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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琵琶弦上说相思(7)

把招式都交由读者,你想象有多绝顶便有多绝顶。

吸引人处,是匪夷所思的情节设计,有时更似在看一部侦探小说。他告诉所有码字的人,“没文化”,天赋加聪慧,一样可以写得引人入胜,甚至引领为一代宗师。

成年后再温,有了岁月的痕迹,开始从内心抗拒。因为太过沉重压抑,且笔下的人物多极端,代表人物傅红雪。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古龙才能刻画入骨。因为他就是古龙的缩影,一生的写照。

他对人性的透彻,缘于性情的某些极端和完美,不可思议的融合,背离,再融合。他的人生一样也是一种撕裂的痛。

即使聪明绝顶如香帅,小凤,一路跟读下去,都觉得不寒而栗。随时都是欺骗,阴谋,随地都会有人死去,没有一点安全感。

他倒下去了,倒下去的不是他。虚晃一枪的倒句,古龙独有的标识。只是这种幸运一直属于强者,真正倒下去的都是弱势群体。

总觉得古龙人性剖析借鉴了西方手法。人性挖掘方面,西方人超有见地。挖得太深太透,阅之有种灵魂的战栗。很多关于人性的影片,不能看多,有时一部看完,感觉都看不到升起的阳光了。

比如阿汤的《大开眼界》。

所以写字时总刻意避开沉重的部分,直取所需。字里行间是小女子的小情小调,却一直以一种徐缓,慢慢沉淀,升华。只要最终的基调是一种善待,善待生活,善待身边的人和物,又谁说小情小调就一定是肤浅。

字不过是载体,幸福平和才是彼岸。

(六)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新旧交融,能写多少,不重要了。醉里挑灯看剑一回,无他,只为天马行空,快意一回。有些记忆,就是一种情结,不需要刻意想起,也不会轻易忘却。

便如那句,放或不放,念或不念,看或不看,都在那里。

造化偏有意,明月玲珑地

花开三朵,浓墨一枝最爱,以藉当年快意江湖,快意情思。

——题记

1.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夜不能寐,适合怀旧。许是上苍有意撮合我和梁老的遇见。

心于时光隧道上穿梭游走一回,在他的记忆跟前,顿然而止。

(第一回)神箭连飞,穿云惊小侠,飞刀一掷,劈果救佳人。

熟悉的语言风格,梁式独有的俊逸,模糊的只是情节,轻轻一勾,散乱的片断,悉数串起。

梁,金,古,都曾是少时至爱,细想起来,真正入心的是梁。金偏严肃,政治色彩颇浓,看时多跳读,古调侃味太浓,基调也不够明朗。

经典的还是梁。如沐春风,字里行间里有宋词的影子,却剔除了文人墨客的酸迂,取之洒脱的精髓,笔下的风云人物,多文武双全,少了古的玄乎其神,比之金,平生脱俗地优雅。

印象最深是《萍踪侠影》《冰川天女传》《云海玉弓缘》。时隔太久,细节已恍惚,人名犹新。像张丹枫,云蕾,唐经天,金世遗,谷之华,历胜男。

记得那时,见一个爱一个。一开始看《冰川天女传》,喜欢唐经天,后看《云海玉弓缘》,转爱金世遗,到《萍踪侠影》又跌入对张丹枫的无限遐想中。最激动莫过看他和云蕾的感情描写,心扑腾直跳。

尤其苛严的家教下,偷偷摸摸,更添一份刺激。记得有次被逮着,母亲又气又笑,说别家的小女生偷看小说,看的全是琼瑶,咱家的倒好,尽舞刀弄剑。

其实儿时的自己,并非不爱红妆爱武装。喜欢的,是文武结合的境界吧。太武,鲁莽,粗野,太文,又觉得酸,所以不喜《水游传》,也不喜纯言情故事,更静不下心来,终日习字弹琴,结果祖母的字,父亲的乐器,一样也没修成。

而梁式小说,正中心怀,既圆了女儿柔软的情梦,又不失一份红尘逍遥。十余年后再温,“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旧时碎忆,点滴浮现,跳过怅怀的部分,只取温馨。

