和小六都知道她和林策的关系,刑部那几个人也都不傻,看她和林策看向对方的眼神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更不用说他们暧昧的举止了,都纷纷敬酒,数她和林策喝的多。
别看沈秀宁一介女子,平时也不喝酒,一旦喝起来酒量还真不小,举杯就饮,畅快淋漓。
喝到最后,俏脸粉红说话也多了起来,拉着林策的胳膊说起来没完。
一直热闹到后半夜,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最后只剩下了沈秀宁和小六。
“小六,你,,你也回去吧,我要和小策哥哥在一起,我还有话跟他说。”
“要不六哥你也别回去了,我这屋子多的是,你爱睡那间睡那间。”
小六摇头,万一听见点啥可就太尴尬了。
“不了,我睡觉认床,记得让郡主喝茶解酒。”
林策答应一声,将小六送出门外,见他独角兽车消失在街头,才转身回来,栓上了门。
倒了两杯浓茶出来,放在小几上,红烛摇曳,两人拥着坐在小几后的长椅里,窃窃私语。
“小策哥哥,你知道吗?他们说让我和轻歌加入神殿了,从今天开始,他也算神殿正式弟子了,明年在武院的课程满了之后,就可以去神殿了,上次因为北齐的事,我已经是神殿弟子了,这会位份会高一些,做供奉吧大概,轻歌很高兴,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倒挺好的嘛,咱们秀儿要做神殿供奉了。”林策捏捏她的脸蛋,道:“多好的事,你还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杜青衫?他们没说怎么处理他吗?他杀王涛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他们只是说要调查,如果属实,决不轻饶,最关键的是,谁也找不到杜青衫了,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那就是畏罪潜逃了,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是啊,要是院方能这么想就好啦,直接把他塞到牢里就行。”
“对了,你还记得哪个米仙儿吗?就是咱们从北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沈秀宁点点头,“她怎么了?”
“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哦,是他爹把我弄进刑部的,她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沈秀宁已一把揪着他耳朵。
“什么?你再说一遍?”
疼的林策一阵呲牙咧嘴,道:“秀儿,你先放手,我这不是没打算瞒着你吗?我已经有办法了。”
“那你先说什么办法?”
“她她,她就是通过冯侍郎给我传的话,我想过了,我带着你去见见她和冯侍郎,都把他们的念头打消了不就成了嘛。”
沈秀宁这才松手,道:“那咱就先试试,他要敢找你难堪,咱还不去刑部了,去我爹哪儿,我爹爹可喜欢你了,我觉得你在军中更有前途,好稀罕在他刑部嘛。”
“好好,刑部在长安,我还能陪着你啊,要是去你爹哪儿,可就见不着你了。”
“我也去我不就行了,我还不想做什么神殿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