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从我来时,那个盒子就在那里,我没有接,他就一直拿着,看着我,一动也不动,他嘴唇动了动,像是隐忍了莫大的感情,我们目光交汇,像是隔着万重冰山,足以封住彼此。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会如此相伤。终究,我还是不忍,接过了盒子,这时他皱了皱眉,使劲揉了揉胳膊,看来端的时间太长难免酸痛。
“那我要谢谢吴王殿下了”说着,一滴泪落在手上,我使劲拿袖子擦了擦。只听他说:
“你要泪洒花厅吗?”
“恐怕让殿下你失望了。”我摔门而去,身后是他坚定而铿锵的声音:
“我从不同情弱者,房遗墨,你要真恨我,就给我好好活着,活的漂亮让我看看!”
我心里恨恨的回答:“李恪,你放心吧,我肯定让你后悔~”
还没到门口,就遇到一群人在手忙脚乱的往柴房搬东西,我问正在忙的一个小厮:“你们这是做什么?”
“给萧家娘子的彩礼?”
“彩礼怎么放在柴房?”
“这是宫里送来的,殿下说,扔柴房就行了,改天让管家送去,就说他没空过来。”
我看到这一件件明晃晃又璀璨的彩礼,心气更不打一出来,没有多想为何会放在柴房里,气急败坏之时,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这让我更激动,根本听不清任何人的劝告。直到三哥赶上来,死啦硬拽的把我带回了房家,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已经麻木,耳边也听不见任何讯息,用香茗的话说,眼神空洞,不知道我的喜怒哀乐,
就好像漂浮的空气,探究不到任何生气。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道,只是觉得心被挖走了一块,生生的疼。第三天我终于醒过来了,却还恍恍惚惚,更让我没想到的,第一个来看我的,竟是二哥。而我显然对于他的到来惊讶不已。
“二哥,怎么是你?”
“难道墨儿认为我不该来看你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二哥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你可说错了,我这次是专门来看你的。”
“恩?”
二哥猛的喝了口茶,郑重的说:“妹妹这次为情所伤,我也十分理解。”
我没想到二哥会说出这个话来,诧异的问:‘哥哥何出此言?’
谁料二哥却不以为然:“你不相信?”
我摇摇头,谁知他却自顾自的说起来:“我对李恪没有好感,甚至非常反感,但这件事上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为什么?”这时候他居然帮李恪说话,我确实非常意外,但又很想知道他今天怎么会为李恪说话。
“李恪虽然城府很深,对其他人都可以说心狠手辣,唯独对你,可以看出,他对你十分深情,而且因为你,原本谨慎的他多次失策,甚至想出用雪凝杀大哥这种下下策来对付长孙无忌,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并不是个好计谋,他行此险招,肯定因为急于得到你,要先和父亲联合。再说,你害他逝去太子之位,要是换成以前的李恪,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我愕然,二哥的话不能不说没有道理,他可以说是局外人中看的最清楚的,因为魏王的原因,他十分关注李恪,也很知己知彼。但李恪突然的态度转变,却不令我着实伤心,尤其是他那句,即使我得到父亲的支持,也不会娶我的话,令我心如死灰。李恪一心想要登上太子之位,连父亲都不在乎了,是不是意味着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了?