宛若,儿时的满不在乎,天马行空,又回来了。

2.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断断续续一天,《冰川天女传》,终于看完。感觉像是回到儿时痴玩过的沙滩,拾起潮退后浮起的贝壳,心里却很清楚,海依然如故,贝壳却非往昔那一颗,而自己,也不复从前的小女孩。

桂冰娥,作者笔下的幻美人物,此女只应天上有。即使天上,也非一般的仙子能及。

文中描述,总是一袭湖水色的衣衫出场。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湖水色能配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湛蓝透明清澈的那种吧。充满爱怜的笔触,总让我想入非非,以为是梁老心底深层某个影像的化身,宛若当年金庸,宛若金庸笔下的小龙女。

只不过梁老更有惜玉之心,自始至终,桂冰娥呈于世人,都是一幅高贵景图。而金庸,或许为了陪衬杨过的残缺,安排了一个世俗的男人,亵渎了小龙女的冰清玉洁,轻轻几笔,便扯碎了我们以为圆了的完美之梦。

如果桂冰娥给我们的是一种高不可攀的仰望,小龙女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惜。

我们有时执迷于虚无的文字,或许就是为了某种臆想,渴望在字里行间,找到一丝自己的影子,又或是幻想的某种生活方式。

尘世太喧嚣,谁不想可以有一逍遥境地避心避事。而桂冰娥,小龙女的出场,正好叩醒了深潜的情怀。与其说被她们吸引,莫若是为了圆某种情结。于是就那样,不可思议地深陷。陷到中场,蓦然惊醒,两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却无一例外的不谙世故,清纯得有些幼稚,经不起红尘诱惑。

所幸,桂冰娥不似小龙女红颜命薄,情窦初开,撞见的便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也是好男子,且郎有情,妾有意,有缘有分。

能叩动芳心的绝非等闲俗辈。唐经天,名门之后,风骨清雅,诗词武功俱登峰造极,又一个幻美人物。如果遇见的是似岳不群善于伪装的男子,抑或是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仙子的命运会如何?又一个白发魔女般绝然的毁灭性自戕?

不敢想象。

绝世奇才,不只唐经天,还有金世遗。两个不相伯仲的男人,都让天女遇见了。作者的完美情结,结局的安排上,昭然若揭。

金世遗在作者的笔下,无疑也是血气男儿,一身的傲骨,可惜缺憾和优点一样突出,注定与天女失之交臂。

与天女的邂逅,是他成长为一代枭雄的必经之路。他的消失,宣告了《冰川天女传》的终结,掀开了另一段《云海玉弓缘》的开始。那里,有真正属于他的遇见,是他的重生。

桂冰娥和唐经天,让人惊羡之余,也叹息,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是因人而异,或者是某种环境使然吧。尘俗的心造就出的仙子,终脱不了尘俗之气。千年不化的雪山,人迹罕至的古墓,幽居的仙子,一样脱不开尘俗的一个情字。

于是,天女下凡了。金庸的小龙女不仅下凡了,还从书卷里走到了人间,所幸,没有太过背离我们的想象。

梁羽生的天女呢?

陈玉莲老了,湖水也不清了。我们的梦也醒了。原来,不过心尖上一场,天上人间一日游。

天女也罢,小龙女也罢,金庸,梁羽生,还有我们依依不舍的看客,都只是,这一程路过的行人。

3.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坐在电脑前,点开《云海玉弓缘》。继续品梁。鸿丫头曾说,梁的情节虽然完整,但有点平淡,人物太多,平均着力,不够突出,人物性格也不够丰满。

其实丫头说的我也有所体会,却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喜欢。

读文,究的是一种感觉吧,是为悦心,何必管他的文学价值。梁的缺陷,是所有完美主义的软肋。因为偏向营造一份飘逸的完美,对于疼爱的主人公,太过怜惜,反适得其反。

这样的人物,偏对了我的胃口。比之金,不够丰满鲜明,却多了份温和,少了份极端。金的阿紫,有够深刻,看过后,却让人不堪回味,不寒而栗。

原以为梁老笔下的历胜男有够阴毒,比起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那样的境界,岂是一般人所能及。一种从心底的厌恶,到了极致,竟无语。所谓厌到浓时厌转薄。如是。

