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树不入尘世已久,心如止水,虽然被两人缠着,却没有露出半点的不快。
左右没事,当下便随着倪常往精神病院接待外来客人的贵宾楼走去,倪常吃饭时已经安排好让人安排小蜜在此休息,毕竟她是个孕妇了。东方树虽然是这家医院的幕后大老板,却只在奠基开张前来过一次,除了图纸以外,实在是还没有倪常这个董事对这个地形了解。
而柳叶虽然不高兴倪常先带东方先生来看小蜜而不是向兰,但也隐忍而不发。
小蜜正在抚摸着肚子的位置,今年她才21岁,没有想到就要当妈妈了。大哥说的要娶她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为他生儿育女了,没有他,还有他的孩子陪伴着自己,这也算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看样子倪常不一定会娶柳叶了吧?但是小蜜对自己有信心:即使倪常娶光了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也轮不到自己。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抬头,脸上还带着温柔的微笑。
倪常好像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母性的光辉,心有不忍,强颜欢笑说:“小蜜,我带了一个神医来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小蜜开心一笑,缓缓站了起来,朝陌生的男人仅是点点头,又仰头看着倪常:“总裁,柳叔那边,您还是要过去看看,我有点担心阿姨醒来会伤害到小宝。”刚才她也在想着向兰脸上的伤痕,如果是自己发狂抓伤的,那么柳叔就会有危险,所以一看到倪常便立即提醒他。
东方树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意思,自己的相貌不算天下第一,也算是世上罕有,多少女人看了自己都会多看几眼,就算是柳叶这样的美貌姑娘也不例外,只有小蜜眼中只有倪常一个,明明进来的是三个人,但是她全部的心思却仿佛只有他一个。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心有所属的人。
倪常见柳叶在场,不便明问神医,便摸出裤袋那两颗药,递给东方树说:“东方先生,您看她能不能吃这个药?”
谁料东方树仿佛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什么药,并不接过来,眼睛锐利地看着倪常,缓缓摇头,表示不能。
倪常见神医连药都不看一下,便断定小蜜不能吃这个药,急了,脱口而出:“医院的人说等她身体大好了,就可以吃了。您知道这是什么药吗?”如果他不是华颖的师弟,再狠的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东方树淡淡一笑,也懒得做解释。看向小蜜:小蜜虽然穿着的依然是男士的服装,但是他从她的眉目中一眼便看出来她已经怀孕了近三个月,当初他就是在眉目中看出了林芯怀孕。
小蜜看他们说的似乎是自己,倪常又是拿着药一阵焦急的样子,便迈步前来,接过倪常的药说:“总裁让我吃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我们不听他的。”转身便拿了一杯清水,仰头便欲将那两颗看起来红红的、有营养的药吃下肚子。
“你不要命,就吃吧。”东方树见事情紧急,便脱口而出。
小蜜愣了一下,灿烂一笑:“您不要乱说,大哥岂会要我的命呢?”
“因为你贫血。”东方树悠然自得地说道。
柳叶原本看他们古古怪怪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医学的泰斗突然说面前好端端地小蜜贫血,便笑了。
要知道这贫血的标准定义是,指末梢血液中血红蛋白与红细胞压积较正常减少的一种状态。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贫血诊断标准是血红蛋白成年男性低于130克/升,儿童和成年女性低于120克/升;红细胞压积男性低于39%,女性和儿童低于36%。而这些数据是需要仪器才能够确定的,岂能凭肉眼便能分辨出来。
虽然她也不敢说东方树浪得虚名,但嘴巴上还是忍不住炫耀一下自己的学识说:“东方先生,小蜜并没有出现颜面苍白、头昏、目眩等贫血症状呀。”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这贫血好像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疾病吧。
东方树道:“那种认为没有心慌、气短也就不会存在贫血的观点本来就是错误的。要通过血常规检查血红蛋白、红细胞压积和红细胞计数本来就是最低级的医疗手段。小蜜的贫血已经形成,血中氧的携带功能早已经下降,属于”无症状贫血病人。
本来嘛,这无症状贫血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是,如果把这两颗药物流产药吃下去,小命自然是不保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皆惊!