二哥接着说:“可以看出,你对吴王的感情很深,即使他伤到了你,你肯定也接受不了别人。”
我点点头,二哥果然心如明镜,别看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比谁都深知我意,而且他对父亲的表现也发表了独特看法,实在令我刮目相看:“父亲曾经的错误被你当众戳出,所以才不可控制的朝你发了脾气,这是她一个痛啊,父亲深深悔之。你跑出去之后,我看到父亲在你房里坐了很久,也没有吃饭,他低着头,神情很颓丧,我看了都心疼,我过去问他,他说他不该打你,墨儿,你难道无动于衷吗?父亲身为长辈,不能向你道歉,可你也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啊,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啊。”
我沉默不语,二哥的话我怎能不知,我当面顶撞爹爹也十分后悔,可我现在郁闷难解,要和爹爹深入交谈,还得情绪平复了再说。
“既然二哥这么了解爹爹,那为何你们不揭开心结呢?”我反问道。
“我们是立场的对立,他一直反对我支持魏王,才让我们隔阂越来越深。”二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正说着话,父亲进来了,二哥脸色立马难堪起来,低着头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个人。
“墨儿拜见爹爹,那天的事我向爹爹道歉。”我连忙起身,被父亲一把拉住。
“墨儿呀。刚才你和你二哥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他说的对,父女没有隔夜仇。”
父亲这么说,让我很惭愧,我吞吞吐吐的有点说不出话来:“爹爹,我……”
“墨儿,不用再说了,其实我了解你对吴王的感情。”
我没想到父亲是理解的,而大概见我吃惊,父亲又补充道:“但吴王确实不适合你。吴王是人中龙凤,肯定不会屈人之下,不过实话告诉你,皇上从没想过真正立吴王,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太爱他。这种父子兄弟间的争斗你若牵扯其中,必有百害而无一利。”
“爹爹,我对李恪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但圣意难违,皇上让我嫁给李贞,是我所不愿的。而嫁给陆云曦,更是非我所愿。不过,如果二者择其一的话,我宁可嫁给陆云曦。”
“为什么?”爹爹听我此言,诧异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如果非要嫁的话,就请爹爹让我嫁给陆云曦吧。因为我虽不爱越王,却对他有朋友之谊。我不想伤害越王,我嫁给她会让他更伤心。我对陆云曦并无任何感情,他对我看来也没有一点感情,两相权者择其轻。让我嫁给李贞,我誓死不从,相比感情深厚的李贞,我宁可嫁给陆云曦,虽然二者都不是我所愿。我不能伤害李贞,而对于我从未了解的陆云曦,我还能放开做自己。”
“墨儿,为父拒绝你和吴王的婚事,不要恨爹爹。至于你和云曦虽有婚约,我也更为欣赏云曦,觉得云曦似乎更适合你,但皇上已经指婚,怕是没有转圜余地。”
“皇上不是还没有正式下圣旨吗?只要不是黑纸白字,肯定有办法的。”我央求道。
爹爹不言,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我们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爹爹就回房了,未来的一段日子,可能是我的话起点作用,也可能是爹爹担心我的情绪,他再也没提逼我嫁给李贞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日,总是心情不好,就想出府去透透气,那天我正要出府,远远的看见一辆马车从房府离开,心下诧异,便问门房。
“娘子,是武才人刚才从这里走了。”
“武才人?”怎么会是她,我心想。武才人是宫中女眷,不可能随意到访宰相的家。她来是何意呢。可能是为了朝廷之事,皇上让她来房府走一趟吧。
“据说是找老爷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这个奴不知。”
听到这里,我更加奇怪了,决定要找三哥去问问。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你不知道难道我就非得知道吗。”三哥见我来访,并不奇怪,只是一个劲的反问我。
“这个房府,如果爹爹的事情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你。如果有一个人知道肯告诉我,那还是你。”
“你呀~”三哥失笑道。在我额头轻轻一点。
“房遗则,快说,武才人找爹爹什么事情。”我作势要吓他,逼他“招供”。
“我还真不知道。”三哥依旧一脸无辜。
“武才人来访,肯定非比寻常。你就告诉我嘛,好哥哥~”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
“好啦,别贫嘴了。我告诉你还不行。是有关你的婚事。”三哥很沉着,并没有因为我是“当事人”而有所改变。
“我的婚事?怎么又出现什么变故?”我的婚事在我这里,已经成了禁忌,三哥不可能不知道。武才人为了我的婚事找爹爹干嘛。这才是我需要探究的。如今的房府,是个是非之地,难道她也想在我的婚事上插一脚不成,还是有别的其他企图?
“具体我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事情,你就别为难你哥哥我了。不过你要想找到的话,过几日肯定就知道了”
看来三哥确实不知道,我也不便多问,而且,现在这种时候,让我嫁给陆云曦还是李贞,已经没有实质区别了。他们都非我的所爱,而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再也不能复燃。只是,没想到答案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