只知道每每有人喊我阿紫,都会很强烈地抵触。因为不愿和她同名。这样一个恶毒的女子,自私自利到如此境界。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很多人都云她敢爱敢恨,率性,有性格。讨喜。如果说她对乔峰的爱叫爱,对游的戏弄,无情,是率性,有性格。宁可这世界的女子只一道风景,如小昭,如程灵素。至少还可以让人看到爱的曙光,爱的纯净。

游的自生自灭,近乎于自虐的爱,看不出感动,只觉得胃浅,只觉得毛骨悚然。倒真应了那一句,什么花,什么人配。

请原谅我用如此庸俗刻薄的字眼去修饰这样的两段爱,因为它们在我眼里一直都不是爱。如果非要说爱。那也是畸形的爱。

与其如此刻画入微,让人胃浅,不若梁,没有太刻骨的痛,也没有太刻骨的喜。宛若花丛中踏过,轻挥手间,犹留一缕香。

《云海玉弓缘》,情节几乎忘光,但记得儿时,起初是喜欢唐经天的,因为在天女传里,金世遗的怪束装扮,让素好洁净的自己很是不适。尽管明知他也是梁笔下怜爱的人儿,却下意识排斥。也愈发费解,后来看过云,怎么就移情别恋于他了。

热情高涨,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线看字,实在是对眼睛的一种虐待,只几行,便有些目眩。想想没来由的痴迷,宛若儿时,拨开云雾,哑然失笑。

喜欢也罢,憎恶也罢,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4.此情成追忆,当时已惘然

读至两大女主角都姗然登场时,心血来潮,鼠标一拉到底,看到了义山那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沉睡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

是否完美情结的人,又偏偏有一颗看透一切的玲珑心,构筑的故事,结局或多或少脱不开命中注定。如果说《冰川天女传》让我领略了梁的完美,《云海玉弓缘》则让我看到了他的宿命论。

一边看,一边苦苦地搜寻,直到最后,都未能解儿时的疑,如何会爱上金世遗。因为看完,发现自己爱的还是唐经天。

或许也感染了梁的宿命论,又或是一种年龄滑过的使然。

年少时,不谙世事,金的倔强让自己看到了青春独有的叛逆和张扬,一种共鸣,一种惺惺相惜。有了岁月的积累,回看,生活的真谛旨在平淡从容,儿时眼里唐的沉闷无趣,转过身去,却成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静之美。

唐是温室里呵护的名贵植物,不娇贵,性情却豁达大度,举手投足,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和优越感。他是梁笔下完美到极致的人儿,生活和爱情的幸福,都易如反掌。

我没有从云里看到成人的童话,却在天女传里看到了。

对金,太多复杂的情愫。飘零的身世,注定他内心的不安全,相依为命,绝世武功却乖张的师父,又注定他的多疑敏感。性情的太多缺陷,几乎掩盖了他的光茫。

这样的男子,只能远远地欣赏,而不能走近。

李沁梅走近了,最终另嫁了,谷之华走近了,最终黯然离去,历胜男走近了,最终阴阳相隔。

看天女传时,我就知道,李沁梅不是金世遗的遇见,注定只是飘过金世界里一片绚丽的云彩,金只能止于仰望。落下停驻,云将不再是云,而是雨,泪雨。金呵护不了这样天真烂漫,细瓷般的娇人儿。

如果金和李走到一起,倒真是一部也许很美丽,却充满欺骗性的成人童话。

而谷之华,冰雪聪明如桂冰娥,却多了烟火味,一样师承贵门,赫赫有名的江湖三女侠之首,吕四娘。我曾经以为最适合金,应该是谷之华,包容温和,大智大慧,应该最能去金邪气,雕琢成玉。

遗憾的是,她一样的脱不开一个命字,犹如仙子般的天女,脱不开一个情字一样。有一个恶名昭着的父亲,居然是历胜男的仇敌,而历胜男和她,偏又爱上了同一男子。

扯不断的恩恩怨怨,注定她不能完美如天女的宿命,骨子里的善良,也注定她在爱情角逐里的败北。

三个女子里,历胜男无疑是最终的赢家。从头至尾,一直对她没有太多的好感。虽然她敢爱敢恨,是真性情女子,却太谙心机,太不择手段,太心狠手辣。当看到她身死金怀中时,恻隐之余,又不免心寒。怎样的女子,生前步步为营,将去之际,依然盘尽机关,最终遂了心愿。