倪常对东方树急急道:“她不是血糖低吗?怎么又贫血了?贫血不能流产吗?”
小蜜对倪常急急道:“这两颗是流产药,怎么总裁您要打掉我的孩子?”
柳叶对东方树急急道:“小蜜是男的,为什么要吃流产药?”
一下子众说纷纭,纷纷扰扰,吵吵嚷嚷,看样子简直就是一盘算不清楚的孽债。东方树被他们吵得一塌糊涂,最终还是选择了回答柳叶的话:“小蜜是女的。难道你以为她是男人?”他回答这句话,是因为他觉得这句话根本就不应该由学医的柳叶问出来,这判断一个人是女非男,难道非要脱光了身体做检查才检查的出来吗?这样的医生要来何用?
柳叶如遭天打雷劈,愣愣地看着小蜜:皮肤细腻,眉毛纤细,没有喉结,胸部微微鼓起,腰肢不足以握,臀部圆润,自己怎么就完全没有想到过倪常对他——不对,应该是对她的感情如此的怪异,甚至还接吻了呢,这么说,小蜜怀孕,竟然是倪常的?
想到这里,自己千辛万苦准备好的未婚夫,竭尽全力保存的贞洁信仰,却被这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蜜完全打碎。柳叶眉毛一竖,绝望地摇晃着小蜜:“天啊,你说,你说啊,你是不是真的怀了倪常的孩子?你说啊!”其实她也不用问了,因为她在刚才小蜜对倪常急急问的话中说:“这两颗是流产药,怎么总裁您要打掉我的孩子?”便应当知道这个孩子正是倪常的。
至于倪常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她没有兴趣想。
小蜜的心随着柳叶的摇晃而飘飘荡荡,找不到落脚的根,面容悲切地看着倪常,在她的心中、眼中,只有倪常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男人,想杀死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东方先生的出现,自己已经毫不犹豫地将药吞了下去。
倪常见事情已经揭穿,银牙一咬,也不再隐瞒,面对着小蜜,一字一顿地说:“是,是我要杀死你腹中的孽种!今天就算你死了,也要把这两颗药给我吃了。”
小蜜凄然一笑,泪落如雨,自己对倪常六年的单相思与苦苦追求,便被这样冷酷的一句话给完全否决。在进入非比寻常公司的六个月,自己时刻处于临界的暧昧,承受这刻骨的牵挂与思念,原本以为就这样默默地守护。虽然倪常不在乎她也不爱她,但是妈妈说过要坚强,自己就躲角落偷偷地难过,流泪,根本没有过他娶自己的幻想。
可是这不代表着倪常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偷偷扼杀掉自己孩子的生命。
她挣脱柳叶的手,目光凄厉地看着倪常:“您,宁可我死了,也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倪常心一狠,冷酷地说:“是。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不在乎我的感受吗?”如果两人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够排挤第三者呢。
小蜜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如雨,她盯着倪常的脸,厉声道:“我干什么?我想什么?你在乎吗?”
她卑怯而绝望的表情深深地刺激倪常,他迈上前一步。却被小蜜误会以为他要强迫自己吃药,便退后一步,继续说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倪常,你安葬了我的妈妈,又供我读书,这六年的恩情,今日我便还了给你!从此我们恩断义绝,阴曹地府、天上人间,永不相见!”说罢,将手中的药丸猛地塞到嘴里,晕厥了过去。
倪常见到小蜜身体慢慢往地面滑落,心里又是一惊,奔上前去想搂抱住她,谁料眼前灰影一闪,双手竟然接了一个空,诺大的房间,除了自己和柳叶,再也没有其他人,看来是东方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服了药的小蜜带走了。这东方树的武功高到如此的地步,就算是倪常的眼睛再锐利一百倍,也是万万看不出他是用什么手法把小蜜带走的。
在秋风凌厉的房间中呜咽,仿佛还飘飘荡荡地充满了小蜜凄厉的声音:
我干什么?我想什么?你在乎吗?
你在乎吗?
倪常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