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阴凉,偶有微风,也不似往日的潮湿。
厅前,自瓷杯中有热气袅袅升起,茶的淡香在空气间飘荡,两男子正坐,气氛稍显微妙。
“不知二哥前来,恕三弟照顾不周。”许久,顾瑾轩终于开口,语气间是让对方不适的生疏。
“瑾轩,虽说你已离家,也不必……”顾瑾烨欲言又止,“你我怎么变得如此生疏?”
“二哥前来必有要事,不妨直说。”顾瑾轩直截了当道。
黎都就像一锅烂粥,熬着世间百味各种心思,混沌、无法看清本质,他们这些江湖人自是清楚不过,断然不想卷入各门阀世族的勾心斗角,甚至沾边都觉晦气。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今日顾瑾烨主动来这黎都找他,定有什么不得已,不然依他们的性子只怕会躲得越远越好,恨不得一辈子不涉及这些是非。
“宁双离家已有一年,想来也该回去了。”顾瑾烨见多说无益便直入主题。
“依你们的作风,怎会现在才接人?”顾瑾轩轻抿香茗,低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
“我们之前确有将她带回的想法,不过,我们还是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她,毕竟你们至少也三年未见了。”
“怎么现在又想起这事?”
“我确实是想你们多相处些时间,可前些日子毒鸠从狱中逃出来了。”顾瑾烨道,“你也知道,当初是爹让她落到这田地,此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你应该清楚。”
毒鸠,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反派,此人擅长用毒,专门研究旁门左道禁忌功法,十几年前被江湖人联合捉拿关入狱中,今逃了出来,免不了掀些风浪起来。
“所以你们把双双也卷入武林纷争中了?”顾瑾轩语气间多了些不悦,“你们不会把十几年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吧?”
“瑾轩!当年的事情爹也很难过,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顾瑾烨的语气变得有些硬。
“要不是他要当什么盟主,四弟怎会遭此毒手?体谅?你应该问问四弟吧?他那时才九岁!”顾瑾轩似受了什么刺激红了一双眼。
“够了!”顾瑾烨额上青筋暴起,“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
“双双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她要不想走,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顾瑾烨气得说不出话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他顾瑾轩不放人,他了解他,他一旦下了决定的事情,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就像他当初离家一样;他也了解顾宁双,三个兄弟间,就数顾瑾轩和她感情最好,当初顾瑾轩离家她不止一次闹过,分别三年好不容易寻到,她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顾瑾烨走了,顾瑾轩疲惫坐于椅上,他本想将那些不好的回忆封存,再渐渐忘记,可却又会时常想起四弟的笑脸,稚嫩、天真。在那个家有太多回忆,他的四弟,被卷入武林纷争无辜惨死,这事对于顾氏一族来说是禁忌,所有人对此只字不提,所以顾宁双也不知道她原本还有个四哥,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他恨,不是恨顾坤杨,而是恨他自己连自己的弟弟也无法保护。他离家,追根究底是在逃避,因为他害怕,害怕想起之前的种种。
后院是幅恬静之景,花草簇拥间摆一把躺椅,顾宁双便卧在上面甜睡着,让他不忍打破这份宁静美好,他尽可能轻地走近,但她如蝶翼的睫毛还是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吗?”顾瑾轩动作一滞,笑容微带歉意。
“没有,自然醒。”顾宁双揉揉惺忪的睡眼,语气慵懒。
“以后别在外面睡,会着凉。”顾瑾轩在她身旁坐下,对她柔声道。
“嗯。”顾宁双乖巧地点点头。
“刚才,二哥来过了。”
“什么!”顾宁双惊坐起来,没了丝毫刚睡醒的慵懒,心想二哥不是要将自己抓回去吧?他一阵心慌。
“三哥没让你见二哥,双双会不会生气?”顾瑾轩笑得有些疲惫。
“怎么会呢?”顾宁双连连摇头,她可不想见二哥,不然又得挨训。
“近日外面很危险,以后尽量别出去晃悠,明白吗?”顾瑾轩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好。”
和他们一样,他也不想和武林扯上任何关系,这次他不能像上次一样让悲剧重演,他不想再做个无能的哥哥。