她让我想起小昭,想起程灵素。性格决定爱情的方式。爱情于她就是一种占有,而不是让心爱的人快乐。她拼却了残存的精力,不但赢得了妻子的名分,而且用死在金的心尖上刻上了自己的影子,注定一辈子与他形影不离,也注定了金和谷长达二十年的孑然一身。

好一个……女子。

金最终醒悟最爱的人是历,犹如当年以为爱天女一样。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男子,有时候外人一点点的疼惜,都会让他产生错觉,更何况,历和他同为天涯沦落人,身世一般地可怜,又身死怀中。

如果那刻死的人是谷呢,又会是另一番感悟。

只是怎样的换位,都注定了一个结局:此情成追忆,当时已惘然。

梁终归不是金,金世遗,也终归不是韦小宝。

5.造化偏有意,明月玲珑地

在线看了小会,有些不适。走出去,阳光下,感觉那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顺道拐进家附近的书吧,随手翻了翻,除了七剑,其余想要的都没有。问柜台的小姐,说现在没人看梁的,所以没购全,因为没有市场。语气里充满不屑,话锋陡然一转,侃侃而谈韩寒之流来。无意反驳,也无意听她推销,匆匆道别。

从来就不是博览的人,看什么都是凭兴趣而论。也许这样地看,有时更生一份纯粹的热爱吧。从儿时接触梁,到N年后重温,始终都是个人的感觉,之间没有看过任何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不想别人左右了自己心中的纯粹。

许是书店小丫头的不屑刺激了自己,那些经典真的被人遗忘了吗?莫非自己的情趣真的老朽了。回到家中,打开电脑,上线,输入梁羽生:本名陈文统,1922年生于广西蒙山书香门第人家,自幼写诗填词,接受了很好的传统教育。如果说新武侠小说是由金庸发扬光大而达到顶峰,进入纯文学的高雅层次;那么,这一努力则开始于稍稍早于金庸的梁羽生,梁羽生因此成为新武侠小说的“鼻祖”。一代数学宗师华罗庚,也为他的作品吸引,感叹其笔下的《云海玉弓缘》,就是一部成人童话。

看到这里,已经足够。

儿时读梁,读金,都是地下活动,根本无从得知谁先谁后,但隐约感觉是梁先行,或者同步。因为总能在金里找到似曾相识的影子,像射雕里的周伯通,俨然江湖三女侠里的冯琳翻版,天女里唐经天的软丝甲,黄蓉也曾穿过。而金显然比梁上了一层台阶,所以同样的童心未泯,到了周伯通那里已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那时也不知道梁其人其事,却从他的字里行间断定,即便不是出身书香门第,也饱读诗书,尤其深谙唐诗宋词。很多年前浮于想象的猜测,很多年后发现,多与事实吻合。难掩的欣喜,因为自己对梁的懂。

和亲近的人谈及梁的完美,谓之用理想化更贴切。或许吧,男人的视角有时比女人更透入骨髓,一语中的,却对其所言,生活更需要现实,不以为然。

如果文字里的世界和现实生活如出一辙,我们明知无法企及的梦在虚拟的表达里都无法寻求,读书有什么意义。失去了童真,没有了幻想的点缀,只余下千篇一律的单调,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懂得珍爱的人,即使充满理想化,也不会与幸福擦肩而过。

梁的唯美,带给他的,不是愤世嫉俗的偏激,而是夫唱妇随,恩爱情深,和谐甜美如神仙眷侣。

英雄迟暮的苍凉,不过瞬间。我庆幸自己读懂了他,读懂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庆幸这段小插曲,升华了对他的喜欢。

谁没有老的时候?韩寒也会,一样会被岁月无情地抛弃。但不会忘记的人,始终会记得。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经典。梁老了,我们也老了,可那些痴迷不会老去,将永远叠放在岁月的记忆里。

愈老,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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